第六十二章
杜耀是两周前白沙路杀人案受害人的名字。
这是一起公开的谋杀案。杜耀是一名25岁的年轻白领，独自生活在s市。两周前午夜左右，她在自家前门被杀。
凶器是一把十字弓。正当门半开的时候，一支箭从她的后背刺穿，射中了她的心脏，当场结束了她的生命。
凶手尚未找到。
“原来是杜耀收到了邀请函……”宋晓嘀咕道。
“如果第一个收到邀请函的人是杜耀，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什么？”
苏牧指了指楼梯口，又指了指座位。 “八名 25 岁的女性，八把椅子，八个房间。这都是为她们准备的。”
宋晓愣了一下，说道：“也就是说，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有人安排的。但幕后操纵者却没有想到，杜耀收到邀请函后，就被刺杀了。”
“是的，杜耀的死，不在他们的计算范围之内。”
“那到底是谁杀了杜耀？不可能是……”
宋晓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苏牧看了他一眼，说道：“杜耀的案子，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
“什么？”
“凶器。”
“凶器？”
“是的。为什么凶器是弩？”
苏牧双臂抱在胸前，闭上眼睛，平静的说道：“从凶器是弩，就足以看出，这并不是一场自发的谋杀，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谋杀。但如果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为什么罪犯会专门选择十字弓而不是其他武器呢？”
宋晓想了想，道：“或许凶手认为使用弩更容易？”
“不，用弩杀人是极其困难的，因为它需要一定的专业技术。如果第一击没有击中，对方不仅会逃跑，还可能大喊大叫来引起别人的注意，甚至报警。事实上，这是一个相当冒险的选择。”
宋晓不解地问道：“如果用弩杀人那么麻烦，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种具有挑战性且没有什么回报的工具呢？
苏牧顿了顿，问道：“弩相对于其他凶器还有什么优势？”
“优势？”宋晓想了想，答道：“远程。”
“没错，远程是它的优势之一。但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弩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宋晓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你是说力量？”
苏牧睁开眼睛看向宋晓。 “弩与其他凶器相比，最大的区别就是威力。无论双方实力差距有多大，只要瞄准准确，轻轻扣动扳机，就能毫不费力地杀死比自己强大数倍的人。这很可能就是凶手选择使用十字弓行凶的原因。”
“可是……”宋晓皱着眉头，疑惑道，“这起案件的受害人杜瑶，身高才一百六十公分，体质偏瘦。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年轻女孩。正常情况下，随便一个成年人都有能力谋杀她不是吗？那为什么要选择弩呢？”
苏牧挑眉，侧头看了她一眼。 “万一凶手是一个比她更弱的孩子呢？”
“一个孩子…”
宋晓顿时愣住了，低声说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是……”
苏牧点头。
用弓弩杀死杜耀的凶手是十二岁的小女孩金朵朵。
其实，这就是宋晓之前想说却不敢说出口的结论。
说到底，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一个听话、天真、可爱的12岁女孩，怎么会是杀手呢？
宋晓轻轻吐了口气，道：“她的杀人动机是邀请函？”
苏牧点头。 “行凶者想要得到那封邀请函。”
宋晓不可置信地苦笑。 “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一个12岁的孩子为了抢到一封不知名的邀请函而义无反顾地杀人？”
苏牧沉默不语，没有回应。
确实如此，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金朵朵想要邀请函的原因并不是唯一未知的因素。这件事的一切都缺少了一个原因，缺少了一个关键因素。
火车车厢为何脱节？墓地里的七块墓碑代表什么？这座空房子的主人是谁？杨文洁、周越、冯晶晶为什么要死？邵月婷的身体为何会发生变化？而那些凭空出现的杀人蜂到底是谁控制的呢？
这所房子里的每一件事，每一个问题，也许只需要一条线索，一个解释就能将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然而，他们目前无法找到那条线索，无法找到那个解释。
宋晓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道：“你相信人死后会变成鬼吗？”
苏牧抬起头，盯着她。
宋晓歪着头，沉思道：“我在想袁梦语说的第十五个人。据她所说，那人从一开始就在火车上，然后一路尾随我们来到了这所房子。那人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牧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宋晓眨了眨眼睛，轻笑道。 “哦，我只是在想，她说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杜耀的鬼魂？”
“鬼？”
“是的，因为鬼魂没有肉身。所以虽然我在风道里撞到了它，但它却能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穿过去。这不是你说的吗？”
苏牧愣了一下，随即狐疑的问道：“你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我也不太确定。”宋晓揉了揉后脑勺，回忆道：“我似乎看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袁梦语之前告诉过我，她也见过他们。所以我在想，这个看不见的第十五个人会不会是杜耀的鬼魂。”
“你是什么体质啊？怎么走到哪里都会碰到鬼？鬼魂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通常是有原因的。杜耀有什么理由留下来？”
“她当然有理由。”宋晓笑了笑，尝试分析道。 “想一想，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突然被无缘无故地杀害了。她至少得想知道为什么，对吧？杜耀对于她的死并不甘心。当我看到她的身体时，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无法闭上。她变成了恶鬼，跟随凶手上了火车，进入了这所房子。她的目标是弄清楚——”
“等一下。”
宋晓话音刚落，苏牧就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苏牧沉默了片刻，又换了一个答案：“短信。”
“嗯？什么短信？”
“周越的短信！”
苏牧心中念头一闪，语速加快了。 “在手机没有信号的情况下，周越收到了五条带有照片附件的短信。我总觉得很奇怪，什么样的人、出于什么原因，会把这五张照片发给她？现在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哎哎，死鱼眼，你……该不会说那些照片是杜耀的鬼魂发给她的吧？超自然文字？”
“是的。”苏牧继续说道：“如果这屋子里真的有一个隐形的第十五人，而那个人就是杜耀，那那些照片一定是她发给周越的。”
“为什么？”
“杜耀是想提醒她，有人想要杀周越。不幸的是，周越并没有理解这些图像背后的含义。”
“嗯……”宋晓想了想，问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杜耀的鬼魂反复出现在我们面前，其实是想告诉我们，这里有凶手？”
“是的，杜耀因为无法释怀，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来警告我们。”
“噗，她的警告方式太可怕了。”
宋晓一边低声嘀咕着，一边觉得这件事是多么荒唐。不过，她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尖叫。
尖叫的正是金朵朵。
这次发生了什么？
宋晓和苏牧对视一眼，立刻就朝着二楼狂奔而去。当他们到达的那一刻，就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薛晴此时正举着一块闪闪发光的玻璃碎片，疯狂的朝着被她压在地上的朵朵刺去。
朵朵惨叫一声，急忙扭头躲避。
嗖嗖！
那块锋利的玻璃牢牢地刺进了她脸颊旁边的地板上。
“住手！快点停下来！”
袁梦语大叫一声，冲上前去抓住薛晴。
薛晴如着魔一般，右手抓着朵朵衣领的手不肯松开。
“移动！迷路！”她一把推开袁梦语，气喘吁吁地咬牙瞪着朵朵，“你是准备杀了我是吧？”
“我……我没有……我没有……”朵朵挣扎着向后退去，吓得放声大哭。
“放开她，你吓到她了！”袁梦语再次跑过去，试图从后面拦住薛晴。
薛晴转身怒道：“别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袁梦语愣在原地，震惊地看着薛晴。
张小龙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冷漠地看着面前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打架。
薛晴焦急地摇着头，大口呼吸着空气。黑袍的兜帽已经落下，露出一头凌乱的黑发。她的嘴唇颤抖着，情绪激动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她红着眼睛，哽咽道：“你们都被骗了……你们、你们都被那孩子的外表欺骗了……她竟然……是那个凶手！她下一个要杀的就是我！”
袁梦语干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一定是弄错了。朵朵只是个孩子。”
“不，我没有看错！”
薛晴激动的吼道：“塔罗牌从来不会骗我！塔罗牌的预言从来没有出错过！占卜告诉我，她——那个孩子——想要杀我！哈……哈哈哈……哈哈哈……与其现在被她杀死，还不如趁机先出手！”
说话间，薛晴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玻璃碎片。
“不，不要！”袁梦语惊恐地倒吸一口冷气。
看到锋利的玻璃片刺向地上的孩子，宋晓急忙喊道：“别动！”并拔出了手枪。她瞄准了薛晴，喝道：“你再不收手，我就开枪了！”
这种说法自然只是无奈之下的威胁，她实际上根本就不会开枪。但薛晴无疑是被她吓到了，握着玻璃的手瞬间僵在半空中。
谁也没想到，就在她动作一顿的瞬间，朵朵竟然伸手用力推了薛晴。
薛晴一注意力不集中，被推得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一步，脚被自己的黑袍下摆绊倒了。随后，她向后摔倒，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她惊恐地大叫起来，疯狂地挥舞着手臂。然而，她却没有机会抓住任何东西，飞快地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就在她落地的瞬间，他们听到了“啪”的一声。
她抓着的玻璃片深深地刺进了她自己的喉咙。
“啊！”袁梦语捂住了嘴巴，惊呼一声。
紧张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久久没有人能够说话。
薛晴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趴在楼梯上，就像一个断肢的洋娃娃。她的整个头部以不正常的角度折断。她的眼睛和嘴巴张得大大的，痉挛着，似乎在竭尽全力想要表达什么。但最终，被刺伤的喉咙里，只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暗红色的血液从她的头上滴落下来，慢慢向外蔓延，无声无息地洒满了地板。
黑袍内藏着的七十八张塔罗牌，如同飘落的花瓣，飘落在半空中。
一张卡片落在了她的脸上。
卡牌的画面，是死神握着镰刀的震撼景象……
空气死一般寂静。
房间里的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呆呆地站在楼梯口，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薛晴。
薛晴早已不动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
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最终被有人低声抽泣打破。
袁梦语捂着嘴，努力控制自己摇摇欲坠的精神状态。然而，泪水却止不住地从眼角流下。
“到底什么时候……这一切才能结束……”
她哽咽着，声音在压抑的气氛中微微颤抖。
宋晓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干净柔软的手帕，默默递了过去。
朵朵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静静地观察着薛晴的尸体。
她的脸色十分平静，没有任何的焦急和慌乱。薛晴刚才明明是被她推倒而死的，可她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神色平静。事实上，她的唇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宋晓看着她，缓缓低声说道：“两周前的午夜，家住s市白沙路158号的一名二十五岁的女子，名叫杜耀，被人用弓弩射杀。你就是凶手，是吗？”
朵朵抬起头，明亮的大眼睛锁定了宋晓，目光中带着一丝惊愕。她沉默不语，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宋晓长叹一声，继续道：“杨文洁、周越、邵月婷，也都被你杀了不是吗？”
朵朵只是看着她，没有回应。
袁梦语愕然，惊呼道：“你、你说什么？”
宋晓没有回答，目光盯着眼前的小女孩。
女孩原本还想继续装可怜，但犹豫了一秒，原本已经做好受伤准备的脸上，却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阴笑。
她忍不住笑了。她抬起手，随意地解开了头发上的蝴蝶发带，长长的马尾辫披散在肩上。
她理了理前面的刘海，薄唇向上翘起，不屑的咂了一声。
“真无聊啊。我原本还想多玩一会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看穿了我。”
她轻笑一声。手掌缓缓倾斜，一缕缕柔软如丝的发丝从指间滑落。
“朵朵，你……”
袁梦语震惊得愣在了原地。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眼前的孩子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就像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十二岁小女孩突然变成了……成熟的女人……
那齐腰的长发，那俏皮的眼神，那会心的表情，那老练的语气……
眼前的人怎么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这分明是另外一个人啊！
发生什么事了？这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