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白色信封
苏牧一声不响地把手里一只款式老旧的灰色女士皮包放到桌上。
那是杨文洁的遗物,需要临时整理一下,看看能否找到与她身份有关的东西,一旦等到通讯恢复后便可以及时通知她的家人。
“滋啦”一声,拉链拉开,宋晓戴着手套,翻开皮包,往里面看了看。
包里的东西并不多,每一样东西都摆放得次序井然,一如死者其人。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只翻盖手机,虽然型号已经过时,不过仍然被很仔细地套在一枚绒布套子里;然后是一只黑色皮夹,皮夹的表面已经多处磨损,看上去似乎用了很多年的样子;再然后是一本随身携带的黑封面记事本,记事本很小,尺寸大约一个手掌,记事本内侧还夹着一支圆珠笔。
宋晓翻开本子看了看,上面记录的都是一些工作琐事和日常生活,从旷课学生名单到教师会议时间,从超市购物清单到每月新出的杂志日期,统统记录得巨细无遗,而在最后一页上,写的则是今天傍晚她所乘坐的火车班次和座位号。
“咦,为什么只写了去的火车班次,却没有写回来的?”宋晓疑惑地皱眉,说,“这条铁路线很偏僻,如果错过了一班火车,就要等上三天,照她这样性格稳重行事又细致谨慎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先把来回的火车票都买好的吗?”
说着,她看了看苏牧。
苏牧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皮包里侧的一只拉链口袋。
那只口袋是突出来的,明显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可是连钱包和手机都放在外面了,口袋里的,究竟会是什么更贵重的物品呢?
宋晓歪了歪头,拉开拉链,用两根手指探进狭窄的缝隙里,随后,从里面抽出了一枚白色信封,纸质厚实的信封上,只写了一行干净工整的大字——
东华南街415号,杨文洁,亲启。
除此之外,右下方并没有寄信人的落款和地址。
再将信封反过来,背面封口的地方有一些红色碎蜡。
“啧啧,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红蜡封信件。”
宋晓嘀咕了一句,打开信封,突然间“啪嗒”一声,不小心从里面滑出来一枚精致的卡片,卡片上,却有三个触目惊心的血红大字:邀请函。
——当破茧之夜来临,荆棘之门开启。
——凯旋的王者将于晨雾中歃血归来。
邀请函上的这两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袁梦语一个人坐在床沿,定定地望着手里的那枚白色信封出神,深红色的字迹从纤细的指间一一滑过,仿佛字里行间的每一笔每一画都带着致命的尖刺。
寄出这封邀请函的,到底是什么人?
而这个人,又是怎么会知道她的姓名和住址?
这件事中的疑点实在太多,她已经没有精力去逐一细想,只不过,邀请函上的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
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她就开始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同一个梦境,梦中,总是有人在她耳边用细如虫鸣的声音呢喃低语,起初,她听不清楚这个声音究竟在说什么,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
……破茧之夜……荆棘之门……凯旋的王者……歃血归来。
那个声音不断地在耳边重复,絮絮叨叨,层层叠叠,听得她几乎崩溃,直到夜半在噩梦中惊醒,那个苍老而低沉、如同诅咒般的声音才渐渐止歇。
那个时候,她以为这是自己工作太累所导致的状况,因为整天接触各种心理疾病的患者,所以久而久之也弄得自己开始出现了精神失常,于是,她决定给自己放一个短暂的假期,好调整一下心绪,可却没想到,就在放假的第三天午夜,她便收到了一封不知来自何处的神秘邀请函。
邀请函上,只有两句话,而这两句话,便是一直以来纠缠在她梦境中的魔咒。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那个寒风凛凛的午夜,站在空无一人的玄关前,她战栗着,紧握住了手中的邀请函。而接下来,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她便拿着附在信函中的车票,坐上了那最后一节火车车厢,可却没想到,车厢居然在半途脱节……
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袁梦语长长地叹了口气,疲倦地在床上倒了下来,一手覆盖住额头,茫然地望着干净雪白的天花板,天花板上那盏明亮过头的顶灯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闭了一下眼睛,恍惚中,似乎听到耳边传来了某种声音,飘飘然然,象是风声掠过,又象是有人在不远处嘤嘤细语,低声缭绕。
陡然间,她睁开眼,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机警地看了看四周。
可是,四周空空荡荡的,仍是只有她一个人。
又是……错觉……么?
她脱力地扶了下额头,长出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床对面的那块镜子。
三枚六角形的小镜子中分别投射出来了三个人影,三张脸孔,六只眼睛,齐齐地回望着她,看得她顿觉毛骨悚然,赶紧把视线挪开,可是一个闪神间,恍惚看见了一抹淡淡的阴影从镜面中飘过。
她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又往镜子前走了一步,刚想要再仔细看一看,却突然间“刺啦啦”一声,伴随着电流的声响,头顶上的灯光闪烁了一下。
怎么回事,电压不稳么?
一暗一亮之间,镜子里却忽然出多来了三抹淡淡的人影,以及三双眼睛。
三双,血红的眼睛。
她突然一惊,顿时浑身发冷僵硬,紧紧地盯着那面镜子,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这是幻觉么?这是自己出现的幻觉么?
她拼命说服自己,可是,那个“人”明明就站在她身后,正从镜子里安静看着她。
她颤抖了一下,也从镜子里回望着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