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东海软件的诞生
齐东海听从森田的建议开始了营业执照的注册工作。
森田答应继续把他店铺的二层的一半借给齐东海作为办公场所和注册地使用。
更准确的说法是租。虽然租金只是象征性的，但还是要收。
至于公司注册的其他业务倒也不用齐东海亲自跑。有专门的行政书士代理一切。
公司的名称最后被定为“东海软件”。
“会不会太简单了一些，”
起名字的时候齐东海曾经发出这种疑问。
“有什么关系，日本的企业大部分都是用创始人的名字命名的。”
就一般情况来讲，森田说的并没有错。比如森田电机就是以森田家的姓氏命名。
传统产业的其他企业也是如此。好比说丰田、松下都是直接以创始人的姓氏作为商号。
看起来不是人名的马自达其实也是创始家族姓氏的谐音。
但是日本游戏产业的公司其实不太遵循这个传统。任天堂、哈德森、卡普空还有外国投资人为主导创立的太东和世嘉。
这些游戏业界的知名企业都和创始人的名字没什么关系。
科纳米倒是几位创始人名字首音节缩写。但其实公司创立没多久创业团队就产生了裂痕。并不是三个人一起经营的企业。
而且齐东海毕竟不是个日本人的姓名。虽然日本确实有那么一些人是姓东海的，但一般情况下这个词在日语里更常作为地名来使用。指的是名古屋附近的几个县。
所以不知道的人或许还会误会觉得东海软件是一家名古屋创业的企业。
……
既然注册了公司，齐东海也动了组建团队的念头。
最近两周游戏的销量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如果这样的日子在持续一两个月。这款游戏的收入没准将会超过一亿日元，自己的分成也会有几千万，这些钱确实不少，但绝不是可以躺平的数字。还得继续奋斗才行。
如果要接下来继续在游戏业发展，肯定不能什么活都自己亲自干。
“先别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
听说了齐东海希望招聘员工的想法，森田先泼了一桶冷水。
“你该不会是打算把之前的分红都拿去创业吧。”
“这样不行吗？”
齐东海对这个时代的物质享受没什么兴趣。时下的社会风气依然深受泡沫时代影响，年轻人追逐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方式。
攀比名牌、名表、名车，沉迷夜生活以及各种在齐东海看来无意义的炫富行为。
而对宅男出身的齐东海来说，吃饱穿暖。有漫画看，有游戏玩。再加上最近新接触的bbs打发日子这就足够了。
除了这些基本的开销，剩下的资金都可以拿来创业。
“记得我说过吧。你得先把明年的税金准备好。不然会惹大麻烦的。”
森田接手家里的公司已经有不少年头。虽然这只是一家小店铺，但正因为作为小企业的经营者，他必须事事亲力亲为，因此对金钱和财务之类的事情很敏感。
日本的所得税是在次年申报，上缴的额度是根据前一年的收入。所有名目的收入要合并在一起计算税率。
以现在这款游戏的销量来看，齐东海恐怕很大一部分收入要交五成甚至四成的所得税。
不把这部分钱先准备出来，来年一旦收入锐减就会缴不出税。那麻烦就大了。
“就算是扣掉税金，钱还是够的吧。毕竟游戏现在还在热卖当中，”
“那明年可就难说了……”
作为pc兼容机推广第一线的急先锋，森田比其他人更了解现在一款dosv平台游戏销售数量的上限。
pc兼容机仅仅在不到一年之前才刚刚打开日本市场。现在总销量虽然已经超过百万台，但其中大部分都是企业采购的业务或工业控制用设备。
真正个人家庭购买能够用来娱乐的pc恐怕也就几十万台。
这其中已经有百分之一以上的用户购买了齐东海开发的《三国志演义》。
作为一款独立开发独立发行的游戏，能够取得如此销量已经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了。
按照常识而论，现在这个时代的电脑游戏是常卖商品，上市之后若干个月之内都会保持一定的销量。整个销售周期会长达数年。
但那是针对成熟平台成熟厂商作品的情况。
森田和齐东海通过公众bbs进行口碑营销。这一行为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是创新性的。
一方面使得这款游戏的销售曲线恐怕会更接近网络已经普及的年代。但这也意味着整个销售高峰期被透支。后续的销售也许会大幅度的缩水。
主要销量会在一两个月的时间内出现，后面购买的玩家数量恐怕只是零头。
“所以为了明年的收入就更应该招募个团队嘛。”
“如果你一定要招人，就试试先招一个看看。管理员工可是很辛苦的……”
森田的话多少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来讲。而齐东海心里对此则不以为意。齐东海见过的每一个老板都自称辛苦。这方面他当然无法和森田共情。
但一方面齐东海在原本时空中是独狼型的独立游戏开发者。确实没有雇佣和管理员工的经验。
“这样的话我打算招个美术。”
齐东海说。
“不不不，我觉得还是招个程序员吧。美术的部分你自己干的挺好的。”
“那就是说我的代码写的不好啦？”
“这个嘛……难道你自己心里不这么觉得？”
森田不太了解齐东海的美术功底，但至少看起来齐东海画的那些像素画水平在这个时代能够应付一般游戏开发所需。
当然了，那些主要靠“画面”吸引玩家的“视觉小说”类游戏恐怕不行。
但是应付策略或者模拟经营类的游戏绰绰有余。
实际上森田这种印象也没错。
因为齐东海的美术技能一开始就是为了独立游戏而特化学习的。三十年后的独立游戏市场，小开发者是没办法靠“堆料”来和大厂竞争的。只能从机制创新方面寻求突破。
因此比起日本那些受过传统美术教育擅长动漫画风的“视觉小说”画师来，齐东海的美术技术储备都更适合一些策略或者模拟类的游戏开发。
无论是瓦片地图还是精灵动画又或者游戏界面交互设计。齐东海这方面的技能都是基于日后三十年游戏业发展的基础之上。
如果不是因为齐东海实在是没有受过系统性的美术教育，他单靠这些理论知识就足以对现在这个刚脱离八位主机时代不久，刚刚摸索适应十六色准高清画面的日本游戏市场进行降维打击。
但是程序方面就不一样了。
森田自己虽然不算是多高明的程序员，但齐东海所写的代码那种野路子风格还是一眼能看得出来。
齐东海的代码从来都与“优雅”无关。主打一个能跑得起来就行。
在森田看来这纯粹是齐东海的编程经验造成的。
实际情况却并非这么简单。
齐东海原本所处的时空里。游戏开发的工具比这个时代要现代化的多。
作为普通的开发者并不需要完全掌握游戏编程的全部知识。
大量功能是成熟的商业化游戏引擎内置的。
无论是虚幻还是unity引擎。程序员所写的代码说起来都不过是“脚本”而已。
这些脚本调动了游戏引擎内部机制，而游戏引擎负责完成图像渲染，物理引擎计算之类实质的功能。
而在九十年代初的情况则不同。
这个时代大一些的公司或许有一个内部使用的程序框架或者勉强算引擎的东西可以使用。但这是大企业自己内部技术积累的产物。绝对不会公开分享给其团队。
如果没有人脉，就算想要付费使用别家的引擎都没这个门路。
作为初创企业的小型游戏公司一切都要靠自己。
如果把游戏开发比喻成造车，没有技术积累的团队不但要“重新发明轮子”。甚至连螺丝和铆钉也要重新发明。
齐东海一开始制作这部游戏时所能用到的资源只有森田写的一个半吊子视觉小说游戏的部分代码。外加一些电脑杂志上刊登的示例。
要不是因为齐东海有好几年独自一人开发游戏并且用野路子手段解决问题的技能。这游戏压根就别想运行起来。更别提什么代码的优雅问题了。
当然必须承认的一点是现在《三国志演义》这款游戏上市几周还没爆出什么要命的缺陷，多少也是有些幸运的成分。
齐东海在测试期里能排除掉绝大部分恶性bug主要还是因为这游戏为了赶在光荣的三国志3之前上市，代码写得足够快。在他的大脑里还能理顺自己的编程思路。
如果隔几个月再让齐东海回去读自己写的那些东西。估计他自己也读不懂了。
“况且你也不甘心只在pc兼容机上发售自己的游戏吧。”
看到齐东海沉思了几分钟没有回复，森田接着问道。
这方面森田的判断确实没错。
其实齐东海一开始还真是只打算在pc上发售游戏。
现在的日本个人电脑市场虽然还是pc98的天下，但这种“好日子”也就最多再持续三年。
等到windows95上市之后，ibm pc兼容机就会统一市场规格。
所以齐东海完全不打算亲自学习pc98系统下的软件开发。
这些东西很快都会变成无用的知识。
但几个月来事情的发展让他的想法也起了变化。
原本觉得自己开发的游戏没准也就是混个温饱。在东京这座巨大都市中先站稳脚跟就好。其他的事情慢慢努力。
现在第一部作品就取得了几千份的销量，甚至很可能最终会超过一万份的成绩。
这里面固然有dosv操作系统下竞争压力小的因素。
但如果自己在保有量更大的平台发售，那没准就能取得更亮眼的成绩。
日本的游戏市场主流其实是家用游戏机领域。
当然现在正是任天堂如日中天的时代。无论是保有量巨大的fc主机还是最近主推的sfc。想要取得开发权对独立开发者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先不用考虑游戏主机的事。
那么最理智的选择恐怕就剩下占据日本个人电脑市场大半份额的pc98了。
“也对，我也不想自己再学一遍pc98的编程。”
“倒也不必都再学一遍，pc98也是一套定制化的dos操作系统，和dos v的差异恐怕没你想象的那么大。但你说的对，作为经营者，确实不必追求所有事都亲力亲为的好。”
森田的这番话也是对他自己而说。
就是因为沉迷于技术而忽视其他，森田经营的这家店铺一直仅仅是家小店而已，
赚的钱并没有比同龄的上班族多多少。
特别是前些年的泡沫经济鼎盛时期，神田、御茶水和秋叶原一带地价飞涨。
他这间店铺的土地价格涨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当时曾经有过不少买家询问过出售土地的事情。森田都一口回绝。
就算不出售，其实他自己翻盖开发在当时也是个有利可图的选择。
森田这家店铺只有三层。如果翻盖的话，以八十年代的规定可以拿到成十几层的建筑许可，总面积可以增加几倍。下层几层作为商铺出租，在秋叶原这种地段永远也不愁租客。上面的部分则可以直接作为公寓或办公事务所出售变现。
尽管翻盖后的建筑去除楼梯与电梯的空间，每一层都只是一套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子。但在当时那个市场环境下绝对可以卖得出去。
这种火柴棍一样纤细的小楼被称为杂居建筑。是日本泡沫时代街景的独特印记。
如果是那样森田恐怕早就过上了财务自由的退休生活。
但最后尽管纠结，森田还是选择继续把店开下去。
东京的土地价格从大半年前就止住了上升的势头，现在更是明摆着在下跌。
注意到这些消息的森田多少心里也有些后悔。
这种焦虑感直到最近齐东海开发的游戏大卖才有所缓解。
最近一个月赚的钱比他平时两年赚的还多。而金钱的收入总归能起到抚慰人心的作用。
“既然这样的话，就找家分类广告的杂志发广告招聘？”
齐东海一开始之所以会到森田的店里打工就是在杂志的分类广告上看到了消息，现在轮到他自己招聘员工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个渠道。
“不要浪费钱了。那些杂志招打工的人倒是没问题。正式员工的话……如果是程序员，我倒是有个熟人可以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