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表白
时光溜走的时候顺手洒下了雪花，宋离来到海市的第一个冬天到来了。
这个冬天，美得不真实。以至于多年以后，宋离每每回想，在鲜血斑驳中依然能感受到绽放的鲜花。
平安夜的晚上，下了晚自习，唐别非要拉着宋离去操场上看雪。他说：“你以前在南方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吧，走呀，我陪你去看雪。”
宋离在柳市长大，的确未曾见过漫天大雪，他跟着唐别一步一步走到操场，操场边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粘在他黑色的帽子上。唐别回过头，看着他笑，伸出手帮他拍掉雪花。宋离盯着唐别笑得弯弯的眼睛，有一瞬间失了神。
唐别的声音把他拉回来，他说：“别动，你睫毛上也有雪花。”
宋离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感受到睫毛上有雪花。他疑惑的问：“有吗？”然后抬起手想要揉揉眼睛，唐别一把抓住他的手，对他说：“别揉，手上有细菌，你闭上眼，我帮你吹下来。”
宋离听话的闭上眼睛，片刻后，宋离感受到一个温热的东西贴在了他的眼睛上。宋离屏住呼吸，整个人都僵住了。
唐别的唇离开后，宋离久久没敢睁开眼，直到听到他说：“再不睁眼我就要吻你了啊。”
宋离慢慢的睁开眼睛，长而翘的睫毛一个劲的抖，他垂着眼，没敢直视唐别。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唐别亲了他。
唐别看着宋离红得像是要滴血的耳朵，轻轻的笑了声，他伸手到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宋离面前说：“送你的，圣诞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宋离强压下颤抖接过盒子，慢慢的打开，盒子里是一条项链。黑色的几何形状边框里，锁着一朵小小的永生花。宋离看着那朵花，心乱如麻，终究没忍住开口：“你……你为什么？”
唐别笑着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亲你还是为什么送你礼物？”
“都有。”宋离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唐别收敛了笑意，捧起宋离的脸，逼他和自己对视。唐别一字一顿的说：“因为……我，喜，欢，你。”
宋离瞳孔地震，快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此时此刻，就这样真实的发生了。他看着唐别的眼睛，看着唐别眼角的小痣，看着唐别完美的脸，目光一寸又一寸的抚过唐别的皮肤。
唐别捏了捏他的耳垂，眼底涌上了笑意，“怎么？吓傻了，你是要现在说你也喜欢我，还是待会再说你也喜欢我。”
宋离几乎是跟随着本能，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我当然……当然喜欢你。”
唐别笑得更加张扬了，他摸了摸宋离的脸，帮他正了正帽子，低下头用下巴抵着他的额头，轻轻的说：“我知道。”
漫天大雪，触目皆是雪白。四周寂静无人，昏黄的灯光下，唐别搂住他的腰，蜻蜓点水一般，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唇角。
少年的欢喜，纯粹又彻底。
在那之后，宋离问唐别：“你为什么喜欢我？”
唐别细细想了半天，才回答道：“在发现我喜欢你之前，我能说出很多你被人喜欢的理由。但是我发现我喜欢你之后，我就觉得好像那些理由都无足轻重了。喜欢就是喜欢，我也没想到我会喜欢一个男生，或许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我的？”
“嗯……大概是你知道我害怕走那段没有路灯的林荫道，就每天下晚自习后找理由和我一起走。或许是那天我生病了，你溜出教室给我去买了感冒药。也可能是我去竞赛缺课那几天你给我抄笔记，还有你每天都给我带的早餐……”唐别认真的说道，一桩桩，一件件，有些连宋离都不太记得了，宋离愣住了。
宋离一开始就喜欢唐别，一直以来都默默的在不起眼的角落对他好，他从未想过要让唐别知道，也没想过唐别会知道。但是唐别不仅能感受到他微薄的爱意，还这样牢牢地记在心里。
宋离眼睛有些湿润，唐别伸手抹走他的眼泪，无措又认真的说：“别哭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我生来不凡，任何事情都可以自己摆平。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为我做这些看起来细枝末节的小事。”
宋离第一次主动握住唐别的手，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或许我还不够好，但是只要你还需要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对你好……”
唐别直视着宋离的眼睛说：“我怎么会不需要你。”
少年的誓言，坚定不移，至少在许诺的这一瞬间是真的想要好好的实现。
宋离和唐别开始形影不离，偶尔有其他班的同学来找唐别，同学们都会开玩笑道：“唐别啊，没看见，你可以找找宋离，宋离方圆五米绝对有唐别。”
寒假就在同学们的调笑中悄悄到来了。在唐别的帮助下，也在宋离的努力中，宋离的成绩进步得很快，期末考试时第一次进了前五十名。虽然数学还是最低的那一门，但是比起之前实在是好太多了。
公布成绩的时候，宋离正在和唐别吃饭，两人去吃唐别喜欢吃的日料。宋离拿着手机看成绩单，150满分的数学刚刚好考了100分，总分680。排名49。而唐别毫无意外的稳居第一，数学满分，总分723。
宋离把手机递给旁边的唐别，开心的说：“你又是第一名诶，723，你看。”
唐别接过手机却没有看自己的成绩，径直往下找宋离的名字，找到后才露出笑容说：“呐，还是我家小朋友比较厉害，你这语文和文综都好高啊，两科才扣了20分，英语还是满分，看来等我帮你把数学提上去，你就要把我赶下第一名了。”
不过，当时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整个高中生涯，宋离唯一一次考了年级第一是在高考。而唐别，没有参加那一年的高考。
吃完饭后，唐别送宋离回家，夕阳透出车窗映在唐别细碎的头发上，感觉黑色的发梢变得金黄金黄。宋离杵着下巴盯着唐别看，眼波流转。唐别感受到他的目光，也侧过脸瞟了他一眼。宋离的眼睛就像小动物，圆圆的泛着水光，挠得他心里直痒痒。
唐别勾起唇角，痞痞的笑道：“喂，我开车呢，你别勾我。”
宋离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无辜的说：“你说什么呢，我什么都没做啊。”
唐别轻叹一声，说：“真拿你没办法。”
宋离咯咯的笑起来，伸手戳了一下唐别的脸，突然很认真的说：“唐别，有你在真好。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唐别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
本来是一个完美的傍晚，但他们都没想到会遇到谢风，宋离异父异母的哥哥。谢风刚从学校里回来，宋离到家的时候，谢风也刚好在家门口下车。谢风疑惑的看着停在自己家门口陌生的蓝色保时捷。
宋离并没有注意到谢风，他的眼睛都快粘在唐别身上了，哪有视线分给别人。
唐别看着不想下车的宋离，宠溺的笑着说：“小朋友，到家啦。”唐别伸手揉了揉宋离的头发，无奈的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
宋离刚想说话，就被唐别打断了，唐别收回手，看着车前站着的陌生男生，男生看起来感觉有些憔悴，眼睛下也是深深的青黑色，整个人形销骨立，异常瘦弱。唐别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
宋离顺着唐别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一脸探究神情的谢风。宋离有些慌乱，带着些紧张的说：“这是我哥哥。”
唐别淡淡的点了点头，既然是哥哥，那怎么着都应该打声招呼的吧。唐别拉开车门下车，还不忘帮宋离解开安全带。
唐别径直走向谢风，礼貌的笑着打招呼：“你好啊，你是宋离哥哥吧，我是……”唐别看了眼宋离，看到他神色有些紧张，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才接着说道：“我是宋离的同桌，我叫唐别。今天我们班同学聚会来着，玩得有点晚，我正好开车就把他送回来了。”
谢风听到唐别的名字时有些惊讶，后来又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开口道：“你好，我叫谢风。”
听着两人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对话，连表情语气都没有任何不对，宋离突然觉得很不真实，这还是一见到他就对他冷嘲热讽的谢风吗？难道唐别真的有让人变得温柔有礼的能力？
简单的寒暄之后，唐别告辞离开。谢风所有的温和谦逊在这之后荡然无存。
谢风从头到脚的把宋离打量了一遍，语气刻薄的说：“没想到啊，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和你妈一样，攀高枝攀得够快。这是你家的家传绝学吧，什么时候也教教我？”
进入谢家这半年以来，谢风常常对宋离冷嘲热讽，宋离都选择了无视。但是这次谢风还提到了母亲，让他忍无可忍，他狠狠的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有什么资格说我妈？”
谢风明显是没想到平时总是一言不发的宋离会顶嘴，倒是有些新奇，语气里的尖酸更甚。“哟，这是长脾气了，果然，攀上了唐家二少爷就是神气。”谢风顿了顿，带上了几分嘲弄的说：“不过，人家是唐家二少爷，天之骄子，你算什么？寄生在我家的一只臭虫而已，你还指望别人真心把你当朋友？清醒点吧，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的。”
谢风的话就像一记记重锤，锤开了被他包裹起来藏在心底的自卑，戳中了他最脆弱的软肋，让他甚至都没有细想谢风的话，满脑子都是你算什么。宋离瞬间哑口无言，是啊，他宋离，算什么呢？
唐别的主动告白，溺爱放纵，让他忽视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和他并肩，但其实，唐别依然是最璀璨的星辰，而他只是沐浴到星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