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这就是门阀
黛玉笑笑，心说果然是来拉拢自己的：“承蒙您的抬爱，只可惜我自知笔下无光，因而受之有愧啊。”
海仲泽眉头一皱，看黛玉是神色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话不投机那就不必多说：“你可知，今日你拒绝了，是何寓意？”
黛玉拱拱手：“公子严重了，我只知在其位，谋其职， 不若做个纯臣。”
海仲泽倒是颇有些惊讶：“好一个做个纯臣。”惊讶过后马上也露出笑意：“可怀瑾兄你可知道，何谓纯臣？”
黛玉一愣：“愿闻其详。”
海仲泽缓缓站起身，踱着步子道：“瑾公子可知，天下学子，尊崇何处？百家齐鸣，又独尊哪个？”
黛玉缓缓开口：“自然是独尊儒术”
海仲泽眉眼带笑：“那你可知如今百家尊崇，文人敬仰的是何人？”
林瑾心里暗暗叹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自然是云圣人。”
说起士族，就不得不说门阀，说起门阀，就不得不提云家…
门阀…可真是个万年难解的话题。
哪怕大业建国多年，民情稳固，可若想坐稳皇位，那就必然还要继续安抚、结交那些门阀士族们！
“怀瑾果然通透。这云氏一族千年之久，你可知为何？”海仲泽又露出一个笑意。
黛玉心里暗暗吐槽，他全压，谁能比过他？
面上却是恭谨的满脸仰慕：“自然是因着云家的渊源说来话长，在诸侯混战的千百年前，他们的祖先云濛便是儒学大家岑夫子的当门弟子。
听闻他博学多才，学贯古今，甚至在道家、法家上也颇有造诣，是后世流传千古人人敬仰的先贤圣人。”
海仲泽点点头：“只是怀瑾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云圣人博学多识，想法也与常人不同，自此云家凡有后代必分两支。
且但逢乱世，定追随不同豪强势力，故而千百年来，纵然王朝更迭，王味换人，云氏一族却生生不息，长盛不衰…
我倒认为，这才是纯臣。”
黛玉听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海家本身道不足为惧，其实真正可怕的他们后面的大树…云家！海大人的老泰山不是旁人，正是云家的话事人，云天明老夫子。
这云家可谓是世代门阀的翘楚，便是当年的王、谢之流，也要敬他三分。
因此，云夫子这棵大树，可谓是牢牢的盘踞在土地之上，抓紧了文人命脉，管他王位上的是谁？也定要因着天下读书人敬他们几分。
因而，这海氏一族，便是那些士族门阀们推举到台前来，同官家制衡的砝码。
这海仲泽是在暗示自己，于海家为难，就是在和云家作对，更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
好大一顶帽子。
黛玉行了礼又说道：“云家自然万人敬仰，海公子的话，我记下了。”
海仲泽眉头一挑，似乎甚是满意，也就告辞了。
五日后，大殿之上，徐相为首的内阁，翰林院，约半数人联名上奏了海家和一些氏族的恶行。
海大人眉头紧皱看着这一幕，心里暗道：真是个老六。
而此时的老六，黛玉，却正端正的站与大殿之上，协助徐相回禀着官家。
半响，一个振聋发聩的声音传来：“臣以为，应当废除门阀士族之流！”
众人看着徐相铁骨铮铮的模样，不由得都肃然起敬，尤其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学子，此次更是都加入进来。
谁知道海大人却缓缓开口：“士族之流？哼…那我到请问：何为士族？
贵族之末，庶民之首。古有士大夫，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许多世家经术起家，这才有了世代簪缨的局面。古有云声荣无晖于门阀，肌肤莫传于来体。所谓世家，自是积淀深厚，可以为官家分忧，为天下计。”
黛玉听完心里冷笑，这说的不就是门阀吗？
于是缓缓开口：“凡事有一利，则有一弊，此为辩证唯物主意。”
新帝业眉头一皱：“辩证？唯……唯物？”
只见徐相继续说道：“古就有贵族门阀，以出身取仕，而非因才取仕。
数千年前，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官员多以经术起家，逐渐出现了世代为官的情况。
这一定程度上断绝了贵族门阀，可如今，这些经术而起的新势力，渐渐的又成为了新的门阀！”
黛玉内心感慨：好一个屠龙少年，终究成为恶龙的故事。
新帝疑惑的问道：“新的门阀？”
黛玉点点头：“学术门阀”
好家伙，这名词，也就是穿越过来的黛玉，能给你现编了。
黛玉缓缓开口：“何为门阀？本是因着能力也好，学术也罢，享受了家国的特权地位。可他们偏偏不满足于一时享受，反而要求要求能够传授世袭。
可惜脑子不能世袭，因而，就一切以门第出身为标准。
凡官运仕途，婚姻嫁娶，社会交际，人情世故等项，均以出身为重，真正的能力，才干居其次。
门阀士族内部，互相以门第、族望、礼法相标榜，结亲，联姻所谓攀龙角，附凤麟，以此达到巩固他们的政治地位和特权阶层，维护既得利益！
长此以往，便会阶级固化。”
黛玉的话语振聋发聩，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在震惊之中，而新帝却听着颇有兴味：“阶级固化？”
黛玉点头：“对，长此以往，不仅会：政治上，把持政权，经济上，兼并土地，文化上，形成垄断，军事上，还会形成私人武装！
日久天长就会渐成割据，成为一方豪，从而走上门阀的老路子！
尤其是选拔人才，少年强则国强，若选拔只看重出身和门第，那么文武兼修的少年郎因着门第受阻，自然会掐断未来的希望，最后只剩下任人唯亲！
这就是它最大的弊端，阶级分化加剧，阶层矛盾对立。”
新帝如有所思喃喃道：“好一个少年强则国强。”
虽然先前他们也准备过，这黛玉这番话，却从未听过，可谓振聋发聩。
黛玉继续说道：“终有一日，也许这也无法满足他们的野心，加剧压榨盘剥，而阶级矛盾钟会恶化。
总有一天…流民也会声势浩大，寒族也会邹然崛起，更有甚者，皇权也会岌岌可危，史书之上的西晋，不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匆忙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海大人为首的已经开始焦躁：“妖言惑众，黄口小儿，大殿之上竟然胡言！”
显然，这戳中他们的痛点了。
原本许多向着他们的大人，也开始犹豫了，只等着看官家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