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烽州十日
“烽州怎么了？”小萝卜一愣“和谁有仇？”
“匈奴”黛玉回道。
烽州，那是燕云十二州里面最后失守，也是抵抗到最后，同时也是最为惨烈的一个地方……
当年匈奴汗王底下的战将，阿律启，因着久攻不下，积怨不已，将烽州直接屠城，无数的百姓死于大历二十六年的黄昏……
想来，这虎子，就是当时幸存的一个。
“当时我一早去了山上打猎，等回去的时候……整座城，都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我阿爷，我阿姊，我阿弟…全都，全都…”虎子边说着，边捏紧了手，手里的梅子化作鲜红的液体渗了出来。
好似那日的满目鲜血…
黛玉曾在史书上看过那日的惨烈，也明白了为何虎子如此坚决的要参军，还有平日里的沉默寡言。
也许，以前的他也是个欢乐的少年。
可如今，他再也与美好无关，所有的过往，都被血色屠城的记忆填满。
有时候，战争就是这样，一瞬间，就能改变人的一生，屠戮人的理智，摧毁一个人或美好或悲伤的所有过往。
雨停了，大部队又开始了行军，因着黛玉的小团队加入了虎子这样的能手，那吴大看到他们，更是顾忌了几分，倒是连带着，小萝卜也不受欺负了。
这孩子每天乐呵呵的，多吃一个馒头就能让他高兴好久。
又过了几日，终于是到了幽州。
这里离凉州越来越近，城中的百姓，一半以上都是军户，再靠近凉州，那便是燕云山脚下，可以说全民皆兵了。
踏入幽州，只觉得风沙渐多起来，这里城池不小，是守卫中原的中坚力量，也是最紧要的屏障。
难怪后世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说的便是这里了！
这里作为向前线输送兵源的关键地带，所有的新兵都要在这里接受紧急训练，合格之后，便会被迅速送往战场。
如今烽火乍起，前方尚且兵强马壮，他们是作为后备力量，待前方消解了一部分兵力之后，立刻补上的。
虎子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气的只咬牙：“我只以为可以直接上战场，却怎么还要在这里消磨时间。”
一旁吴大的跟班嗤笑到：“当真是傻子，还有人想抢着上战场的，找死吗？”
吴大一向欺辱弱小，更是放纵手下人，可是这次，却直接给了那人一脚：“兵士，自然是要上战场的，不然你以为大爷我来玩的？”
那小子立马怂了。
黛玉听这话，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吴大。
吴大看到她眼神：“切，你们也别小看爷爷，我家里三代从军，只有战死的，没有怂死的！”
说完白了他们所有人一眼就走了。
黛玉心里一颤：好家伙，他这是鄙视在座的所有人啊！不过，倒也算是个好兵士。
幽州的训练大约一个月，这日子倒是让黛玉想到了先前在隐卫营中的生活。每日早起，晚归，苦练。可这次，却是为了能在战场关键时刻，搏命的！
有的人苦练手法，是想以后能活着回家。
而有的人，苦苦坚持，只是为了能杀敌更多。
就好像同样强度的训练，有的人盼着赶紧结束，有的人却是甘之若饴。
每到休息时刻，大家就聚在一起聊会。
“你看着瘦瘦弱弱的，没想到力气还不小”吴大有些纳闷的打量着黛玉。
黛玉笑笑：“这些东西原本就是训练的，既然决定从军，自然要有准备。”
虎子也赞同的点点头。
吴大却摇头：“看你细皮嫩肉，只怕出身不低。竟到这行伍中来，可见是没个学问的。”
黛玉却反对：“这行伍之间也是学问。”
没想到吴大意外赞同“就是，那些看不起我们武人的，才是真蠢材！”
过了半月有余，带着他们的张教头，忽然说要进行全军测试，届时，胜出的一半，将由凉州新来的教头来带。
“听说新来的教头是个狠角色！之前折他手里的不少。”
“哎，凉州来的，可见是离我们去凉州越来越近了！”
“反正要上战场，钝刀子划肉，反而没意思，倒不如一个字来个痛快！”
其实黛玉一开始，并不希望凉州那么快就传来消息。
到并不是因为她不想上战场，而是因为，若凉州久久不来传他们，那便说明，那里一切都好，战事也乐观。
可如今，真的要让他们新兵上去，那便说明，那边的战场大约已然激烈起来了。
那那个人…也更加危机四伏了…
测试在即，众人或认命，或忐忑的等着新的测试。
“瑾哥哥，你说我能选上吗？”小萝卜有些忐忑的问。
黛玉笑了笑：“那你想选上吗？”
小萝卜点了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瑾哥哥，他们说男人要上战场才是真正的男人，而且那些坏人欺负我们，我当然要上去打他们。可是，那样我，会不会死…我要是死了，我妹妹怎么办…我答应她买桂花糖，还有，我姐姐她还没嫁人，我之前说好要送她胭脂……”
黛玉摸摸他头：“不会的，只要你好好练好身手，一定会没事的。”黛玉心里却暗想：我一定会护着你。
测试分为长短兵和弓箭。
弓箭自不必说，黛玉和虎子都是老手，俩人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等到了长兵，第一却成了吴大。
黛玉其实极善使长枪，可在比赛里，却专门用了剑，只得了第三，这里人多眼杂，若是轻易的暴露自己，只怕引人注目，倒不如先藏拙，暗中操练，等真的到了战场上，无妨再用林家枪法。
短兵这里，自然是善使工具的虎子拿了第一。
前三名可以直接编入新队伍，另外剩下的分一半到新的教头手中，作为日后的新锐队伍来调遣。
测试结束，大家又回到一日复一日的训练。
直到一周后，从北边来了一小队人马，为首的一身青色劲装，可一样的衣服在他身上却飘然异常，颇有些飒沓风流。
队伍离军营越来越近，许多士兵都躲在墙后面看着，黛玉看着那越来越清晰的人影，心里一阵惊讶，什么？竟然是他？
柳相宜！那个莫名失踪的世家子。
原来，他竟然是投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