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花魁座上客
然而,黛玉却并不理会,只轻轻放下酒杯,起身缓缓走向台前。
众人只看到,一个蓝衣少年缓缓走向台上。本来只看他年岁轻,便都不以为然,然而在看到他的面容时都一瞬屏住了呼吸。
一张清秀隽永的脸,却偏得有一双坚定不移的眼神。那双眼神里仿佛有着不同于他年纪的沉稳和自信。就在这安静微妙的气氛中,黛玉缓缓开了口:“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话音落下,台下立刻一片安静,甚至静的都可以听到呼吸声,转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绝了绝了,千古佳作!”
一时间,这才如炸了锅一般的吵闹开来。
“堪比诗圣在世。”
“这不知是哪家弟子。可有功名在身,想来必是不凡”
“哎呀你看你问的,还问什么功名啊!如此大才…可有婚配才是要紧!”
一时间下面议论纷纷,秦如是看向黛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倾慕和惊叹之意。
二楼雅间的一些王孙贵胄方才也都侧耳听闻,此时也不由得惊讶不已,有的探出头来看看,有的缓缓走下楼来。然而,二楼偏角处的一方极为隐蔽,却视野绝佳的雅间,却并无什么动静,只帷帘向外偏了几分,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一个人影在光影中嘴角微微的上扬。
春山宴的魁首不仅能赢得扬名京城的机会,更重要的是,还能获得同如是姑娘共进宴席的机会。黛玉自然摘得桂冠,也获得了成为花魁秦如是入幕之宾的资格。要知道,这秦如是是京城众多氏族公子都难轻易一见的绝世美人儿,不仅美貌还颇有才华,若是平日里,薛蟠这样的人别说共进宴席了,便是见一见都只要隔着那帷幕,叹一句美人如花隔云端罢了!
薛蟠自不必说,看到黛玉这般,也忙一个急刹车冲过来,套近乎说是自己是同来的:“老弟你可不能忘了哥哥我啊”
黛玉看着他笑了笑说道:“我们既是同来,自然方便,只是,兄弟我遇到一难题,还有个不情之请啊!”
薛蟠如今早已急不可耐:“但说,但说无妨啊!”
黛玉心里冷笑,语气却很平缓:“先前,家中曾来过一云游的道人,帮我占卜过一卦,算我命中先天气运不足,需一点绛珠方可化解,可用遍了方子却仍不对症。本来还令我苦恼多年,可方才看着这个侍女,我才恍然大悟,这眉心朱砂可不就是绛色,想必是,要把这眉心带一点丹砂之人带在身边,方可破解,我看到她时,便觉得许就是她了,如此还请哥哥成全我收了这侍女在身边,以解困局啊。”
薛蟠听罢,看了看一旁的香菱,似是有些为难。
黛玉接着加把火:“兄长愿意助力,我自当感激,如今美人在侧怎敢独享,便一同进入内室,同如是姑娘饮酒对诗,岂不妙哉。”
薛蟠一听眼下有同如是姑娘共同饮酒的机会,什么香菱,香莲的,哪还放在心上,当即便同意将香菱送给黛玉。
香菱看着黛玉,似乎得了一丝解脱,却又带着几分紧张,也不知道这位公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自己又将再次面临怎样的命运。
两人随着侍女来到了二楼的一处偏于一隅的帷幕之下,这里轻纱薄雾,檀香缭绕,视角却又是极好的,可以望到一楼的舞台和楼后的街巷。
如是姑娘看黛玉的眼神眉眼含情,又克制柔美,这边饮了几杯的薛蟠便好似不胜酒力一般,反正目的依然达到,黛玉便随他去,然而看着他这架势可不要撒气酒疯才好。
黛玉和如是姑娘又对了几句诗词,便准备借故往外走去,可忽然薛潘迷迷蒙的吵嚷着:“我要去方便,扶着我。”一旁的侍从赶紧扶上,然而他却推搡着要黛玉扶着。
黛玉一时无语,这懒驴怎么上坡如此屎尿多,可也没让他继续撒酒疯,如此趁机也要开溜,这么一想,也只好将他缓缓扶入后街巷子。
然而刚走入巷子,那薛蟠便好似眼神中冒出一丝精光,也不知他到底是是醉还是醒,便喃喃着:“什么香莲,什么如是,我看那,都不如弟弟来的美,弟弟到底是怎么长的就这般…面若,嗝,桃花,你这脸上可是扑了粉?让我来看看!”
说着便要伸手触摸黛玉的脸颊。
黛玉嘴角一般露出一丝冷笑:“哥哥便是喝多了吧,我来替你醒醒酒”说着,便将那薛蟠的手顺势接了过来,往后往后一递,一个漂亮的撂摔!
当下,薛潘竟是立即被摔到了地面上昏死过去。
黛玉一阵冷笑,又踹了几脚,将他丢在了巷子里:“你如今也该吃些苦头了,整日耽于酒色中,终究会被酒色误。”
原来方才薛蟠喊他入巷子时,黛玉便已有所防备,所以,那薛蟠一出手便立即反应过来。
只不过没想到,他竟如此不堪一击,真是个废物点心,可就是这样不堪一击的纸老虎,却如此作为作为的奴役打骂自己府中的人们,当真是权势压死人。
说完黛玉便不屑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离去。
二楼的拐角处,便是方才那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一处雅间。却偏有一扇窗子,正对那巷子,那窗子旁正立着一个男子。
而一身白衣、目光婉转的男子,此时手中正握着一盏茶。只见他轻轻的放在唇边,却并不成饮。
一旁一个活泼年轻的男声响起:“您在看什么?”
那窗边男子却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只是缓缓落下窗子的纱帘,嘴角微微弯起说道:“没什么,接着看戏。”
原来园中早已上了戏曲,唱的正是那三点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