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她看着周围这一群妇人,如今和气一团围绕着老夫人的火热劲,竟是一时想不出个所以。
反正要等着下个月开恩科,还且需在京中住一段时日呢,便让她慢慢观察,细细琢磨。
正想着,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银铃的声音:“到是我来晚了,不曾迎接远客!”
在一众安静平和的气氛里,显得分外突兀。
黛玉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是她,那个闻名红楼的凤辣子王熙凤。
果然,一个年轻眉眼修长,面目倚俪的女子翩然而至。
只见她带着朝阳五凤衔珠钗,又并金丝八宝攒珠,一条豆绿色的一群甚是清新,偏的裙上压着那比目玫瑰玉玦。身形纤细偏又生的高挑,言笑间顾盼生辉。
贾母看到她似乎也心情舒畅了许多:“这是我们这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只管唤她凤辣子便是。”说完也露出笑容。
旁边的几人也都是神色各异,一时间气氛欢块了不少。
听闻她也是从小被当男孩儿养着,所以外人都说她泼辣异常,黛玉在书中看到她时,心里不免是复杂的,一边觉得她贪念过重,又心狠绝害人性命。
可一想到当时的社会现状,她一个女子,丈夫哄骗,外人欺瞒,众人明着不说,背地里只说她狠辣,承受的也未免太多,一时对她的看法反倒是复杂了。
一旁一个打扮爽利,面目灵气俊秀的姑娘开了口:“这是琏嫂子。”
黛玉这才对着王熙凤行了礼:“见过琏嫂子。”
王熙凤却在这一刻止了笑,细细端详着眼前的黛玉:“这可是哪里来的俊俏儿郎?”
老太太笑了笑做伸手打她状:“这可不就是我的亲外孙吗!是你敏姑母家的独子。”
王熙凤看着连连点头:“我说呢,早听着敏姑母要来,竟不知还有这样神仙般的人物,难怪我方才瞧着,竟似老太太嫡亲的孙子呢!也难怪老太太时时记挂在心尖儿上,当真是翘楚了。”
众人听完又是一阵笑,黛玉心里感叹,自己怎么就没有这样一张巧嘴?也难怪老太太心疼她,又联想到她曾经的霹雳手段,啧,也当的她在这府中得势力。
王熙凤又拜见了林母:“一看敏姑母的风采,便知缘何有瑾哥儿这神仙般的人物了,细看敏姑母和老太太,竟似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这一句话硬是夸了三个人。
老太太顿时也是满意的笑着,林母也大方的缓缓示意她无需多礼。
王熙凤又转头朝着黛玉看过来:“瑾哥儿如今什么年纪了,想来已读了不少书,可有什么打算?”
黛玉行了个礼缓缓开口:“我如今十五岁,已在家中读过些书,聆听父亲母亲教诲,如今听闻新帝开了恩科,一来探望外祖母,二来也试上一试,以此勉励自身。”
这话一出,周围都是一阵出奇的安静。
稍许,王熙凤才说道:“不愧是世代簪缨的侯府世家,如此年纪竟去博得功名,当真是老太太的福源,也是林家姑父和敏姑母教导的好啊!”
众人都是一阵赞许,几个姑娘都暗暗抬头看向黛玉,面色有些倾慕和羞怯。
老太太听闻也是有一丝惊讶,反倒是正了正颜色:“瑾哥儿无须紧张,只管去试上一试,即便无所得也无妨,少年人志在四方,多加磨炼必有所成。即便这次有所成,断也不可学的那些寻常家的轻狂举子一般,傲慢了去。”
黛玉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只见她实则满是欣慰却并不显露过多,心知,老太太说的才是正着,到底是文臣名宦之家出来的世家大族女子,见地果然不凡。
她抬着手缓缓对着老太太行了礼:“孙儿谨记外祖母的教诲。”
老太太当下更是满眼欢欣,病倒似好了一半。
王熙凤边对黛玉和林母嘘寒问暖,边张罗着开了一桌席面。
这贾家原是由贾链管着些家里的事务,这贾链虽无心向学,可为人处世颇为圆滑事故,因此家中的事务一向交给他倒也稳妥。
然而等迎娶了王熙凤后,因着她机敏聪慧,又勤于事务,贾链索性将这些俗务都交于了她一并打理,自己倒是落了自在,不免在外寻花眠柳。
从此家中便唯这个凤辣子为尊,也亏得她上讨得老太太的欢心,下让贾府众人服气。
这不说话间,又嘱咐几个下面的人将敏姑母和瑾二爷的生活起居、一应行李都安排妥当。
转眼几人入了席,只见那桌子上摆满了应季的瓜果,茶点,一应俱全,王熙凤一边招呼着几人入席,一边又见缝插针同王夫人汇报了近些日子的家庭收支、采买,几句话便交代完毕,当真是又利落,又妥帖。
才饮了些许茶,便听闻徐老太太要来了,那人正是老太太年轻时的手帕交。世家的出身,是老太太早年的闺中密友,听闻在一处受宫中的教诲。
徐老太太本家姓郑,单名一个媛。也是出身数代清流的文官人家。
素来京城的女子或书画,或琴笙,各有造诣,可偏偏听闻啊,这个郑家的嫡姑娘,年少时便醉心医学,到了年龄更是许给了宫中三代御医的徐家长子,也是后来闻名于朝野民间的徐圣手。
只是听闻,他们后来隐于民间,素来行踪飘渺,酷爱游历天下。
只见一个面色红润,却鹤发童颜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黛玉看着她心说这便是那徐老太太了吧。
叫她老太太绝对是突兀,看着年纪这容颜,若不是满头的银发,便是唤她姑姑也是有人信的。不由得感叹道,古人的养生之道真是妙哉!
老太太和徐老太太寒暄了几句,便引着林母往内室而去。
老太太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黛玉,转而对王夫人说道:“敏儿在此陪我诊脉,你且带你外甥去见见他的舅舅们。”
王夫人听闻也是乐的去便立刻应下。
自家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让她不免烦心,一个随聪慧却不喜诗书,另一个倒是过目不忘的本事,偏的生性自由,不是个沉的下心的好料子。如今,来了这么一位饱读诗书如此年龄便去科考的,可见是大才,便是结识起来,到一处读书,许是能教化他那个混世魔王一般儿子。
打着些注意,王夫人对黛玉倒是更殷勤起来,早便遣了身边的主事妈妈去禀了自家和那贾赦家的。
几人坐上青丝翠幄的车子,而黛玉依旧坐上一匹高头大马,一个翻身便坐上去,端的是好身手,看着一种女眷丫鬟不由得暗自惊叹,好俊的身手,好俊的郎君啊!
王夫人心里也不由的感叹,竟骑术也了得,想来君子六艺皆有修习,真不愧是世家侯府出来的嫡子,又想想自家那儿子不免有些叹息。
从西角门出去,不一会儿便到了荣国府隔壁的院子,那时先前荣国府的一部分,后面分开了另立庭院,一路风光秀丽,建筑华美,自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