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情义
那货栈老板在杜蘅之客气问话后，介绍了自己姓刘。他有五十岁上下，带着儿子在那里算账，那儿子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货栈名字便是叫做刘记，里头并没有再雇掌柜，只雇了几个伙计在那里招呼忙碌。
刘老板尝了脆柿后，又让儿子尝了尝。
然后，他就和儿子避着杜蘅之父子两个商量了起来。
杜志才担心不已看向儿子，只怕刘记又像刚才酒楼那般，不要他们的货。
杜蘅之则安抚他爹：“爹，没事，等着就是了。”
若是刘老板父子不想要他们的东西，会立马让他们离开的，他对此反而不如他爹这般担心。
一番商量后，刘老板出来和杜蘅之说道：“山楂糕你家若做出的味道和县城的大差不差，我便要五十斤。脆柿子不像山楂糕那样耐放，我要不得那么多，就先来个三十斤好了。”
他才说完，他那紧跟而来的儿子就又补充说道：“你这小宗东西寄卖的主意挺好，我们货栈里寄卖的一般都是大宗的东西。不过，如今我们不谈寄卖的事情，而是我们朝你们进货，进货的量还不算少，蘅之小哥，你可得给我们便宜才好。”
杜志才一来没做过买卖，二来口才不如杜蘅之，他跟着杜蘅之除了陪同以外，其实是什么也做不来的。
不过，他不跟来这一两次却不知道，他儿子的嘴皮子和谈买卖的镇定自若却是如此的不同一般。
不知他爹的心理，杜蘅之此时正和刘老板的儿子据理力争着东西的价格。
刘老板的儿子名刘川，字润泽。
“不行，润泽兄！脆柿我寄卖的价格是一斤七文，山楂糕是一斤十文。咱先不说县城也有的山楂糕，就说说这脆柿。”
“旁人家都卖七文，你家进货五文，若是你家按六文卖，不仅有的赚，还比别家更有竞争力。这样子不行！要知道，不管县城还是镇上，甚至府城，都没卖这个的。”
第一次听到“竞争力”这词，刘氏父子感到新鲜，却也大致能明白什么意思。
刘润泽摇头一笑后，自若无比的反驳：“那就定个契，约定我们卖价和旁人一样便是。我想，镇上除了我家货栈能有这么大的进货量，让你立时能赚到钱，再没别家了才是。不然，你怎么会想出寄卖的这个主意，不就是你这东西不好让人家进货后又卖不完还承担损失吗？”
原来，这里是有寄卖的方式的，只杂货铺的陈掌柜还没接触到罢了。
杜蘅之心里闪过这话后，继续据理力争：“我这本就是小本买卖，收来货做这些东西赚的也是些辛苦钱。本小利薄，真的不能这个价卖你们！不然，脆柿按六文卖你们可好？还有那山楂糕，你们想八文进价买来，那也不行！镇上没卖山楂糕的，想来这吃食一是不耐久放，二则进价不便宜，你家这才没进货。如今我家有卖的，你家愿意进货的话，我可以按九文半一斤出的。”
刘润泽似乎很爱笑，自杜蘅之进来和他谈买卖开始，他那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他这时笑看向他爹刘老板。
刘老板沉吟一时后，和杜衡之商量：“脆柿我们确定是要进货的，只那山楂糕到底我们还没尝过，不好立时就下定。老夫看啦，不如这样，你我双方各退一步，脆柿我们六文进货，山楂糕则八文半文进货。你看呢，蘅之小哥？”
对于这个价钱，杜蘅之已经算满意了，但他还是装作为难的样子低头沉思良久。
其实，此时他只是在算计山楂糕这样卖的话，一斤乃至五十斤，到底能赚多少钱罢了。
算好了后，他抬头半真半假的说：“山楂糕真赚不得多少，它做起来其实很麻烦的。就做糕去核那一项就颇为费人力。三斤山楂才能出一斤糕，山楂是按一文两斤收来的。八文半这个价钱，真的不行，那样的话，我家基本没什么赚头。与其如此，我家还不如不做。这样吧，山楂糕九文，明日赶集，正是卖的时候，我家可以保证一早就送货上门大概二三十斤左右。”
杜蘅之也不知今日他娘张氏能收来多少山楂，这些山楂又能做多少山楂糕，便没说会送五十斤来。
其后，他继续说道：“若是刘老板不怕等的话，我立时就去现在寄卖的地方拿了糕过来给您品尝，如何？”
刘老板沉吟不语，显然还是不想答应这个价格，刘润泽则拿了算盘，继续起方才所盘的账务。
杜蘅之他们之前进来兜售东西时，他就在这里正盘着账呢。
看如此，杜蘅之则忍痛说道：“不然就算了，我就只卖脆柿给你家好了。你家也要按方才说的那样，给定个契约，脆柿子的卖价要和镇上各家卖的一样，都按七文一斤的卖。总之，你家的卖价不得低于七文一斤。”
若是任人哄抬市价，损失的是他的买卖以及寻常百姓的利益。对此，杜蘅之不得不考虑，也不得不做出些要求。他倒不是圣父，只是有些事情到底还需有原则底限的。
做寻常百姓的买卖薄利多销就好。
刘润泽停下手里打着的算盘，抬起头来，肃容道：“你就不怕你不卖给我家八文半一斤的山楂糕，我家就连这脆柿子也不买了？失去这一单对你家来说的大买卖，你不心疼吗？”
杜蘅之遗憾非常的叹气：“真不是我不愿意卖的，实是不能。这么一大单子在你们眼里确实是不算大买卖，可对我家来说，却是能赚点钱的好机会，毕竟我家穷。
可我不能因家穷急于卖东西就做赔本买卖吧？那样岂不是不赚钱反而搭进去了钱去？这样的事对小子我家来说可没意义。
若是你家两样都不要，我确实遗憾，可买卖不在情义在，总的来说，小子我仍然感激你们愿意给我时间，让我能有机会和你们谈这笔买卖。”
嫌货才是买货人。杜蘅之到底不是好糊弄的，他知道无商不奸的道理，也清楚不管他如何出价，刘家都是能赚到的，也看着刘家不像是真不打算买他货的，最终他仍然没在刘润泽那看似威胁的话里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