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梨香园
刚走出门，一个抱着水盆的丫头便朝着她行礼：“姑娘你醒了，我去通知宋秀才和县老爷。”
“不用了，你直接带我过去就行了。”沈月微笑着回礼。
刚刚她已经从周也口中得知，是宋怀瑾托了县令的关系才将她给救出来，所以并不诧异。
衙内。
向瑶瑶也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眼睛肿得像只核桃。
宋怀瑾则是坐在轮椅上，条理清晰地控诉着张老爷的恶劣行径。
宋怀安时不时地地跟着附和，一边还得兼顾着向瑶瑶的情绪。
堂内一侧站着位年轻公子，看起来二十左右，此人乃是宋怀瑾的同窗，县令的儿子成孟仁，担心宋怀瑾会吃亏，所以特意关注着，连学都没去上。
面对宋怀瑾的控诉，张老爷也不着急，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让人呈了上去。
“大人，冤枉啊…这卖身契白纸黑字的都有，就算是告到京城去，小人也无半分错处。”
他唾沫星子横飞，说的是有理有据，惹得老百姓们议论纷纷。
百姓们将他称为大善人，自然是站在他那边的。
宋怀安一惊，他怎么会有沈月的卖身契？
宋怀瑾看着那张卖身契，眸光骤然间冷了下去，偷契约的人会是小妹吗？他不愿往下想，只觉头疼。
“安静！”师爷惊堂木一拍，堂下又都安静了。
县令确认了卖身契的真伪后，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这张府老爷以前在宫里做过管事太监，认识不少官员，也算是有些背景。
出了宫贿赂就做起了生意，也不不知道是替谁敛财，仅几年的功夫就做到了富甲一方。虽是听说私生活混乱了些，但平日里喜欢布善施粥，所以名声并不差。
这也是令他左右为难的地方。
但昨晚看到的也是事实，如果处理不好，难以服众；真处理了，又怕得罪他背后之人，这案子不好判啊…
沈月见在审案，朝官差报上身份后，直接走了进去。
作为亲历者，她有资格发言。
“县令大人，民女有事禀报。”
县令见是怀瑾媳妇来了，表情缓和了几分，面上却装作不认识：“来者何人？”
“大人，民女沈月…”
沈月将昨日里发生的事都给讲了出来，其中也包括向瑶瑶的恶劣行径。
这个向瑶瑶一而再，再而三的坑害她，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至于宋家两兄弟会怎么想，她顾不上，也不想去管。
心里虽是那般想，却还是保留了几分仁慈，将向瑶瑶被送去张老爷房间一事给瞒了下来，古代的女人注重清白，她还没想要向瑶瑶的命。
可即使是这样，那些老百姓在听完沈月的控诉后，同样愤恨不已。
有的甚至直接咒骂起向瑶瑶来。
“这女人小小年纪，咋能这么坏啊，连亲嫂子都要坑害，活该她被欺负。”
“怎么还有脸待在这儿，咋不去死…”
向瑶瑶没想到沈月会将自己的那些破事儿都给捅出来，一时间羞愤难当，望向沈月的眼神里，已经不能用恨来形容…
她以后还要怎么见人？
“大哥，二哥，沈月她污蔑我，你们要为我做主，呜呜呜…”两位哥哥最心疼自己了，一定会管。
宋怀安却是将头扭到一旁，并不回应，沈月的话他仔细斟酌过了，挑不出一点毛病来，看样子多半是真的，他家小妹做的确实不地道。
宋怀瑾同样没有理会向瑶瑶，其他事都可以护着，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做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如今只是受些皮肉之苦，若是他再包庇着，指不定日后会酿成大祸。
他反倒是更担心沈月，昨晚被一群人打，现在看着脸色也不太好，也不知伤势如何了？
见两位哥哥都不替自己说话，向瑶瑶的眸光逐渐暗了下去，又想着自己悲惨遭遇，心中生出一股恨意，为什么？为什么都向着沈月！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再看向宋怀安二人，像是在看陌生人。
县令捋着胡子点头，这宋家娘子逻辑清晰，说出来的话没有半分纰漏，心里信了七分。
但这是宋怀瑾的家事，他有些不好插手，只让人将向瑶瑶给拖了下去，待案子审完了问问怀瑾的意思。
向瑶瑶还以为自己被定了罪，哭嚎着声音，渐渐消失在堂里。
可算是清静了。
话题回归到张老爷身上：“宋家娘子，你刚才说的都是片面之词，可有物证？”
沈月拱了拱手道：“那是自然，大人，民妇昨日听见这些人提及梨香园，那里好像是他们处理尸身的地方，是否属实，您带着人一探便知。”
张老爷原本还想辩解几句的，听到梨香园后，整个人都傻了，身子也瘫软了下去。
完了，这下全完了…
几个家丁同样面露惊恐之色，还有的甚至想起身逃跑，却是被衙役给抓住狠狠打了一顿，这才老实下来。
县令见了几人的表现，也知道这事儿多半八九不离十了。
忽地又想起近几年有许多百姓前来报案，说家中年轻女眷无故失踪，可每次去查都一无所获，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如今想来，莫不是和这桩案子有关？
他心中忐忑不已，立刻起身，命人带着涉事者一起去了梨香园。
那些好事的老百姓闲着无聊，也一同跟了去。
梨香园，满园梨香，却不知挂满了多少女子的银魂…
那园子被人用外墙给围了起来，一个面色阴郁的老翁守着些大箩筐，里面摆满了个大饱满的梨，今日就是十五了，等会府里的人便会来取果子，再布施给那些穷人，余下的便会送到外地去卖，摘梨守园便是他的工作。
忙完手里的工作，正准备歇息，就见一大波人马朝这边赶来，浩浩荡荡的。
待走得近些了，才看清楚为首的几人竟是官差，后面还跟着自家老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心道不妙，拔腿就要逃。
罗捕头眼疾手快，三两步冲过去就将那人给控制起来。
县令命老翁带路，交代藏尸处。
那老翁看了眼张老爷，还未等到指令，就被罗捕头一脚踹了过去：“敢在官差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不想活了？”
老翁自知逃不掉，只能老老实实带路。
一群人跟着走了进去，从外观看起来这园子与普通果园无异，却是越往园林深处走，越觉莫名阴冷，隐约中还散发着一股子腐烂味儿，怪不得要用墙给围起来。
梨树下，有几处的泥土有明显被翻新的痕迹，仵作有经验，挥了挥手，禀报道：“大人，应当就是这里了。”
几个衙役立刻用铲子去挖，仅仅是用了盏茶的功夫，就挖到一具女尸。
那模样看起来像是死了两月有余，尸体腐烂得已经不成人形，隐约中还有蛆虫在不断蠕动，看得那些百姓们纷纷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