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自惭形秽
正值春日，微风拂面，百花齐开，到处一片生机盎然。
朝堂的风起云涌也已尘埃落定，大局稳定，皇帝心情大好。
再过几日，镇国大将军和怀西郡主就要各自领兵返回边境。
今日，皇帝在宫中设下宴席，提前为他们饯行，文武官员们则可携带家眷参宴。
宴席定在了宫中的迎意阁，辰时三刻，宫人便开始进进出出忙碌起来。
迎意阁旁边紧挨着一大片园林。
春意正浓，园中的粉桃、胭樱、白梨、红杏竞相开放。
在暖阳的照耀下，花枝伸展，花容撩人，各种芬芳杂糅在一起，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宴会未开始时，众人都在园中赏花。
或在树下品茶赏花，或下棋博弈，或吟诗作对，享受着春日的洗礼，好不惬意。
秦书婷心情不佳，原本她对这种宴会也不感兴趣，可皇帝这次设宴是为了给他们饯行，总不能拂了皇上的面子，她换了身衣裙来到了宫中。
况且，她知道，她还想见他的。
只是她来早了，到的时候宴会还没开始，便百无聊赖的坐在迎意阁外廊檐底的长椅上等待。
不想，便听到了长椅旁边有人正在谈论煜王。
她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
“煜王可真乃我萧国之光，多次为我国驱除北虏，平定西胡。”
“此次又带兵及时赶回京城平定内乱，若是没有煜王，此次萧国恐怕会陷入一场浩劫……”
有人压低了声音：“可不是吗？我听说煜王率领一骑骑兵连夜直冲京城，英勇善战来势汹汹，不一会儿就炸了东门，把那守在东门的禁军吓得弃械而逃……”
旁边的人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煜王当真配得上萧国战神之称。”
话题一转又说到了煜王妃：“我还听说，煜王入京后，皇宫大乱，煜王妃不畏艰险冲进皇宫，千钧一发之际，从皇后手中救下了老皇帝……”
“煜王妃巾帼不让须眉呀！”
“两人都是萧国的大功臣，夫强妻贤，不愧是天造地设，佳偶天成的一对。”
“岂止啊，当年达城时疫，王妃不仅研制出抗疫的方子，两人相互扶持，硬是在缺乏药材的情况下，克服艰险，最后救下了达城上万人性命。”
“只可惜，煜王为了保护达城百姓，引逆贼到悬崖边，引爆了震天雷，之后整整失踪了三年。”
“听闻，王爷受了重伤，被人所救，待养好伤后，才在西南蛰伏下来。”
“否则也没有这次铲除逆党，千里救君的壮举了。”
“然而，这三年里，煜王妃为躲避太子耳目，表面在寺庙替王爷祈福，实则走遍了萧国各个城池追查王爷下落。”
“两人的感情，真真是感人肺腑。”
“两人亦是历尽了重重磨难才得以团聚，总算苦尽甘来，真的是上天有眼……”
……
秦书婷听完这些话，心情颇为复杂。
她一直以为，她不过是靠着良好的家世和年轻的皮囊，早早的遇见了王爷，又幸运的嫁给了王爷而已。
如今才知道，原来，她竟然是这样的煜王妃。
心中有大义，眼中有苍生。
受人敬仰，百姓爱戴的王妃。
她！竟如此优秀！
此前的她，还想在皇帝面前，利用军功挟恩图报，留在王爷身边。
在煜王妃一片冰心的衬托下，她自惭形秽，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丑。
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失落，难怪，这也是他不喜自己的原因吧？
就在秦书婷情绪起伏之时，皇帝的銮驾已经到了迎意阁外。
煜王和煜王妃紧随在后。
她怔怔看着仔细呵护着煜王妃的煜王，此时的他不是战场上挥斥方遒的将军，而是对妻子关怀备至的丈夫。
心口尖锐的疼起来。
随着太监一声“皇上驾到！”，众人起身向皇帝行礼。
秦书婷回过神来，心情比来之前更低落了些。
起身行礼后，便浑浑噩噩的跟在众人身后步入了殿内。
众人落座，宴会正式开始。
皇帝颇为高兴的说了些话，大致就是愿在朝臣共同努力下，共创萧国长治久安之类的愿景。
待菜肴上桌后，歌舞表演也被安排在殿中。
君臣间、同僚间的觥筹交错不绝于耳。
秦玉婷被安排在皇帝的左下首第二位，皇帝的右下首第一位则是煜王和煜王妃，正与秦玉婷斜对而坐。
虽然隔着殿中歌舞的翩翩人影，秦玉婷一抬眼便可看见斜对面的一举一动。
煜王今日仍是锦袍加身，玉冠束发，还是那副俊朗的眉眼，只是少了平日里的冷冽。
此时他面色柔和，唇角含笑的照顾着身侧的煜王妃，为她倒酒夹菜。
煜王妃和她在丽城几次见面的男装打扮不同，此时她虽做素雅打扮，可肤白胜雪，唇红胜火，三千秀发被挽在脑后梳成髻子，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那腰带一系，衣袂飘飘，又显腰身盈盈一握。
连她一个女子都觉得对面的煜王妃如仙女下凡，轻易能勾动他人凡心，更何况是王爷？
秦书婷喉头酸涩不已，仰头把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再看王爷，他的目光始终锁在煜王妃的身上，不曾看过他人一眼。
秦书婷仰头喝了一杯又一杯，渴望这酒能堵住心中的涩然。
辛辣划过喉咙，眼泪从眼角飙了出来，她用力咳嗽几声，掩饰着自己的狼狈。
不知不觉间，已醉得不省人事。
对面的林悦儿无声的摇了摇头。
她对王爷低语了几句话，便让紫鸢带人把秦玉婷扶去了承乾宫的偏殿休息。
又吩咐了小厨房做了醒酒汤，让紫鸢喂秦玉婷喝下，这才放她沉沉睡去。
梦中影影绰绰，她最终还是没能追不上那个矫健的背影，恍惚间，已消失在林子的尽头，仿若从未靠近过……
直到金乌西坠，秦玉婷才扶着刺痛的头起身。
虽醉酒，却没能解得了她的忧愁。
此时的她心空落落的，就像走失的孩童，找不到当初的方向。
这时，林悦儿听见动静，从殿外走了进来，瞧着她温声道：“郡主，你醒了？”
示意身后的宫女把粥放下，又道：“你空腹醉酒，喝点粥暖暖胃吧。”
秦玉婷神色一顿，却不领情，掀开被子下地：“谢谢王妃照顾，不过我不需要。”
林悦儿沉默了一息，垂下眼睑，抿了抿唇：“也罢……只是，你我不是敌人，你无需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