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青栀

    时间推往两个月前。青栀接到弟弟谢青云失联的消息，青栀发疯似的用尽了所有的方法打听，包括弟弟小学同学都一一问过。

    最后才打听到十七岁的弟弟听了同学花言巧语，说出国可以赚大钱，赚到钱可以为家里排忧解难，公司还包出国所有费用跟签证，随即谢青云就办好护照跟同学跑到到迪拜一个叫绿洲的园区。

    青栀到派出所报警，警察说人在国外没有办法，只能先立案调查。

    青栀母亲因为难产生下弟弟不久就撒手人寰，与母亲感情深厚的父亲为此嗜酒如命，从此过一天算一天，赚的钱全送给各个卖酒的商店。为此16岁的青栀不得不辍学赚钱供八岁的弟弟念书，个中的心酸唯有自知。

    青栀在大街上发过传单，帮餐厅洗过盘子，摆过地摊，被城管撵得四处乱跑，去流水线打过螺丝，美甲店里打过工，做过保洁，房产销售，凡是底层工作，都做了一个遍。好不容易把弟弟拉扯到读高中，还计划自己辛苦一点，从牙缝里省出钱来供弟弟去上大学，结果……

    平时乖巧听话的弟弟懂事得让人心疼，姐姐的一切付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不想看到相依为命的姐姐这么辛苦，他要照顾姐姐，报答这么多年姐姐的付出。

    再加上架不住曾经的同学一番天花乱坠的吹嘘，国外如何遍地是黄金，高中没念几天的青云就义无反顾的跑到迪拜来挣钱。结果一进园区就被没收手机护照，跟家里人彻底失联。

    青栀很舍不得请辞了一份做了三年的服装销售，那是对她很好的一对中年夫妻。

    拿着全部积蓄3w多块钱开展寻弟之旅，这钱还准备留着弟弟上大学用，就凭一个叫绿洲的地址，在快过年的时候来到异国他乡迪拜。

    刚下飞机的时候，对于语言不通的青栀就像一只无头苍蝇，拿着手机翻译软件四处询问，幸好遇到一个好心的巴铁司机，得知她是华国人之后，可怜她是一个身单力薄的小姑娘，，就把她拉倒华国人最集中的地方国际城。

    在国际城找到一个最便宜的日租房，一天100迪拉姆，相当于200rmb吃一个最便宜的土豆丝快餐也要40rmb,舍不得吃快餐的青栀就去中国超市批发一箱袋装的方便面来度日。

    每天在网上四处联系中介，那天刚好联系到一个说是在绿洲园区工作的hr。于是就退了日租房，准备前往，其实内心还是非常挣扎。

    中午就退房了，一个人拉着行李箱沿着陌生的街道心事重重的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分。她知道此刻的背影一定非常孤独，出了国仅仅一个多星期，已经让她吃尽了苦头，狼狈不堪。

    在青栀最彷徨无助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青栀侧头首先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睛和一脸笑容，很阳光的一个大男孩，第一印象告诉青栀这个人不是坏人，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不要相信陌生人。

    当那个男孩听说自己要去名声不好的诈骗园区，那副装不出来的着急模样，让身在异国他乡的青栀有了瞬间温暖。

    男孩以吃饭为借口拖延时间，笨口笨舌地举了很多去电诈园区可怕的例子，让经历很多风风雨雨的青栀更加肯定这个男孩不坏。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有其它选择吗？没有！

    当那个男孩婉拒车费的时候，青栀忍不住加了他的微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一个始终不被善待的人，往往最能识别善良，也最珍惜善良。也许这一转身，这辈子就再也遇不到了。但是他叫卢传武，京海人，深深记在青栀脑海里。

    青栀跟随自称叫辛迪的hr，从门卫森严的大堂刷卡坐电梯上了三楼。

    推开玻璃门门进了一间办公室，从背景墙绕到后面，赫然看到一个像网吧装饰的工作间，三四十号人，有男有女在敲打键盘，里面烟雾袅绕，抽烟的男女都有。

    走到办公室尽头有一个房间，里面有个肥肥胖胖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看到辛迪今天领一个很漂亮的新人进来，微微一愕后瞬间堆起满脸笑容。

    辛迪称眼镜男为陈总，然后简单的介绍一下青栀的情况，说是刚从国内过来没几天，需要一份高薪工作，眼镜男顿时笑得更开心，鱼泡眼都眯成一条缝。

    “干我们这行只要努力，一年随随便便赚个几十万上百万，还轻轻松松的。”眼镜男先是大肆吹嘘工作怎么赚钱之后，又炫耀公司住宿跟伙食，女生享受六人间带空调，伙食三菜一汤。

    当然青栀后来才知道这些不管你赚不赚钱都要自己付费的，还包括键盘使用费，地板摩擦费，空气使用费，这些都给你算钱，很多匪夷所思的费用产生。

    青栀来之前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不管怎么样，也要找到弟弟的下落，哪怕拼掉这条命，没有退路可言。

    宿舍分在七楼最里面一间，大概二三十平米，房间还算干净整洁，有四张铁架床，一个洗手间，住六个女生，下铺都被人占用了，青栀跟另外一个小个子女生住上铺。被褥床单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洗发水沐浴露是公用的，当然以后会扣钱。

    开始几天是新人培训，有老员工会带着。早上九点上班，晚上十点下班，规定任务没完成要加班。八点起床洗漱之后早餐吃的是皮蛋瘦肉粥，午餐有两个肉菜一个青菜加例汤，晚餐也差不多，不难吃也不好吃。

    青栀一边培训学习，一边留意这栋楼的整体结构，如果找到弟弟的下落后，查看有没有逃走的路线。这里上班是禁足的，没有允许基本上走不出去。

    总共九楼，五层以下办公，六层以上住宿。每层楼都有几个公司，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安保，楼下大楼只有一个出口，是管理处安排的老外保安，没有这里做电诈老板的放行条是绝对出不去，如果私自放走一个，惩罚会很严重。

    即使你弄个假放行条，楼下保安会用对讲机找电诈老板确认，所有的漏洞全部堵上。

    青栀就这样的环境里，没有外援，没有武器，活成一个像革命期间白色恐怖下的地下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