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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师父视角,慎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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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仞剑阁的罡风是不变的。

    江无涯站在祁山之巅, 眺望无情峰,一层雪白屏障如同缚茧将整座无情峰笼罩,所有人只能看见刺目的白光, 而江无涯的眼眸里, 却清晰倒映着白光禁锢中滔天翻涌的魔气。

    “…师兄。”

    阙道子望着面前沉默的男人,迟疑着轻唤了一声。

    江无涯眨了眨眼, 像是从一场旧梦中醒来, 偏过头,笑着:“你瞧他,一声不吭封了无情峰,倒给我扫地出门了。”

    阙道子突然心里特别难受。

    他也已经不小年纪了, 剑阁掌门、元婴后期, 手下养出了两个响当当的弟子,是可以有徒孙的人了,可是这一刻, 他特别想还像小时候,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嚎天顿地回来抱着江无涯的腿哭。

    那时候的他还可以哭啊,可以痛痛快快地哭, 他可以哭着说,说师兄啊,你别笑了!你笑得师弟难受。

    他还可以说, 说师弟心疼你啊, 师弟想让你过得好一点;他能拍着胸脯保证,说师兄谁敢欺负你你让他等着, 等咱弟弟们长大了厉害了一起上指定弄不死他!

    可是他再也不能哭了。

    因为他已经变成要扛起剑阁的温润端正的掌门阙道子了;因为欺负江无涯的是苍天, 是他们永远弄不死的天;因为他的江师兄、他们最好最好的大师兄再也过不好了, 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不笑又怎样,难道让江无涯去哭吗?去发疯、去嚎啕大哭,哭苍天不公?哭命运捉弄吗?!

    天底下谁都可以哭,可是江无涯不能哭。

    因为他是江无涯,因为他是这一代的无情剑主,因为那一天,他亲手甘愿地扛起了宿命。

    阙道子避过身去擦了擦眼睛,笑着说:“怕什么,一会儿跟我去不知峰啊,正好家里的小崽子们都出去了,咱们师兄弟俩可以一醉方休!”

    江无涯摆摆手,收回目光,又想起什么:“他们去哪历练了?”

    “去梵天寻净土了,度化剑魂嘛。”

    阙道子很想得开:“净土一直是传说,是不是寻得到咱也不知道,但让他们出去历练、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哦,小龚早前还与我传讯,说他们受燕州州府邀请,可能会转道去燕州金都看什么斩妖大典了。”

    阙道子说着拿出传讯符,试图联系龚长老,传讯符一片灰白动也不动,他无奈:“瞧瞧,元婴的传讯符都飞不过去,应该是已经进了梵天秘境,那边有结界,一个大周天之前与世隔绝,只能等他们出来再听听有什么情况了。”

    沧澜界太大了,一个人散在四海九州就如一滴水融入大海,比起九州受凡人界影响很深的世俗州府宗族,三山九门这些大宗门大多秉持着出世的理念,也就北辰法宗在九州的牵连深些,玄天宗死性不改地和北辰法宗较劲,这些年也在试图发展世俗势力;但万仞剑阁嘛,就是万年不改的出世状态,反正九州出现重大祸乱时总会有人主动找上剑阁,其他时候他们就坦然地两耳不闻窗外事,自己在剑阁里玩自己的。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群剑修搞人际关系,至于赚钱和培养小弟……呵呵,是打架不好玩还是剑不好睡?别整那复杂的,剑修不动脑子的!

    这当然是很爽的,然而,这也不可避免地造成剑阁常年信息缺失,别说外人很难联系到剑阁,就连自己家弟子要是单独出去也会时不时地丢一下……好在剑阁一直有规矩,只有修为到一定水平的弟子才允许单独外出历练,这种都是有自保之力的,还有个剑阁的名头顶着,丢个十年八年地基本都能自己找回来。

    唯偶尔会有例外。

    比如…

    “你替我看着小辛。”

    阙道子看向江无涯,江无涯笑了笑:“我再出去走走。”

    阙道子一怔,反应过来:“您还要去找林师侄吗。”

    “我们在人间界发现了些许踪迹,小辛撑不住了,我才先送他回来。”

    江无涯:“如今事了,我想再去找找。”

    阙道子没有理由拒绝。

    宗门的师徒更甚于人间父子,当年谁也没有想到江无涯会收徒,这些年林然名声不显,于是外人都说江无涯轻慢弟子,让一个堂堂剑阁亲传弟子连无情剑法都学不得;可阙道子看着那个孩子长大,更是亲眼看着,江无涯是怎么为之悉心呵护、长远谋划,倾尽了他所有能给的温柔与宠爱。

    阙道子只能劝道:“林师侄的长明灯燃得好好的,性命无忧,师兄您且放宽心,慢慢找,总会找到。”

    江无涯笑着点点头。

    离开万仞剑阁,出修真界,横跨雪山,时隔小半个月,江无涯再次来到雪山对面的凡人界。

    江无涯俯瞰着这凡人界,才想起他似乎也来过这儿。

    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是他还年轻的时候,去各方游历,四海九州、妖域人间,去过太多地方,记都记不清。

    江无涯走下雪山,走进最近的一座城池,城门宛如霜雪雕砌成,有一种粗犷的坚固高大,叫霜城,城不大,却很热闹,车马不绝人来人往。

    江无涯随着人流,有健硕彪悍的的侠客与他擦肩而过,绵长的商旅车队徐徐行走,街头巷尾嘈杂叫卖声不绝于耳,江无涯望着四周,一些已经变得很浅的记忆慢慢浮出来。

    那年来时,他隐约记得这里还是乱世,他路过一片战场的废墟,还从万人坑里拉出个垂死的年轻人。

    江无涯笑了笑,看路过一家酒楼,便走进去。

    酒楼人来人往,又兼着客栈,一楼大堂竟还新搭着台子学人家茶馆请了评书先生讲评书,江无涯寻了个位置坐下,刚倒了杯清水要喝,就听那评书先生“啪”一声拍案,声情并茂:“想当年天下八分无裂、群侯割据,咱太|祖爷出身耕农,被强征入伍,先入吴将军麾下做小卒,却说那日吴将军兵败西北,麾下将散兵逃、兵败如山,咱们太|祖爷所在的行伍被迎面击溃,死得死伤得伤,到最后尸体竟累成个万人坑,怎言一个惨绝了得。”

    江无涯手一顿,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评书先生摇头晃脑:“咱太|祖爷腹部正中一箭,血流如注,正是奄奄一息的时候,忽见天上一阵明光,仙乐梵唱,竟降下个神仙人物,只听神仙威武道:你非尘世中人,乃是玉皇座下战神奉旨降世来止人间大乱,万不可亡于此处。言罢抬手一点,太|祖爷身上的伤势尽数消失,太|祖爷跪地感恩,神仙笑而不语,又手拿玉皇老儿之封神谕旨,递与太|祖爷,遂飘然而去也。”

    “…”江无涯:“——咳咳咳!!”

    有客人不满嚷嚷:“李老头,你这段子都讲多少年了!我们不听这个!我们要听元少侠的故事!”

    此言一出,顿时群情激动:“对!听元少侠!”

    “嗳这个好,就讲元少侠闯武盟大会、屠魔门的那段!”

    “不行,我们要听元少侠闯长安,单枪匹马闯宫禁勤王的故事!”

    “那些有什么意思,咱们这可是霜城!要讲也得讲元少侠武道巅峰去寻仙的故事啊!”

    评书人听得满头大汗,苦笑说:“客官们又要听这又要听那,干脆拆了老儿一人拿一段听可好了。”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场面热闹至极。

    “哎呦人太多耽误了,请问客人来点什么?”

    一屋子小二忙得腾不出手,掌柜不得不亲自下场给客人点菜,见这边有位独客坐下赶紧过来,心里正算计着还得再多请几个人手,边盘算着事儿边凑近,乐呵呵抬头定睛一看,瞬间睁大了眼:——好个神仙人物!

    掌柜没读过几年私塾,肚子没多少墨水,形容不出这等风采,只觉得好似自己幼时随父母初来霜城,仰头望那连绵万丈昆云雪山,真真是高山仰止,头晕目眩,讷讷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只有一个“谪仙”翻来覆去地转。

    掌柜恍恍惚惚想,这样的人物,怎么刚才进门时自己都没注意呢,这等风华,按理前脚一进城,后脚就传遍满城了。

    “有劳店家,来一壶酒水。”

    青年笑着出声,掌柜的才反应过来,赶紧嗳嗳了两声,下意识用了敬称:“大人还有别的吩咐?”

    “还有一事想劳烦店家。”

    他从宽袖中取出一物,是一张画卷,慢慢打开,掌柜才发现是一幅人物半身小像,画着一张盈盈浅笑的妙龄少女:“这是我的女弟子,之前出山游历,十三年前在这附近失去踪迹,我想请店家派人往城里问一问,可有谁见过,若能提供几分消息,我必以重金酬谢。”说着不知打哪儿拿出个盒子,一打开,里面是数不清的金银珠宝。

    掌柜几乎被晃瞎了眼,瞬间屏住呼吸,反应过来,眼中光芒大盛,赶紧把那盒珠宝挡住,压低声音拍着胸脯保证:“大人可找对人了!小的在霜城几十年了,人脉最是周全,您想打听什么都行,只要这霜城发生过的事儿,定给你打听得齐齐全全!”

    江无涯一笑。

    他其实并不抱太大的希望,雪山留下的痕迹已经是许多年前了,林然也许根本没来过这霜城,或者就算来过这儿,也可能只落脚几日歇一歇就很快离开。

    掌柜打定了主意要做成这笔大买卖,又去仔细看那幅画,边看边心里犯嘀咕,这位大人也不过而立的年纪,竟然随身带着这么幅少女小像,还说是女弟子,谁家师父和女弟子——嗳嗳?!这画像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掌柜眯着眼睛看,那少女眉眼弯弯,虽还青涩却已掩不住秀丽姿容,要是出现在霜城他必然印象深刻,但他确实没见过这么一位姑娘,可他又觉得这张脸眼熟…等一等!

    掌柜突然想起什么,用手指在少女脸上虚虚划了几道,顿时大喜:“大人!这位姑娘我见过!”

    江无涯心一跳,笑着:“是吗?”

    “是是!绝没错!”

    掌柜说:“我想想…这位姑娘是不是从雪山下来,手指常戴个戒指,随身带着一柄青色长剑?”

    江无涯撑住额,阖了阖眼,有热流从心口往上泛,涩住他喉口,高兴,又忍不住发酸。

    这么多年,他终于寻见她些许切实的踪迹。

    “是她。”

    他点点头,声音沙哑:“是我家姑娘。”

    “我就说!”掌柜高兴道:“不过有一点对不上,这姑娘不是十三年前来的,这是五年前的事儿!”

    五年前,江无涯心想,那约莫是她坠落时不仅穿过了空间,还错乱了些许时间,才与修真界流速时间不一致。

    这都不打紧,都不打紧,人在就好,她一切平安的就好。

    “这位姑娘是与元少侠一起下山来的,直奔我这客栈,就住在楼上,我记得真真的。”

    掌柜回想着,时隔多年仍然对那段传奇经历啧啧不已:“那可是元少侠第一次带个姑娘,那姑娘也不知道在雪山经历了什么,衣不蔽体的,下山时候还披着元少侠的衣服,脸上遮着张男人帕子,她掀开帕子的时候我悄瞧了一眼,哎呦可怜啊,那脸上都是伤,还白——”

    “咔嚓。”

    掌柜唏嘘声戛然而止,他眼睁睁看着坚硬的瓷杯在青年手中湮没为灰,青年垂着眼,清癯的侧脸,一寸寸凝上骇寒的冷峻。

    所有人只觉一种难以言喻的可怖威压瞬间罩顶,他们惊恐瞪大眼睛,可是身体像是被什么生生扼住,一声不能出,一动不能动,整个热闹欢畅的酒楼竟一瞬死寂如坟。

    这种诡异的情形不过转瞬就消失,客人们惊魂未定地瘫坐在椅子上,恐惧地彼此面面相觑,下一瞬不约而同站起来,一声不敢吭都疯了似的往外跑,没一会儿整栋酒楼的人愣是跑了个干净!

    江无涯缓缓吐出一口气,掐了掐发疼的额角。

    “抱歉店家,扰了你的生意。”

    江无涯恢复平静,转向抖如筛糠的掌柜歉然说,把装满珍宝的盒子推过去:“这是补偿,店家还记得有什么关于她的事,劳烦再与我详细说说。”

    掌柜直打哆嗦,心里后悔死,看这位大人言语和善,谁想到发起飙来这么吓人,可是看见江无涯竟然向自己道歉、还把那一盒子珍宝都推过来,不像是迁怒的样子,他才又活过来。

    掌柜小心觑着他脸色说,不敢说出已经溜到嘴边的那句“还白了头发”,只讷讷说:“大人,那姑娘没住几日,小的也知道的不多,只是那时候霜城有一只大蝙蝠妖怪作恶,杀人吸血,闹得人心惶惶,还把当时尹知府老爷家的小姐、也就是如今的王侍令夫人给抓走了,元少侠就和那姑娘一起上昆云雪山救人,杀了蝙蝠妖救下知府小姐后,就直接横跨雪山往那边寻仙去了,这些年再没有消息,至于更多,小的也实在不知道了。”

    江无涯沉默着,低道一声谢:“店家忙去吧,我坐一坐。”

    掌柜如蒙大赦,赶紧退下,走下楼时遥望着江无涯的侧影,迟疑了一下,还是叫来一位小二,捂着嘴小声说:“你去王侍令府上回禀一声夫人,就说五年前那位与元少侠同行的姑娘,她家里来人了,赶快,别等一会儿人走了。”

    小二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活儿一溜烟跑出去。

    江无涯阖着眼,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攥拳,又缓缓松开,压抑着情绪。

    没有人的历练是不受伤的,哪一个修士不是从风雨中走过来的,江无涯早做好了准备,他不是一味溺爱孩子的人,他承受得起,也并不太失望。

    但是他难受,他心里难受。

    他的阿然吃了多少苦。

    受了天罚,掉进这凡人界,从雪山里被人挖出来,连件衣服都没有,受了伤,找不到家,还要受人指指点点——

    他的阿然,他好好的捧着养那么大的姑娘,怎么就出来受这么多罪、吃这么多苦?!

    江无涯已经很久没生过气,但是他现在几乎克制不住胸口翻涌的杀意和恨意,他前所未有地恨瀛舟。

    只掀翻东海怎么够?云天秘境瀛舟不仅是妄动天命、寻衅正道根基,更是动他的逆鳞!动他的心头肉——所以瀛舟怎么不该死?他必须得死!江无涯只恨不得他能再活一次,亲手再把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让他生生世世永别想轮回!

    手松了又攥,终于松开,江无涯深深吐出一口气,站起来,转身离开。

    他要回去,顺着雪山那头找,一个城一个城地翻,总会找到的。

    江无涯没注意掌柜欲言又止的神色,径自出了酒楼,顺着人来人往的街流往城门走,走着走着,身后忽然有惊马声,伴随着焦急的女声:“先生!先生请留步!”

    江无涯一顿,转过身,见一架厚重讲究的马车在后面停下,一个身穿官服文士打扮的年轻后生先一步出来,急喊着:“先生请留步!”又小心翼翼扶着一位少妇人走出来,嘴里念叨着:“慢点慢点——沉不沉,要不孩子我来抱?哎呀慢点…”

    少妇人怀里传出哭声,竟还抱着个襁褓中的孩童,她温柔笼住孩子的襁褓,嗔怪着轻推开夫君的搀扶,快步走到江无涯面前,恭敬下拜:“先生,敢问可是那位姑娘的师父?”

    江无涯怔住:“你是…”

    “妾身闺姓尹,正是当年被蝠怪劫上山的尹家姑娘,被元少侠和那位姑娘所救,才留得条性命。”

    尹小姐说:“妾身这些年一直派人打听元少侠和那位姑娘的踪迹,听说姑娘的师父来寻,赶紧来拜见您,只请您能稍留些时日,容妾身与夫君好生尽地主之谊。”

    江无涯有些动容,笑道:“少夫人客气,不必了。”

    “不客气,半点不客气,当年若没有姑娘,早已没我了。”

    尹小姐说着,忍不住哽咽:“当年我被那蝠怪抓走,眼看要受辱身死,连死都不能留个清白,我满心绝望,是元少侠与姑娘救我!尤其是那位姑娘,我那时年轻气盛,满心只有元少侠,后来才渐渐意识到她究竟待我有多好、为我做了多少打算,可我竟连谢都不曾亲口与她道一声,到最后甚至连她姓名都不知道……”

    她猛抬眸看来:“敢问先生,我那女恩人的名姓?”

    江无涯轻声:“她叫林然。”

    “林然,林然,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尹小姐说着,那年风雪中的一幕幕连带着曾湮没的少女心事重新浮上眼前,她忽然流下泪来,眼泪掉在襁褓中孩子的脸蛋上,孩子小小地“呀”了一声,王公子心疼地走过来,轻抚她后背。

    尹小姐破涕为笑,给孩子抹掉脸上的泪痕,抱着递过来:“先生,我此生怕是再见不到林姑娘与元少侠了,可我的孩子还不知道她母亲的恩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您能不能替林姑娘抱一抱这孩子,为她起一个名字?”

    王公子一个劲儿点头,明明是个俊秀有为的青年人,在妻女面前却会透着一点憨厚的傻气:“是啊,我们之前商量着总不能一直叫这小名儿,先生来了可太好了,请先生给这孩子起个名吧!”

    江无涯本想拒绝,可看着这对年轻夫妻眼中的真诚,看着那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庞,他忽然又说不出口。

    王侍令抱过孩子放到他手里,江无涯有些生疏地抱着,孩子明亮干净的大眼睛倒映着他的脸,她像是好奇地眨巴一下眼,伸出小小的手抓向他头发,因为太远了,她小手抓不住,嘴巴一扁,却没有哭,反而眼睛弯弯咯咯笑起来。

    江无涯忽而心软了。

    这是阿然救下过的孩子。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轻轻说:“就叫婵娟吧。”

    荣光、美貌、富贵、浮名,都是镜花水月。

    她会更希望这孩子平安喜乐,能有家人、有朋友和爱人,欢声笑语,永远团聚…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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