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卖粮
花轿摇摇，喜乐飘飘。
新娘美丽，新郎俊俏。
这句赵家迎亲时对貌合神离的新婚夫妇的祝福，
多年后，以一种可笑的方式，如回旋镖般击中了赵家。
——
“大师来了没有！”
素来威严肃重的族老，此时没半分德高望重的样子，他急切地询问身边的仆人，没有得到满意的回复后，叹了口气，继续望眼欲穿地伸长脖颈眺望大门。
造孽啊！
院子里的其他人看着族老，心里各自有各自的思量。
此时灾年，能不饿肚子就不错了，族里每个人都穿着陈旧的宽大袍子，袍子故意系的松塌塌的，用来遮掩因为饥饿而瘦削的身体。
“灾年也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吧，她哪有那么大本事啊……”
“对啊，说不定之前那个老头只是为了骗粮食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他们口中的骗粮老头，实则也正是族老苦苦等待的大师。
这一切的起源还得说回到之前。
——
咕咕咕～
路上随处可见肚子叫个不停的人。
饥荒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最开始的时候，各大粮铺还为了攫取利润，哄抬物价来卖粮。
粮库和自家里满满当当的粮食，让粮铺的人和城内的居民都充满了安全感，双方都采取了稳坐钓鱼台，不动如山的做法。
结果随着蝗灾，大旱一个接着一个来，地面是越来越贫瘠了，耗尽的地力让明年的耕种希望变得渺茫起来。
再者，眼瞅着粮食的价格越涨越高，而家里的存粮不断下降，灾年却一直持续，如此半个多月后，陆陆续续有居民坐不住了，争相开始抢购粮食。
快！
买粮啊！
抢到足够粮食，才能够过个安稳的下半年！
也不知道是谁散播的口号，反正是很快风靡全城，家家户户都开始加入了抢粮的队伍。
——
各大粮铺的背后都是城内的显赫家族。
一开始是对这种情况十分乐见其成，他们大肆将粮库里满满当当的陈年粮，用往年想都不敢想的高价卖给了普通市民。
粮库很快就要见底了，库房却日益充盈起来。
“今天，又赚了这个数！”
有掌柜的笑意盈盈地比出了一个数字，随即睁大眼睛开始畅想接下来去哪里买粮，倒腾回来古王村再高价卖一次。
嘿～
谁让他赵家在外面有门路呢！
开心的画面一直持续到了外出买粮的队伍回来。
………
赵府粮店大掌柜的正在慢悠悠地品茗新茶。
“掌柜的！老三他们回来了！”
随着外面传来喊声，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着急麻慌地摔倒在地，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手脚并用地爬到主事人面前磕头。
回来了！
掌柜的一听这，刚刚泡好的茶瞬间就不香了，他一拍桌子，立刻满脸喜色地起身。
“老三在哪里！”
“快快快！快让他们进来。”
话音落下。
不多时，一个灰头土脸地汉子迈步进来，见面就双手伏地磕头。
“拜见大掌柜。”
等他抬起头来，掌柜抬眼一瞧，这可不就是自己这段时间来心心念念的老三嘛！
只是，老三这会神情蔫蔫的，精神头也有些沮丧恍惚，此时抬头对上大掌柜满怀期待的眼神，整个人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大掌柜……”他喏喏地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
大掌柜等的有些急了，又见老三支支吾吾的，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支支吾吾地干什么！说，是什么情况？！”
他声音猛地加大，震的旁边伺候的仆人都浑身一抖。
老三也是吓得轻呼一声。
啪！啪！
又是两个响亮的磕头。
“大掌柜的，这次买粮，失败了！”
他突然开始嚎啕大哭，边抹眼泪边将买粮的曲折讲了一遍。
原来这次去外地购粮，原计划的那条线，也就是赵家的门路，因为侵略者的突然入侵都断了。
那边对接的店铺不仅没有收到一丁点粮食，甚至整个城都被搜刮一空。
临到头那群入侵者走的时候还放火烧城，将那里变成了一片废墟。
也就是说，此时那里已经废了，而古王村周边又是这样的大灾情形，再往外的储粮地已经是在大河对岸了。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大掌柜心都凉透了，愣愣地呆坐在椅子上。
地上跪着的老三还在哭诉：
“我们回来的时候，那群人还趁火打劫，将我们这次携带的所有银票都抢走了，还杀了好几个老家丁，新招募的人跑的跑，最后……
最后，就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啊！！”
他放声大哭，好像想要将这段时间内遭遇的心酸苦楚都发泄出来。
他哭的越大声，浑身发软瘫着的大掌柜却听得越发心冷，气到极致的时候，暴怒油然而生，一脚朝着老三的黑脸踹过去。
“蠢货啊！！”
“……没买到粮，还丢了银票，还有脸来我面前哭，你怎么不死在路上……”
大掌柜越发生气，用颤抖的手指指着眼前跪着的人骂个不停，到最后骂累了，他烦躁地挥挥手，很快旁边的小厮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没一会功夫，几个人高马大的下人一起进来，不由分说地将老三拿下，架着他，捂着嘴，直直地拖了下去。
至于老三的下场，这次把这么大这件事办砸了，挨一顿毒打，被发卖出去也是大户人家常规的做法了。
“只是，这老三是府里老人了，会不会心怀怨恨……”
刚进来的管家想要劝告，可看到暴怒的大掌柜，还是将自己的话咽到肚子里了。
他不想没事找事，明哲保身更重要。
——
其实，早在回来之前。
老三自己心里就清楚此次回来的结果。
他之所以回来，原因有三：
一来是因为这次丢失的银钱数量太大，主家不可能不管不顾，他即使逃了，也会被派人追回来的，并且还会牵连他的家人；
二来他是家生子，意思也就是说他是从小被赵家买来养大的，所以多少有多年的主仆情怀在，他心中还存了一丝妄想，主家会因此开恩放他一马。
最后则是因为这次出去他全是看清楚了，现在外面太乱了！
在大户人家窝着混口饭吃，也是安稳妥地选择之一，但即使再万一被发卖了，他还有一些隐藏的盘缠，有外面的兄弟接应，也足以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