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归来
一个帅气又神气的富家少爷乘坐直升飞机降落在学校小操场上的事很快传遍了桃源村，直到傍晚，人群不但没有散去，还愈发多了起来。
大小村民对晏柒和直升飞机好奇得很，一层层人几乎要怼他脑袋上问问题。后到的村民如果提了和之前重复的问题，前面先到的就抢着帮忙回答，有幸抢答到的人好像自己也成了从外面乘坐直升飞机进来的稀罕人物，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满足与自豪。
晏柒好不容易从人堆里出来，和白岄站在远处看着现在被村民围在一起的小伍。
“我还以为是柒少爷你开的飞机进来呢，原来你只是乘客啊。”白岄看着远处左右都迈不开脚的小伍说。
晏柒又恢复了当初那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小流氓样，傲娇道：“你见哪个爷还亲自开飞机的，是坐着不舒服吗？”他转头看白岄说：“怎么样，我这飞机酷吧。”
“棒呆了！”白岄冲他竖起大拇指，说：“感谢晏柒少爷为桃源村的男女老少现场普及了直升飞机的模样，从此为他们打开高端交通工具新世界的大门。”
晏柒大笑起来，一脸豪气地望向还在热闹的人群。
好几个大人正盯着小伍身上的抗荷服，目光像要把人灼穿。小伍虽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但他好像没见过这么一群极度热情的村民，尤其都还一圈圈围着他。他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心里想是不是自己衣服哪个位置破了洞。
一个村民问他：“你这个衣服能不能防水防泥啊，料子看着挺结实。”
旁边的村民不等小伍回答，自己先帮忙答了：“应该可以吧，我刚刚摸了一把，比我们平时下地干活穿的衣服好使多了。”
“我觉得应该可以穿很久。”另一个说，而后又问小伍：“你这衣服贵不贵，上哪能买得到？我也想买一身干活穿。”
村民们沸反盈天，小伍插不上话。他们当中有人觉得这衣服颜色参黄带绿，和平时下地干活穿的衣服没什么区别，但也有人说这衣服肯定很贵，一般人买不起。原先对飞机的好奇已经转变为对小伍身上制服的好奇，毕竟村民心里也清楚他们买不起飞机，但衣服，每天都穿的衣服，怎么着，应该，也能买吧。
“我也不知道这衣服多少钱，这是公司发的。”小伍一脸腼腆：“呵呵。”
他挤出了人群，走到晏柒面前，俯首说：“柒爷，天色渐晚，我就先回去了，你的箱子已经卸好。再按照你之前说的，一个星期后我会回来接你。”
“行。”晏柒言简意赅。
今天村民看着直升飞机降落，现在又看着飞机起飞。内部他们看不到，但可以看到飞机外面顶部旋翼转动，机身逐渐高升。
地面上被直升机扬起的草尘飞扬遍地，但依旧耐不住大人小孩男女老少抬头仰望。而且这人啊，只要一抬头，嘴巴就会主动张开，这样的场面，就像湖里集体浮出水面透气吐泡泡的大头鱼。
他们极度珍惜这难得一见的场面，要一秒不差地见证这个神奇的交通工具逐渐攀升在自己的视野中。
直升机发出“呼呼呼”的运转声，村民就发出“哇哇哇”的尖叫声，也有害怕的小孩紧紧抱住长辈的大腿，但又忍不住双眼偷偷瞄着这天上的机器。等到飞机消失在远处的山野拐角，村民才一步三回头地散去。
白岄看着散去的村民问晏柒：“大少爷，你怎么骗人呐。”
晏柒莫名其妙：“你说本少爷骗人？”
白岄食指指着自己说：“要么骗的我。”而后又把手指向飞机消失的方向：“要么就是骗你家那开飞机的。”
晏柒仍是不解。
白岄却看着他笑：“撒谎不自知，看来是惯犯。”
“白老师”，晏柒又双手抱胸看他：“你平时是不是总爱抓你学生撒谎，所以也把我带入你学生堆里了。”
“你不知道吗，老师看人很准的，有的学生我们只用看一眼，或者听他说一句话，就可以判断他的性格。”白岄又笑：“要是做了亏心事，或者撒了谎，那就更好判断了。”
“这么厉害，要不你改行当警察得了，当什么老师。”
“差不多，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那要不，老师先为我这个人民服务一下？”晏柒指了他直愣愣立在屋檐下的那五口大行李箱，还有一堆长长短短的铁棒。“往哪搬？”
说实话，白岄也不知道该往哪搬，他住的屋子因为原先是个四四方方的教室，所以本来就不大，在放下他的床和桌椅后其实已经没什么多余的位置可以给晏柒腾出这五口箱子的位置了。
“放心吧，不是和你睡。”晏柒见他久不答话，自己走向行李堆。他打开了其中一个最大的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个黄色的压缩物件。
白岄原以为那是个帐篷，可万万没想到，那是一个“蒙古包”啊！
“搭把手？”晏柒把材料挪到白岄住的那屋子前。
白岄没弄过这个，他并不是很会，过程中还问晏柒要说明书。但晏柒说他闭着眼都会组装，摸这个铁棒就像摸自己的肋骨一样熟悉。白岄果然只能给他打下手，替他扶住边，给他递铁棍，帮他拉篷布……
前后不到半小时，晏柒就把整个“蒙古包帐篷”撑好了，外面通身都是黄色，顶上还有个墩儿，看着就像古代皇帝的帽子。晏柒又在里面铺上了一层地毯，两人站在里面显得格外宽敞。
晏柒拍拍手上的灰：“三人行，必有我师。白老师，你看我在这方面能不能做回你老师。”
“行啊，但是一会儿你就得把老师的头衔还给我了。”白岄摸了摸肚子，说：“晏老师，你带了蒙古包，那请问带了烤全羊了吗？今晚吃什么。”
吃什么晏柒可没想，他看向白岄，说“你吃什么，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叫我老师，我教你做。”
晏柒：“……”
白岄没有真让他做，恰恰相反，他把晏柒当成远道而来的客人招待着。他动用了前些日子村民给他送的那些小鱼，那鱼原本是村民自己钓到的河鱼，味道鲜美，肉质紧实，白岄很喜欢。但量太多他一下子吃不完，他也舍不得一下吃完，可天气太热又没有冰箱储存，趁着光热充足，他干脆就晒干存放起来。
白岄自己在他的简陋小厨房里忙活着，他用豆豉、干辣椒加上葱段做了道焖鱼干，出锅时色香味儿俱全，他觉得这是目前他能拿出手的最好的菜了。
菜端上他的小桌时，晏柒明显愣了一下。
白岄给他打了碗白米饭：“你记得你第一次来时看到的稻田吗？这米就产自那里，又香又糯，和我这焖鱼干简直是绝配。”
晏柒差点笑出声来：“我就没见过这么给自己卖瓜的老师。”
晏柒夹了一口菜，一边咀嚼一边看着坐他对面的白老师，这人煮面炒菜，竟然都很好吃。再吃一口饭，果然比他平时吃的进口高档精米都更有味道。
“你今晚打算睡蒙古包里？”白岄问他。
“对。”晏柒夹起一只小鱼干：“不然跟你挤你的小破床？”
白岄指了指屋顶，说：“我怕床也开天窗。”
晏柒猛咳了一声：“你搁我屁股是电钻呢。”
“是不是电钻我不懂，反正穿透力挺强的。”白岄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碗筷转身去后面的小柜子拿了个信封出来：“这个，是你上次叫朱大妈给我带回来的钱。”他把信封推到白岄面前：“说了不用赔，你拿回去。”
晏柒也把钱推回白岄面前：“既然不收赔偿金，那你就当这钱是我交的这段时间的伙食费好了。”晏柒赞他：“白老师，你做菜还成。”
白岄却说：“好好珍惜，不是每天都有鱼给你吃的。明天开始你就得和我吃咸菜和酸菜了。”
晏柒不喜欢吃酸菜，一听到酸的东西嘴里就不自觉地流出让他难以抑制的口水，还不是嘴馋的那种口水。他没了食欲，放下了筷子，好在他原本也吃饱了。
“你能告诉我，你这次来的目的吗？”白岄总不明白他这么个阔少爷怎么又跑来这。
“你上次不是说这有木棉花吗，我没见过，我就是想来赏花的。”
“我有告诉你木棉花是春天开吧，现在是八月啊，少爷。”
“所以我说我来等春天啊。”晏柒一脸认真。
白岄说：“……不懂的人还以为你是相中了这里的哪个姑娘，大老远要追妻来了呢。”
“哈哈哈哈。”晏柒笑得浪荡：“白老师有介绍吗？桃源村的女孩子，一定又水灵又清纯吧，总之和城里很多女孩肯定不一样……”
“没有。”白岄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不要有祸害桃源村姑娘的心思，不然我把叫村长把你丢河里。”
晏柒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我最怕那河里的淤泥了，又脏又滑，沾人身上真让人受不了。”
“那就老实交代此行的目的。”白岄眼神盯紧他，不让他有撒谎的间隙。
“我就是没事做啊，游手好闲呗，上次来觉得这风景好，又没遇上木棉花的花期，所以就又来了。”
白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等春天再来。”
晏柒把脸前伸，和白岄四目相对，像是透过目光看穿：“白老师，你以前是不是没追过女孩子。你难道不知道，带着心里最渴望的情感去慢慢靠近自己想要的事物，才是最销魂有滋味儿的吗？看风景也是一样啊，过程也是很重要的。”
白岄没想到他会这么比喻，而晏柒还在盯着他看，眼里嘴里都在勾着笑。
白岄避开他的眼神，“我明天要给孩子们上课，估计没法带你看风景了。”
“你上你的呗，我又不妨碍你。”晏柒捏了捏他脑门上的小髻子，漫不经心地问：“那你介不介意再多加一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