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公义

    颜曦月自宫中出来回府后，找到在书房的父亲，一句话未说，跪在父亲身前。

    颜珏正在临摹一幅古画，见女儿如此行径，手一抖，墨险些蹭在好不容易搜罗的古画上，他搁下笔，走至女儿身前”这是做什么？“欲要扶起之时，见女儿双眸含泪。

    “女儿险些害了颜氏全族。”颜曦月看着父亲，脸上有了泪痕。

    “可是今日赏花引得皇后不快了？皇后素来宽宏，无碍的。”颜珏安慰道，她的女儿虽然大胆，但向来礼数周全，纵有小错，皇后与陛下也不是不能容人的，终归是小妇人之间琐事，对他在官场也无太大影响。

    “不是皇后，是陛下与王爷。”颜曦月说着，泪不断滚落。

    ”你把今日之事仔仔细细跟为父说一遍。“颜珏面色凝重起来。

    颜曦月把她被如烟叫走，到与王爷一起出了勤政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颜珏听到谋逆眼前一黑，连全家老小在菜市口被砍都想到了，又听到王爷出言保下，刺客楚鹰也被带回王府，脸色越发奇怪，不说王爷，圣上何时如此儿戏过。

    等听完之后长叹一声”你和楚鹰到底有何接触，情谊如此深厚？“

    “女儿与此人并无过多接触，只是敬重此人是个义士。或许有几分情谊，但今日行事完全出于公义，并无私心。”颜珏听女儿此言，气愤道”若不是王爷，明日全族就要被拖出去斩首了，你还敢说为了公义？”

    “说得好。”颜老夫人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坐在椅子上。

    “母亲。”颜珏弯腰行礼。

    “只是不知你所说公义自何而来？”老夫人生的威严，中气十足，虽压低了声音，仍有无边威势。

    “祖母，孙女在鄞州时，亲眼瞧着这人救下鄞州百姓两百余口。”颜曦月脸上泪痕已干，仰首望着祖母。

    “党争而已，谈何公义？”老夫人冷哼一声。

    “此人三年间，数次出生入死，检举贪官无数，京郊善堂义庄，皆出自此人之手，曦月认为，称得上是义士，救他，可算出自公义？”颜曦月声如珠玉坠地，最后一句却低下来“不想险些害了全族性命。”

    “是他？”颜珏先是诧异，进而觉着了然。

    若楚鹰便是司空，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满京大臣都不知道，他的女儿居然知道？

    “女儿见过司空摘下面具。”颜曦月这话说的毫无底气。

    “你见过他，你何处见过，何时见过？”颜珏越发纳闷，她的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鄞州见过楚鹰也就罢了，司空前些年可是在京中活动。

    “在京中。”颜曦月答道。

    “他还来过咱家？”颜珏惊疑不定，又一想司空估计大小官吏家中都翻了个遍，来过家里也不足为奇。

    颜曦月点点头。

    她不敢说，那些年间京中动乱，每天都在死人，贵人们有人收殓尸身，孤苦无依的百姓尽数被丢进了乱葬岗。

    她夜夜出门，若是还有活着的，就悄悄送去善堂，碰上死掉的婴儿小孩，就悄悄挖坑埋掉。

    楚鹰扛着一个人丢在尸山上时面具不慎被蹭开，只是一瞬，少年眉眼容貌仍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少年看着她手边的锄头，身下的浅坑和坑里的小孩，说了句“人死灯灭，画蛇添足。”

    她穿的男装，声音特意学的嘶哑难听“入土为安。”

    那人拿过她身边的铲子，不过小半个时辰，挖了一个足以容纳数十小孩的大坑之后就隐入无边黑暗。

    “这才是我颜家儿女，谋逆大罪，圣上与王爷当笑话一样放过，可见此事不是子虚乌有，就是觉着心虚，曦月无错，你不许苛责她。”老夫人一锤定音。

    “母亲，这可是抄家灭族之罪。”颜珏无奈，曦月如此，都是被这个祖母惯坏了。

    “亏你还是读过书做了官的，连你女儿都不如，王爷为这司空敢当殿驳斥群臣，你听听，现在外面的百姓还有为司空惋惜的。若不是朝廷不许，想来祠堂都要立起来了。你怎么变得如此冷血无情？”颜珏垂头听着老母训话，面上恭顺仍心有不服。

    圣人书看看也就罢了，宦海波云诡谲，圣人在其中活不过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