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起心动念
他正要敷衍见一道矫健黑影在屋脊之间腾跃，猜是楚鹰，忽的伸手推了语青一把，接着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人大叫着跑掉了。
语青缓缓自地上站了起来，楚行云这几日喜怒无常，太医说王爷如今和七岁幼童智力差不多，周围的人多包容理解，总有一天会好转的。他试探过几次，这人似疯非疯，难缠的很。
楚行云在漆黑窄巷里停驻，摸了一把额头上因奔跑起的薄汗，微微喘息着，楚鹰自高处翩飞而下，落在他身边，递给他一封未拆的信。
他接过信收好，脚步声愈来愈近，楚鹰飞身藏入身后倒塌房屋，见语青扶起瘫倒在地的王爷，往下榻的衙署走去。
时至半夜，楚鹰看四下无人自窗边翻入楚行云下榻的客房，王爷拈起一页纸对着烛火看纸上字迹。
神色沉静，目光清明，哪有半点痴傻。
楚鹰屏气凝神不敢出声打扰，等到王爷终于放下纸，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封信，火漆封口递给楚鹰，示意楚鹰凑过来“想办法交给赵骛。”
说完后展颜而笑，笑意流转，风飘雪月，眸子里含了无边柔情望向楚鹰。
楚鹰与王爷时时在一起，见楚行云如此也只当是有什么好事，对这张惑人笑颜习以为常，听完后跪在王爷身前，轻轻挽起垂在脚面的长袍，膝盖上果然青紫一团。“王爷何苦……”拿出药油搓满双手覆在主子双膝轻轻揉捏着。
楚行云借着烛火看着楚鹰清冷的眉目因专注而显得柔和，薄唇似有似无的翘起不易察觉的弧度让冷淡的脸多了几分温和，几缕发丝垂在自己膝头，莫名想起少时看过的一幅春宫。
富家公子以书掩面，冷面侍卫跪在公子身前唇舌侍奉，虽被书遮住了美人面，紧扣着扶手的白皙十指与蜷缩着的莹白玉足也能猜出美人是何等风情。
楚行云拽起跪着的楚鹰，深呼了几口气，灌了两口凉茶，开口时喑哑的声线吓了自己一跳“信明日再送也来得及，陪我睡一会。”
楚鹰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着除去外衣随王爷躺在床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如隔了一条银河，楚行云偏头看着墙壁，按捺住心上燥意。
许久未见的月光照亮一室，楚岩看着并肩而睡的两人神色莫名。
楚鹰送完信，被楚岩拦住去路，楚岩于他如兄如父，对着楚岩他总是带着几分惧怕与拘谨。
两人至僻静处，楚岩看着脸上带着三分惧色的楚鹰，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按理说，暗卫有了主子之后，便只听主人一人之令，现在我有话劝你，你听还是不听？”
“自然是听的。”
“那好，我先问你，你和王爷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楚岩见楚鹰脸上的茫然不似作假，罕见的温和下来，揉了揉楚鹰的头，“身为暗卫，莫要起不该起的心思，主上宽厚，也莫要学那些眼皮子浅的恃恐而娇，你明白吗？”
不是没有主子对着暗卫生出情愫的，只是能有暗卫的多是些权势滔天之人，再不济也是大富之家。
这些主子们寻什么样的美人寻不着，不过是因着暗卫对主子唯命是从，有些便对暗卫生了亵玩的心思。
暗卫自小接受训练，不通情爱。
奉若神明的主上自云层高处走下，朝自己伸出了手，很少能有暗卫不动心。
可主子一着失了兴趣又随手丢弃，又有秘药控制，暗卫连自毁都做不到。
暗卫无情无欲，也是为了暗卫本人。
王爷生了一副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的好容貌，又素来温和，没有上位者的盛气凌人，有关楚鹰许多事更是亲力亲为。
楚鹰又未在暗卫营待太久，暗卫守则估计看也没看过。
他从前很是为楚鹰提心吊胆，后来来了个语青，他方才放下为楚鹰悬着的心。
昨日看来，王爷既喜欢男人，未必不会对楚鹰起心思。
他一直拿楚鹰当弟弟看，不想楚鹰也落到那般可悲的下场。
楚鹰心下一凛，最近王爷对他太好，他许是有些飘飘然了，连楚岩都看出端倪来提醒他，他郑重谢过楚岩，再次去州里各级官吏府上探查。
楚行云藏在床下与语青玩躲猫猫时，楚鹰自窗户翻身进来，钻进床底递给他一封信，四目相对间，楚行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人自床底钻出，脸上都沾了不少尘土，饶是楚鹰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又很快冷静下来闭上房门与窗户。
楚行云将信拆开看完之后递给楚鹰，楚鹰接过信略略看了一遍。
大意漳州发现一个银矿，已派人去开采了。
楚鹰抬头看了一眼毫不吃惊的主上，“属下这就去漳州。”
“让楚岩去。”楚行云把信封递给楚鹰，“差不多可以准备回京了。”
前世他总也想不通，那些叛军哪来的银子买来如此之多的人卖命，原来是有一座银山。
语青见房门反锁，窗户紧闭，唤来同在衙署的大内侍卫破开房门，见床边露出一双云纹长靴，再无旁人踪迹，知是楚行云在此，谢过诸位大内侍卫，把楚行云自床下唤出，让如烟伺候人梳洗去了。
等到连绵细雨停驻，阳光刺破云层，楚行云与大内侍卫终于班师回朝。
回京之前，楚行云让楚鹰把连日来收集的州里各级官员贪污的证据，贴满大街小巷。自京中出来奉命赈灾的官兵还在，不担心出什么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