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 章 长堤

    雨势稍缓，又听得远处传来惊涛之声，谢映缓下步伐，后面的人堪堪跟上。

    “少侠好俊的轻功。”楚行云赞道，原本一个时辰的路因大雨行了足有两个时辰，期间谢映一直在前方引路，此刻看去面色如常，就连呼吸声都未加重。

    “再往前三里便是宜水，河工大多在屋里避雨。”谢映找了块凸起的石块借力，说完话又打算腾跃而起，赶回听雨楼。

    “少侠且慢，我等必是要在水边住下，少侠一路辛苦，回城便骑马而回吧。”

    谢映身边的大内侍卫听得王爷如此说，跃起落在同伴马上，谢映飞身上马，朝楚行云略拱了拱手，骑马远去。

    几人不到一刻便到了水边，浑浊的河水与阴沉天色相接，远处青山在河水与黑云之间矗立，如沉默的巨兽，河水怒吼，咆哮，呼啸而来，奔腾而去，带起无数泥沙与巨浪，冲击着河岸与堤坝，堆积的沙袋如米粒散落在沿河堤坝，看起来不堪一击。

    楚行云眉头紧皱，看向同行的工部侍郎司无涯，“司大人有何良策？”

    司无涯看了阴沉天色与翻涌河水，大声喊道“王爷，古来治水，多用堤坝分洪和泄洪，眼下还需找熟悉此地地势之人，定在何处分洪。”

    楚行云披上亲王紫袍，河岸边只有数十户人家，屋里密密麻麻立了许多河工，边上近百具尸体堆的像小山一样，雨水落在其上带着血水混进泥地里。

    楚行云下马朝着尸山三次躬身，一躬畏天地，二躬悼亡灵，三躬抚慰生者。

    随他而来的大内侍卫与工部官员纷纷跟着下马行礼。

    数十间小屋看起来都一样破旧，屋子不过九尺高，两丈宽，皆用木头盖起，木头沾了水颜色深浅不一，屋顶扔着门板，断了腿的桌子、凳子挡雨，有的索性扔了件衣服，在风雨里摇摇欲坠，窗棂空洞，屋里的人或站或坐，全都面无表情，无数双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们一行人。

    索性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楚行云看着满室或坐或站的河工，扬声问道“你们知府可在？”

    无人应声，有大内侍卫在旁喊道“此乃当朝亲王，圣上亲弟，奉王命特来此处治水。有知情者，速速言明。”

    话音刚落，便听得哭声震天，跪在最前方的河工回话“王爷!知府就没来过这里，我们都是丁大人召集来的，丁大人昨日和我们一起加固堤坝，被拳头大的雹子砸到了脑袋，当场就没了。我们三百来人都在这里，走也不敢走，等着新来的官。”

    楚行云细细打量，此人皮肤黝黑脸上沟壑纵横，眼睛浑浊，只着一条长裤，肩背厚实壮硕，指骨粗大，看着像是个做力气活的。

    “岂有此理。”楚行云怒道，解下腰间宝剑递给身边侍卫“你去府衙找到润州知府赵骛，就说本王在此，让他带着兵丁粮食前来治水，如若不来，便用此剑当场斩下他的狗头。”

    侍卫领命匆匆而去。

    楚行云亲手扶起方才回话的河工，“现下加固堤坝怕是无济于事了，可有熟悉这附近河道地势之人？在何处分洪为妙？”

    河工老泪纵横，哽咽道：“不敢欺瞒王爷，草民便是此处水卒，从这里往上往下一百多里都只有一条长堤，到下游清平镇附近才有一入海口。”

    水卒，乘坐羊舟沿途报讯之人。当有险情时，水卒便迅速带着干粮和水签，沿水路每隔一段就投掷水签通知，下游防汛守卒在缓流处接应，按照水签表示的水险程度，做好防灾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