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群猫
山巅的夜空,如同深邃的宝石蓝海,繁星如无数永不熄灭的火种,每一次闪烁都似乎在诉说着宇宙的奥秘,给予人心以无尽的力量与光芒。
猫眼的闪烁却是摄人心魄,目睹群猫如同饿狼般扑食的景象,我不禁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每一根头发似乎都在恐惧的驱使下站立起来。
开玩笑,这还怎么打!?
打个屁!
本能地,我转头便想逃离这场无法预料的灾难,在那一瞬间我甚至已经忘记了保卫阿公尸体的责任,我在院子里面乱跑乱叫:“打雷啦!收衣服啦!快来人啊!!”
曹子建却不愧是专业人士,他如古老山岳般岿然不动,随手抄起供台上的烛台,如同挥舞着战锤的勇士,每一次猛砸都伴随着猫儿的哀嚎,震撼着四周的寂静。
不一会儿,他的脚下已躺下四五只大猫的尸体,他的勇猛让我感到羞愧,也激发了我内心深处的勇气。
我停下慌乱的脚步,转身弯腰在火堆旁抓起一根大木头就再次冲入战场。
“啊、啊、啊!小哥、我张奉先来助你!”
我大叫着,使劲挥舞着手中燃烧的木棍,呼啸声猎猎,远远看去似火龙驰骋纵横,又似火魔乱舞没有章程,只偶尔打得到一两只野猫,溅起火星无数。
我以为自己是吕奉先在世天下无双,方天画戟如龙又似虎;别人看我是福建醉游神左摇右摆,手中木棍随时准备坑队友。
“哎呀、我去!主家您只管逃跑叫人,这里有我就行了。”曹子建被我打出的火星燎了头发,迷了眼睛,登时咋呼起来。
我脸不由得一烫,如果不是火光映着我敢肯定和猴子屁股没什么两样。
其实哪用逃跑求援,其余人都睡在院子内的房间里,且不说我刚才那一嗓子有没有醒,现在这里动静那么大也该起来了。
“难道被人阴了?”我一时间思绪万千,狐疑不定,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油然而生。
“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巧合了、太反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胡思乱想着,手上竟忘记了挥舞火棍。
“喵~喵~”有几只疯猫如同人一般狡诈,低声咆哮中前脚弯曲,屁股左右晃动,眼睛圆睁,瞳孔放大,在地上弓起身子,背毛直立、炸开,头部一个后仰,长大了嘴,便如同子弹般齐齐向我射来。
我发觉时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双手猛地交叉护住头部,反正手臂上已经伤痕累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保命要紧。
突然,一道火花划破夜空,紧接着是一连串“邦、邦、邦”的撞击声。
在我眼前,几只疯狂的猫被击飞,火星四溅。
“发什么呆呢?大侄子,这些玩意儿哪来的!这么多!”
大姑父,他的身影如同守护神一般,手握燃烧的木棍,宽阔而坚实的背脊为我筑起了一道安全的屏障。
援军终于是来了,我长长吐出来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好松弛一点。
不过只是片刻我又赶紧振作起来,危机尚未解除,同志还需努力!
大姑父从怀中取出一个绿色行军水壶,一仰脖,狠狠地往喉咙灌,一阵酒香立时飘来。
“呃~呃~”大姑父脸上肉眼可见的浮起了红晕,两个酒嗝后一壶酒竟被干个精光。
下一刻,大姑父犹如狼入羊群,木棍当作斧头来使,杀猫如劈柴,往往一棍下去便伴随棍棒声加骨裂声,一时间,惨叫声,呻吟声,此起彼伏,声声入耳,听之骇人心神。
“哈哈……来啊小畜牲们!来多少、老子杀多少!正好下酒!”大姑父仰天大笑,兴奋不已,状似癫狂。
我怔怔地看着他被猫血染红的背影,如山,如岳,又如魔神,从没有想过这个憨厚的农村汉子,可以凶戾到这个程度,哲人说每个人都有两面性,难道这就是大姑父的另一面?
至于其他人嘛?
二姑一家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一个个都躲在瓦房里不敢出来,正扒着窗沿瑟瑟发抖偷瞅战况。
二姑父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正在盘算战败与战胜之后他们家的得失,还有一家人如何尽快脱身。
当得是个商人!
“哎哟喂哦,这可咋个办哦!”就连大姑也是站在房檐下干跺脚,急得团团转就是不敢上前来帮忙。
大姑,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老二,其实如果和我爸一样都是男生还好一点,偏偏她是女孩,又是女孩里的老大。
二姑刁蛮可以,但她必须懂事,必须谦让弟妹;对外她又提不起放不下,因为什么都有我爸那个大哥顶着。
她从小就在这种不高不低的家庭氛围中悬着,出事她担,好事没她,造就了她没有主见、软弱可欺的性格特点。
至于我妈,虽然没有大姑那样慌张却也是不敢妄动,把门打开并一个劲挥手让我躲屋里去,或许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外人,保住自己儿子最重要。
“我尼玛,我要打十个!”我眼见无人可依,也是一股狠劲上来,左手也拾起一根烧火棍,双管齐下,双龙出洞,杀将而去。
也不知道是被血腥刺激了,还是被魔咒蛊惑了,屋顶上仍源源不断的冒出各种疯猫,仿佛在那黑暗不知处有着一个潘多拉魔盒正在被打开……
无穷无尽,数不胜数的疯猫,如潮水般涌现,如瀑布般倾泻,我真想去房顶上看看是不是谁把黄泉捅了个窟窿才放出了这些地狱恶鬼!?
说来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这些疯猫喜欢挑战硬茬,自从大姑父加入战场之后,他就成了这条街、这条街最靓的仔,人家就朝他身上招呼。
曹子建都从被动防御变成了主动攻击,负责打退偶尔要跳进棺材的疯猫。
“大姑父、曹小哥你们顶着,我绕过去看看……”我大叫着给两位战友打了个招呼,就要奔出院外去查看。
“混小子你快回来!”一直按兵不动的我妈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头顶着个印着红莲花的大搪瓷盆就冲了过来,想要拉我回屋里。
我肾上腺素一上来,气血上涌,就是常山赵子龙,不入虎穴誓不罢休。
“母后!请不要阻挡我建功立业!”心里这样意淫着,我甩开了我妈的手,义无反顾的冲出了院外。
一出门,我就被门外密密麻麻的景象震呆了,幸好我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这下肯定已经走不动道了。
只见一面庙墙上爬满了各色疯猫,居然搭成了个猫梯,一只只炸了毛的大猫,正踩着同伴的背脊,前赴后继地爬上庙墙跃上屋顶,然后对院中灵棚实施垂直打击!
“它们不可能凭空出现?”这样想着,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生怕惊扰到这些前进的猫族大军,借着手上火把微弱的火光,我隐约看到了猫族大军的行军轨迹。
它们正是从山下顺着石阶而来,远远看去,绵延数里不绝,如江流宛转绕芳甸,似长河奔涌入大海。
我不禁倒吸口凉气,头顶上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将方才的一腔热血浇了一个透心凉,再也没有冲锋的勇气,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强烈的惧意、退意。
就在这时院内突然传出来一声惊呼,我赶紧转身跑到门口去看。
远远观瞧着,我就已经忍不住腿肚子打颤,只见那院中灵棚下,那无盖的棺材,那本该与世长辞的阿公居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而他的肩上此刻正趴着一只白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