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为谁而战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
天空中，双月如弯弯的柳叶眉，悬挂在繁星点点的天幕之上。
彭参将的十里长营，火光稀稀拉拉，宛如沉睡中的巨兽，寂静得让人窒息。
多日的连续奔袭，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一沾床便陷入了梦乡，鼾声此起彼伏，回荡军营中。
然而，彭参将却没有歇息。
神机营千户姚杰派出的人马已经两个多时辰了
却不见回营，这让他忧心忡忡。
姚杰原本在彭参将面前将神机营吹嘘得神乎其神。
如今局势却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脸颊生疼。
彭参将的脸色阴沉得如暴风雨前的乌云，看向姚杰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
他想起总兵大人前期派神机营的一个百户到真方执行斩首行动，结果却是全队覆灭，现在看来，这恐怕是不争的事实了。
所谓的神机营，简直是对“神”字的亵渎！
面对彭参将毫不掩饰的鄙视，姚杰也无可奈何。
他自己都已派出了七批探子，却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
彭参将的脸上如罩寒霜，中军大营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无人敢轻易发出声响。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仿佛是踩踏在每个人的心上。
姚千户心中一喜，盼望着无论消息好坏，自己派出的探子终于带回了一些消息。
然而，冲进中军营帐的却是彭参将的一名斥候，这让姚千户的希望瞬间破灭。
“报，神机营一众已全军覆没！”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营帐内众人皆瞠目结舌，尽管众人对此结局早有预料，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仍难以置信。
陪着彭参将等待消息的一众将领如泥塑木雕般呆立当场。
姚千户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
对方仅有二百人，而己方却是三百精锐。
莫非对方的二百人只是诱饵，将己方的三百精锐引入包围圈后，寡不敌众，将他们歼灭了？
姚千户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身向彭参将请罪：“彭将军，末将轻敌了，对方肯定设下了埋伏，诱使我方追击，导致我军中计！”
姚杰虽只是千户，但他直属童总兵，此次只是前来协助彭休作战。
况且他损失的是神机营的人马，将来考评功过，神机营自然会追究他的失职之责。
“罢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日后小心行事便是！”
彭休轻描淡写地斥责了一句，便将此事轻轻带过，众人心领神会。
一切只能等到明日天亮后再做打算，彭休下令各营加强戒备，众人便各自散去歇息。
无名山包下，肖兵已命令众人清扫完战场。
敌方三百人的追击队伍已被他们全数歼灭，无一幸免。
当然，许多伤者是在他们的补刀下毙命的。
大敌当前，他们已无暇顾及俘虏的问题。
此刻的大地宛如一位沉睡的巨人，静静等待着明日的曙光。
肖兵回到县城时，破晓的晨曦已微微透出，他派遣手下将缴获的物资转交给陈好财，然后返回辰州府休憩。
清晨，李辰醒来，已有参加昨晚行动的士兵早早在此等候。
士兵们按照肖兵的指示，将昨晚的战况详细呈报给李辰。
晋州大军距县城仅五十里之遥，上午便会抵达城下。
李辰与成志好、吴文会面后，一同前往南城门城楼检查防务并观察敌情。
“面对十万晋州兵，我们还是紧闭城门，据城而战吧！”李辰沉声道。
“有机枪镇守，应该问题不大！”成志好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毕竟，即使十万敌军排着队让他们用机枪扫射，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无人能有十足的把握。
三人登上城墙，城外一片宁静，他们接着视察了南北东西八个碉堡。
此时，太阳已高悬空中，周知县带着熊、伍两位都头赶来。
看着李辰忙碌不停地备战，周知县想起上次朝廷送来的封赏文书。
他犹豫了许久，最终站在李辰身后问道：“此次十万大军来势汹汹，你有多大把握守住城池？”
李辰回头微笑着回答：“战争局势变幻莫测，我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但至少有六成吧！”
这胜算并不高，周知县非常理解。
毕竟对方有十万大军，而自己这边只有两千余名战兵和一些民壮。
“你们为朝廷舍生忘死，朝廷却亏欠你们，你们心中可怨恨朝廷？”
李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和淡然。
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然后一脸严肃地说道：“算不上恨，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罢了！”
如此直白，这似乎不应是一个读书人的想法。
周知县惊愕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此次可是十万晋州精兵来袭，情况凶险，你们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啊！”
“但是真方城的几十万百姓无路可逃，他们将会面临屠城的厄运！”
“难道，你们留下就是为了百姓？”
“当然，朝廷让我们很心寒，有功不赏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这样的朝廷不值得我们守护！”
周知县听后，呆立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城楼的观察哨突然敲响了铜锣，大声呼喊起来。
“他们来了……！”
城墙上的人纷纷趴在城墙上远望，只见远处尘土飞扬，黑压压的一片如潮水般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