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梦
岺言做了梦,梦里是躺在血泊中的人,那人身上淡色的裙子被染红,墨色的长发被血糊成乱糟糟的一团。
梦里的她手脚冰凉,上前拨开她脸上的头发。
突然岺言被惊醒,她一摸,一头汗。
她手脚并用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抱起熟睡的云岁穗,像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岺言着一系列动作直接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云岁穗吵醒,她眼睛都没睁开,嗓音还带着沙哑:“怎么了什么事情”
岺言神经脆弱不堪,仿佛要把面前人揉进骨血才能安心。
云岁穗被她挤压得咳了好几声,“怎么了嘛这样抱着好热咳咳咳”
岺言松了松胳膊,脑袋靠进她怀里,“做噩梦了。”
“你还会做噩梦啊?做了什么?”
岺言没答,压下心中的酸楚,她分明没有见过云岁穗坠楼时的样子,但是刚刚的场景又那么真实,此刻她的手心都怕得出了层汗。
云岁穗还有点不清醒,伸手在她头上拍了拍,“梦都是假的,你要是害怕噩梦,就和我一起睡吧。”
岺言当然是乐意之至,紧挨着她躺了下去。
云岁穗皱了皱眉,推着她,“别挨这么近,热我都要出汗了。”
在冬天时岺言身体就像个大暖炉,云岁穗和她睡觉时自然而然就贴在一起了。但夏天可不一样。
岺言还可委屈,“为什么嘛,咱们以前睡觉都是抱在一起的,怎么现在你就嫌弃我了。”
云岁穗身上冰冰的,岺言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可她受不了了啊。
“热离远点,我都要睡不着了。”
云岁穗尾音都带上委屈的湿意。
岺言只能跟她保持距离,云岁穗闭了会儿眼睛,又突然开口:“你手好热,不要拉着我。”
“啊,手也不能拉啊?”岺言低头报复性地重重亲在她脸上。
安静了一会儿,云岁穗又睁开眼睛,“睡不着了”
她连睡觉都是要靠安眠药才能睡着的人,一被叫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对不起啊老婆,都怪我把你叫醒,我去找护士再要半片药?”
云岁穗制止她,“我不想再吃了,那个药连糖衣都没有,好苦,每次吃完都想吐。”
这孩子气的话把岺言逗笑了,“是吗,那我明天去买几袋糖,吃了就不苦了。”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云岁穗不知不觉发困了,靠在岺言臂弯处睡着了。
清晨云岁穗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醒过来就看见床头柜上一大袋五颜六色的糖果包装。
她都懵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岺言走过来,语气里都带着骄傲:“怎么样,喜欢不?我今天醒的时候让许毅去买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都买了一点。还想给你买点巧克力的,但是这个天气送过来该化了。”
云岁穗掰开一个铁盒子,里面是硬糖裹着糖粉,捏着一颗塞进嘴里。
岺言期待地问:“甜不?”
云岁穗咂吧了两下嘴,表情瞬间扭曲,五官被这糖酸得变形。
岺言眼看不对劲对着她伸手,“吐出来,快吐出来。”
云岁穗被酸的没办法直接把糖吐在岺言手里,吐完之后嘴里还微微泛着麻意,不受控制地分泌口水。
岺言将手心里那颗糖又吃了下去,“确实有点酸,不过还行啊,也有点甜味。”
云岁穗目瞪口呆地看她,声音都控制不住地拔高:“那是我吃过的!”
岺言不以为意,“怎么了?跟你亲嘴的时候我不也是吃你口水吗?”
话是这么说
说不过她,云岁穗不想理她了,头偏向一边。
云岁穗在治疗室门口坐着等,她内心还是有点期待的,还能再见到那个女孩吗。
几个医生推着病床走过来,云岁穗收起腿给他们让道,就在她和病床擦肩而过时,上面躺着的人有些眼熟。
云岁穗伸手扒着病床栏杆,床上的女孩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她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怎么了?”
她被绑着动弹不得,脸上全是哭干的泪痕。
云岁穗心脏闷闷的,拿出一盒糖塞进她手里,两位医生有点不耐烦,“我们得把她送到楼上了。”
云岁穗忙不迭点头,“好好,走吧。”
总共做了十三次电休克,第一个疗程结束。
云岁穗一醒就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像踩在云上,她下床打开窗户,暖呼呼地风亲在她脸上。
她忘了很多东西,好的坏的都有,但已经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慌张无措。
云岁穗对着岺言伸出自己的胳膊,指着上面或凸或凹的疤痕,语气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岺言诧异,小声问:“你不记得了?”
随后她自问自答道:“不记得也好,不记得好。”
终有一天伤疤只是伤疤,不会再有任何痛苦的回忆。
岺言揉着云岁穗的小手,视线一点点上移,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些疤痕,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安排祛疤手术。
云岁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神露出澄澈的疑惑,似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疤。
“很难看吗。”云岁穗手指拉着岺言的手,晃了晃。
“不,我只是心疼。”岺言叹了口气,看多少次都想哭。
岺言凑上去问:“你想去掉这些疤吗,我找人给你做。不想的话也没关系。”
云岁穗没有主意,避开岺言的视线,“你觉得这些丑吗?丑的话就去掉吧。”
“不。”
岺言抿着唇,眼睛慢慢红了,“我只是害怕,你现在忘记了那些曾经的事,万一以后看到这些疤想起来了怎么办?”
云岁穗被她接下来的动作惊得睁大眼睛。
岺言低下头,嘴唇一点点吻上那些狰狞的伤疤,不堪的过去。
云岁穗看愣了,一时间没能做出反应。
“别别亲了。”
岺言置若罔闻,直到云岁穗实在受不了,去推她脑袋,岺言才放过她的胳膊。
云岁穗能感受到每个伤疤上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痒意,用手背捂着微微发烫的脸,她好像感觉到了岺言那颗炽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