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往情深
长安客栈。
血腥味犹在，尸体却已经被老板娘拖走了，连着她丈夫的尸体一起带走的。
但她一句都没敢多问，直到丈夫的尸体下葬，才放声痛哭。
世道如此，死一个人就像死了只蝼蚁。
随便找了块地方埋了，没有葬礼，没有亲朋好友送葬。
因为她不敢声张，只因她懂得，有些人不能得罪，有些话不该问，有些事要悄无声息。
想要活下去，就得承受着别人承受不了的痛苦。
望月阁。
苏战瞪着黑衣人，质问道：“就这么算了？”
他可是梵天寨赫赫有名的二当家，既已夸下海口，就得履行。
若不是黑衣人强行把他拖走，不拧下长孙冲的头颅，也得让他跪着喊声“大爷饶命”。
黑衣人静静地坐着，骤然抬头道：“真当长孙冲怕了你？”他接着道：“房外藏匿着高手，再苦苦相逼，大家都得遭难。”
苏战挑眉道：“高手怎么了？咱还怕了不成？”
黑衣人不予理睬，转头看向了大宝，本想关心大宝的伤势，又闭上了嘴。
大宝却一脸崇拜，妥妥的一枚小迷弟，痴痴地看着黑衣人。
半晌，才悻悻地问：“您真的是梵天寨大当家？”
有关梵天寨大当家的传奇事迹，数不胜数。何况，他来去无踪的神秘感，更加剧了江湖豪杰对其崇拜的向往。
有幸遇见，荣幸之情溢于言表。
大宝激动到手足无措，搓弄着手掌，紧张的像是初初遇见了心动女神的纯情小男孩。
黑衣人淡然一笑，伸手拍了拍大宝的肩膀，浩气凌然地道：“终有一日，你也会成为大豪杰的。”
这算是夸奖？
大宝兴奋的唇齿打结，结结巴巴地道：“绝……绝不辜负大当家的期望。”
黑衣人颔首，继而扭头看向了武灵霜。
两人相视无言。
半晌，武灵霜忍不住询问：“大当家，您为何会出手相救？”
黑衣人明知她会有此一问，早已想好的说词，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战助攻道：“那还用问，他是看上你了，就是想你做他的压寨夫人。”
武灵霜顿感无语，抬眸看了眼黑衣人，又转头瞪着苏战。
那眼神似乎在说：再乱说话，割掉你的舌头。
苏战可不怕，“嘿嘿”笑道：“我可没胡说，不信你问问他。”
他直接甩锅，坑朋友倒是溜的很。
武灵霜凝眉微蹙，看向了黑衣人，静等他的回答。
黑衣人略做沉思，正色道：“确有此意，以梵天寨如今的地位，只有投靠朝廷才可正道，而你身为武后的侄女，咱俩结合，名正言顺。”
武灵霜不以为然，冷声道：“大当家若想投靠朝廷，直接行事便是，何须这般繁琐？”
黑衣人摇头叹道：“这些年，梵天寨跟朝廷结下了不少的梁子，直接投靠，恐怕难有善终。”
武灵霜冷声道：“所以，大当家想借我的身份，投靠武后？”
黑衣人不敢直视武灵霜的双眸，却也默然承认。
武灵霜冷哼一声，接着道：“其实还有更简单的法子，大当家不妨绑了我，再送给长孙冲，理所当然的投名状。”
黑衣人的说词不足以说服武灵霜，其中漏洞百出。
近年来，梵天寨实力之大，连朝廷颇为忌惮，曾几次招降，都被婉拒。
如果大当家真心投靠，朝廷拜将封侯都来不及，岂会因为之前的恩怨而降责？
“郡主慧眼如炬。”
黑衣人忽然抬头凝视着武灵霜，半晌，笑道：“一早是想把你献给长孙冲，但看到你后，我……我动心了。”
武灵霜痴了一下。
并不是因为黑衣人的表白，而是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味。
只有杨麟身上才有的味道。
“你……你能摘下面具吗？”
武灵霜微微一颤，顾不得女人的矜持，咬着唇注视着黑衣人。
是那股熟悉的气味，再次颤动了她的内心深处。
尽管明知道不可能是杨麟，却情不自禁地有了些期盼。
黑衣人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笑了笑，突然起身道：“夜深了，郡主早些休息，我们就住在隔壁，有事吩咐便是。”
还不等武灵霜反应过来，黑衣人急匆匆地带着苏战出了房间。
大宝看着武灵霜，愣愣出神，半晌，说了句：“灵儿师姐，大当家的话……”
他点到即止，因为他清楚武灵霜对杨麟的感情，只是武灵霜面对黑衣人时，似乎有些反常。
武灵霜看着大宝，问了句：“如果麟哥哥还活着，你信不信？”
闻言，大宝“唰”地一声坐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武灵霜，眼中却有着难以言表的激动。
半晌，大宝脸上的笑容又慢慢消失，僵硬地坐下，陷入了沉思。
人死，又岂能死而复生？
但是，有着些许的期盼，总比绝望地活着要痛快的多。
大宝疑惑地看着武灵霜，问道：“师姐的意思是……黑衣人是……是少掌门？”
武灵霜轻轻地摇了摇头，黯然道：“只是从他身上闻到了麟哥哥的气味，时有时无，我不能确定。”
大宝显得失落，垂头丧气道：“我们亲手埋葬的，或许只是师姐的错觉吧。”
思念所致，情有可原。
武灵霜却笃定地道：“不可能是错觉，那股熟悉感，千真万确。”
黄石道场，武灵霜能够凭着气味认出夺命书生易容，帮助杨麟攻破了迷幻阵。
这些大宝亲眼所见，所以，对于武灵霜敏感的嗅觉，毋庸置疑。
大宝沉思片刻，皱眉道：“死而复生，真有这种可能？”
武灵霜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摇头道：“世上绝不可能有死而复生之术，但这段时间里，麟哥哥身上出现的诸多奇迹，也不无可能。”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如果真有奇迹发生，黑衣人就是杨麟的话，他为何要遮掩身份？
百思不得其解。
大宝突发奇想，道：“是与不是，我去探查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