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闲散将军
落日黄昏。
一道身影出现在落日崖，光线照在她的脸上，朦胧出一种说不出的凄美。
杨麟斜斜瞥了她一眼，眸中的悲伤更浓，且带着一些的无奈。
是武灵霜！
她红肿的眼眸上泪光仍在，静静注视着杨麟，当她看见躺在地上的福伯，猛然踉跄两步，颤抖着朱唇：“为什么？”
她不信杨麟会对福伯下手，因为她清楚，整个阴山，只有福伯对他俩最好。
可是，眼前这一切，不是他下的毒手又会是谁？
武灵霜缓闭双目，怒吼着：“告诉我，为什么？”
她虽然受命拜入阴山派，但这些年来，因为杨麟，她也将眼前逝去的两位当做了亲人。
老祖仙逝本就对她打击沉重，又眼见这一幕的发生，让她如何不痛苦，不愤怒？
杨麟看着福伯那冰冷的尸身，淡淡地道：“没有为什么，杀了便是杀了。”
“你……”
武灵霜瞪着他，胸脯起伏不定，眸中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着。
但她心中的杨麟绝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仍然抱着一丝希望。
“福伯看着你我长大，没有特别的理由，你不会下杀手的，究竟为什么？”
武灵霜眼中多了丝温柔，那只属于情人间的温柔。
她只希望杨麟能有个合理的解释，至少能给她自己一个安慰。
杨麟深望凝视着她，欲言又止，良久，才苦笑一声：“没有为什么！”
福伯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能保住他的一世英名，是杨麟最后能够为他做的。
所以，他不能说！
“好，很好！”
无论是出于恩情，还是出于道义，武灵霜都不能对福伯的死无动于衷。
但她，真能下的去手？
那一刻，她的心就像是被打上了个死结，纠缠着哀怨情仇。
“锵！”
剑已出鞘，但她握剑的手在抖，心也跟着在颤抖。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根本来不及应对。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两人就不会走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但这一切又该怨谁？
杨麟默默注视着剑锋，等待着刺来的这一剑。
然而，武灵霜手中的剑仿佛不听使唤般地颤抖着，无论如何都刺不进半分。
僵持之际，突如其来的一阵阵声响震耳欲聋，紧接着声势浩荡的脚步声不绝入耳。
随着武灵霜陆续而来的阴山弟子，全都如临大敌。
“是朝廷铁骑？”
“山下驻扎的那三千铁骑？”
瞬时，众弟子开始恐慌、忐忑，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
阴山下驻扎着三千铁骑，时刻关注着阴山的局势。
老祖仙逝的消息一出，长孙玉城便飞鸽传书到了山下。
此刻，他们大举闯入山门，必然是得知了太阴老祖仙逝的消息，将肆无忌惮的前来诛杀杨麟。
“一人之祸，殃及池鱼。”
众人想法如出一辙，人人自危的同时，全都将目光投向了杨麟。
武灵霜更是神色幽幽，提剑走了过去，与杨麟并列望向那银光闪闪的铁骑。
这一刻，她选择了站在杨麟这一边。
三千铁骑都是朝廷精锐，战场上勇猛无匹，即便徒步而来，却足见声势浩荡。
“你走吧！”
武灵霜眸中有过一丝犹豫，很快又被惊惧过后的温柔所代替。
她很清楚，杨麟诛杀长孙玉城是靠着强行步入空海境巅峰，而现在必然遭受反噬内伤深重。
换句话来说，即便杨麟没有被反噬重伤，哪怕拥有空海境巅峰的强大实力，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对抗朝廷的三千铁骑。
杨麟苦笑一声：“此时此地，我能走去哪里？”
前有围堵，后是深渊。
即便怀有绝世至宝，但伤势过重，体内毒素又没有完全清除，在三千精锐铁骑的包围下，岂能有出路？
武灵霜咬了咬唇，忽然退步三尺，以手中长剑遥指杨麟：“你乱杀无辜，罪该当诛。”
杨麟微微蹙眉的瞬间，她手中长剑寒光一闪，闪电般刺了过来。
太阴派弟子中，长孙玉城是天之骄子，但武灵霜的剑道造诣也不遑多让。
她这一剑迅猛凌厉，轻柔中不乏狠辣，直刺杨麟的胸膛。
突然的变化令人猝不及防，或许是武灵霜的那句提醒，才让杨麟的注意力聚焦在她身上，才堪堪侧身避开这一剑。
还未及思索，武灵霜手中的长剑由刺变成横切而来。
直刺、横切一气呵成，逼的杨麟只能以两指去夹她的尖峰。
他的修为虽然突飞猛进，但武灵霜天赋极高，这剑气足以削掉他的两根手指。
但他以两指意外地夹住了尖峰，手指并未伤及分毫。
这一剑看似凶猛迅疾，却未动用真气。
杨麟似乎并不觉的意外，不及思索地身形一转，将剑锋从左至右抵在了武灵霜的脖颈上。
“掌门……”
阴山弟子齐声惊呼，纷纷出剑，却不知道该针对谁。
杨麟这位前少掌门，由废物一朝蜕变成阴山新一代的骄傲，令众人忌惮。
可武灵霜是眼下的阴山掌门，她的身份又尤为特殊，或许是阴山生存的希望。
而身后的三千精锐铁骑，为首的乃是朝廷一品大将李客师，一时间陷入了尴尬境地。
李客师虽然被称为“闲散将军”，却神勇无敌，修为已然臻至空海境巅峰，其实力令人忌惮。
如此局面，阴山弟子即便手握利剑，却不免心惊胆寒，难分敌我。
以李客师为首的三千精锐步步逼近，只是瞬息之间，就将一众阴山弟子团团围困。
如此境况，阴山弟子惊的冷汗淋漓，压力迫使下自然而然地与杨麟站在了统一战线。
李客师胯下骑着一匹神骏白马，白马全身金甲武装，余晖下金光闪耀。
白马的右侧挂着一把金丝大环刀，刀背上的金环伴随着铁蹄摆动，碰撞着发出“叮叮叮”的响声，却足以荡人心魄。
李客师身材魁梧，却不着铠甲，身上本该雪白的袍子沾满了污渍，老远都散发着阵阵恶臭。
摇摇晃晃坐在马背上，手里还提着酒壶，不急不缓地浅酌着。
但他那醉醺朦胧的丹凤眼，却时不时地散发着亮光，在阴山人群中搜索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人。
他胯下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健步如飞且异常平稳，于人前嘶鸣一声，立足众人眼前。
李客师摇晃了几下身子，方才伸了个懒腰，放下手中酒壶，目光炯炯地锁定在杨麟身上。
“你就是杨麟？”
他虽然被称作闲散将军，但毕竟声名在外，也曾跟着他哥哥李靖驰骋沙场，功勋卓著。
十年前主动请缨来到阴山，这些年倒成了不折不扣的闲散将军。
杨麟对他早有耳闻，正所谓见面不如闻名，却不敢轻敌。
“正是。”
此刻面临大敌，杨麟的回答不卑不亢，倒是出乎李客师的意料。
“早听说阴山少门主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说这些话的人，都该被挖去眼珠子割掉舌头拿去喂鱼。”
李客师说完咧嘴一笑，才将视线转移到武灵霜身上，道：“如果没猜错，你就是武后的那位侄女？”
武灵霜脖子上架着剑锋，自然没法回答他的问话。
不过年少时，武灵霜曾见过李客师的风采，而今对比，倒是判若两人。
李客师讪讪一笑，横扫众人一眼，皱眉道：“长孙小儿，本将军驾到，还不滚出来相迎？”
“他怕是迎不了将军的大驾了！”杨麟幽幽说道。
李客师微微皱眉，居高临下注视着杨麟。
那一刻，他的身上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 正如许多年前征战沙场时所带有的气魄。
这股无形的气魄撼动着所有人，唯有杨麟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李客师眼睑低垂，沉声道：“你杀了他？”
杨麟毫不避讳地笑道：“是的。”
他虽然回答的很镇定，内心却有些慌乱，毕竟眼前的闲散将军，可是空海境巅峰的强者。
除了他之外，更有着征战沙场的三千金甲战士。
李客师眼眸陡然变得犀利，冷冷的道：“你可知道你杀的是谁？”李客师不等杨麟说话，接着道：“他可是当朝宰相长孙无忌的孙子。”
“那又如何？”
杨麟虽然心有慌乱，却生出了年少气盛的性子。
气势不能输！
李客师注视了他半晌，脸上有了耐人寻味的笑容，忽然又怒喝道：“长孙老儿不饶你，本将军又岂能饶你，你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