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鸳鸯玉
这应该是最好的假期了吧！当然这是对卢磊来说的，因为高考结束后的这个假期是最长最完整又是最轻松的暑假。不管高考考得怎么样，中学的阶段就告一段落了。人生又面临新的一段开始，大学的扩招让大多数毕业生有了上大学的机会，而这段开始也将让卢磊踏上他的牙医职业之路的开端。
而对于父亲卢峰来说，这个假期确是最艰难的时间。总公司的调令已经下来了。让卢峰到总公司担任运营部部长。其实这是个明升暗降的安排。让卢峰放弃一手经营壮大的百货公司，成了在总公司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没有实权的一个部长，其实也就是把他束之高阁，让英雄无用武之地。
卢峰递了根烟给办公室主任老赵。这么多年来，卢峰对官场这一套，还想听听老赵的建议。
卢峰和老赵两人在办公室里一边喝着茶，一边抽着烟，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卢总，你是知道的，像我这种老好人，没什么用，能说什么呢！”老赵说道。
“哪里的话，你比谁都清楚。”卢峰说道。
老赵算是看着卢峰一手把百货公司做起来，也挺欣赏这个年轻的经理。今天算是送行，自然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卢总，你能信得过我这个老人，也是我的荣幸，我瞎说几句，对你也没什么用，就当是我浪费浪费时间吧！”老赵说道。
卢峰笑了笑，表示尽管说就是。
老赵开腔说道，“咱们这个总公司，大领导王书记是一把手，很有手腕，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层次分明的人脉圈子。”
“你看那几个经常被领导批评的人，其实都是领导的自己人。”老赵吸了口烟，慢慢吐出来。
“你这么说，那些不被批评的人，领导视而不见，才是他圈子外的出局者。”卢峰说道。
“这是当然。越是接近王书记的人，机会就越多，利益也越大。”老赵说道，“你看那几个分公司的副总，哪个真的在工作上拼命，到最后，关键的机会还不是让他们先上！没啥背景的，就是会不会站队的事，只有和王书记站一个队，才是最好的生存智慧。”
卢峰没说什么，他知道老赵说的都是现实。
老赵接着说道：“我知道，卢总是有能力的人，但是在公司里能力是排在最次的地方，首先重要的是资源、其次是背景，然后是站队，没资源被背景还不会站队，那么就等着被随意支配吧。”
卢峰想到自己看不惯总公司的官僚作风，自己想做一番事业却遇到这种事情，心里不由一阵火焰往上直窜，但是看着老赵，又把火压了下去，说道：“我不就是那个没背景，不会站队的人嘛！”说完苦笑几声。
老赵看着卢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知道也是说中了卢峰的心事，他说道：“其实这背景嘛，也不是谁都是一开始就有的。背景分两种，有血缘带来的，有自己的手段带来的。”
老赵接着说道：“直接血缘关系带来的背景，那是少之又少。而通过手段得来的，有你这个资质，只要肯用，保准屡试不爽。”
卢峰知道老赵在卖关子，其实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低头呷了口了茶，听他继续说。
老赵说道：“创造背景的手段并没有多高明，不外乎四个字’利益捆绑’，你能为谁稳定长久又安全的牟利，把没有血缘变成血缘，那谁自然就成了你的背景。”
说完老赵“嘿嘿“”一笑，起身说道，“你的血缘背景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原来老赵听到了楼道里传来了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咚咚”声，这是刘雯来了的声音。他这听声辨人的本事可不是吹的。
果然老赵一开门正是刘雯。他一脸笑，点了个头侧身出了卢峰的办公室。
这世道做一个好人很容易，但是好人却未必有好报。而最被尊重的人永远是一个“恶人”。人善被人欺，神鬼怕恶人。每个人尽管鄙视做大恶人，在内心却都想不愿意做一个任人欺辱的大善人。天生是大善人的，不去做了医生就是做了和尚道士…
“明天我们一起去爬西山吧！”吕静和卢磊说道。
“明天早上吗？”卢磊问道。
“对啊！”吕静说道，“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
卢磊笑了，点点头。
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比较小静并不太爱运动。倒是他自己比较喜欢运动，特别是爬山。
黄城在丘陵地带，城内也有不少山，其中又以西山最有名，西山残雪是黄城有名的风景，连元代大诗人都做过诗歌咏唱。卢磊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去爬西山，特别是春季，山下的桃花开得灿烂，江水拍打这礁石，就像在金庸小说中的桃花岛一样。
难得女孩子开口约去爬山，卢磊自然是愿意的。一大清早就到了山脚下，不一会就看见吕静来了。她穿着球鞋牛仔裤，上身穿了一件粉红宽条纹体桖衫，再套了一件运动服，长发用粉色的束带扎成马尾，走路时候一甩一甩的左右晃动。肩上斜挎着一个小皮包。走近来看到她嘴唇上还涂了唇彩，就像涂了蜜的樱桃。
吕静看见卢磊正在等她，嘻嘻一下笑，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
吕静歪着头，对卢磊说道：“你来得真早啊，等了半天吧！”
卢磊笑着说道：“没呢，我也是刚到不久。”
吕静一把拉过卢磊的手，摇晃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卢磊吃了一惊，平时和小静约会都是偷偷摸摸，生怕被人看到。这样两人手牵手招摇得走在路上还是第一次。
吕静说道，“傻瓜，怕什么，都放假了！没人管了。”
卢磊想想也是，这最后一个暑假了，还有谁会管。
于是拉着吕静两人笑嘻嘻的在上山的路上飞奔。卢磊似乎身上有使不完的劲。恨不得一下子就跑到山顶，又恨不得一下就把小静抱在怀里。
山顶上有座凉亭，这凉亭不大，也就能容下四五个人吧，早上一路上也没什么人，大热天的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来这边玩了。
日头升起来了，逐渐感觉到一些夏日的炎热，爬山还是很锻炼体力的，这不一会的功夫，两人已经是一身汗了，小静更是把外套系在腰上，只穿着体桖衫。日光的灼热，让两人赶紧走进了凉亭休息。
吕静解下腰上的外套，递给卢磊，外套上淡淡的香味闻起来和小静身上散发的少女味道一样。卢磊忍不住吸了口气，想闻到她更多的香味。
吕静又松开鞋带，伸手一扒鞋跟，把脚也露出来。那洁白的薄棉袜下流露出她双脚精致的轮廓，袜沿的蕾丝让人觉得那个纯情少女的味道。
小静嘻嘻一笑，“今天真热啊！”说着把袜子也脱掉了，把脚搁在运动鞋上晾着，“我透透气，我的脚不臭！”
小静的白皙的美脚，卢磊不由得一阵心动，那喜欢的情感似乎是天生就有。她的脚丫子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珠圆玉润”。一双小脚看起来灵气十足，一看就是一位豆蔻年华少女的脚。如果把女人的脚比作玉石，那小静的玉足就是一块流光溢彩的冰种翡翠。
“真的不臭啊？”卢磊看着吕静，嘻嘻一笑，从她手里把她刚脱下的袜子抢了过来，“那我可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说完，卢磊把袜子放在鼻子前闻上一口。
可真想不到，那双薄棉袜真的没有什么味道，就像刚洗过一样，连那种淡淡的酸味都没有。这却是他出乎意料的。
卢磊转头故意对着吕静作出一个难受的样子，似乎脸都被熏绿了的样子。
吕静一下子囧了，连忙抢过她的袜子，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味，“还好呀，没有臭味啊！”
她抬头看到一看，卢磊正在那里捂着嘴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立马明白了。她伸过手去挥了一下，打在卢磊的肩臂上，“讨厌，你骗我！”
卢磊一看小静被他一逗，似乎有点生气了。连忙探出身子一把抓住她小脚丫，在她脚背上亲了一口，“小傻瓜，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一阵红云飞上脸颊，吕静低头害羞的样子更让人心动。
下山一路两人手牵着手，一转眼就到山底。日头已经升起，阳光把路面都烤得发烫了，水泥路接缝的黑色沥青都软化了，踩上去像踩在软泥上一样。
“到我家去玩吧！”吕静对卢磊说道，她的家离西山不远，从山脚下步行到家也就十几分钟。
“我爸妈中午不回来，家里没人。”吕静接着说道，她低着头也不看向卢磊，一只脚在地上画着弧。
卢磊点点头，“好啊，去你家玩。我们先去买瓶可乐吧，中午喝。”
卢磊还是第一次来吕静家里。她家里不大，不过看上去挺干净。桌上还放着几个菜罩着在，看来是爸妈留给小静中午吃的。
吕静喝了口可乐，进浴室洗澡冲凉去了。
……
夏季的炎热早已让两个年轻人汗流浃背，只有这样的冲凉才能感觉到从头到脚的清凉。虽然卢磊感到很意外，但是很快就欣然接受了。
浓情像巧克力一样醇香，甜蜜中又有一丝苦涩，在口中回味无穷。如此的香甜让人愉悦不已，而香甜的糖汁却能渗透进蛀牙里，让人痛苦不堪。
多年以后小静回忆起自己的牙齿问题，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最记忆深刻。因为快乐总是短暂的，而痛苦确是无穷无尽的，就像牙疼一样。
“小静，我看看你的牙齿。”卢磊说道。
“怎么了？我的牙齿？”吕静用手捂着嘴巴。
“我看看，我以后要当牙医的。”卢磊说道。
吕静放下遮挡住的手来，微微张开嘴巴。
卢磊伸出手指拨开吕静的嘴唇，露出她的小虎牙。
“你的牙齿可以去矫正一下的。”卢磊说道。
吕静听到要去治牙齿，赶紧把卢磊的手扒到一边去了，说道“不要，我不去！我讨厌看牙医！”
卢磊看她有点气鼓鼓的，样子又好笑又可爱。忍不住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那好吧，等我以后当牙医了，我给你治。”卢磊看着怀里乖乖样子的小静说道，“还要治你的蛀牙…”
吕静一听到“蛀牙”两个字，一下子从卢磊的怀里跳了起来，两只手按在自己的双颊上喊到：“啊，救命啊！我的蛀牙…”
这个夏季似乎特别热。也更让人觉得容易上火。
郑英一边刷牙，一边感觉到大牙蛀洞里的刺痛已经不断的刺激着神经。
难得的周末也让她这牙疼弄得闹心。郑英漱了口，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蛀牙。心里默念着拖也拖不过去了，还是得去看牙。
“老陈，我今天去趟医院。”郑英只是上了点腮红，一边涂口红一边说道。
“怎么了？要去医院啊！”老陈说道。
郑英对着镜子整了整衣服，那是一套红色低领连衣裙，穿在她身上显得身材特别好。
她穿好高跟凉鞋，头也没抬的说道，“我去看牙医，牙齿又疼了！”
老陈听到郑英的牙疼，知道她最近这牙疼总是绵绵不断，很是烦扰，说道：“你还是去把那虫牙拔了吧，老是疼的。”
“我才不拔，痛死了！”郑英一听到拔牙，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她上次听刘璐讲她拔牙的事情，感觉从那天起，这牙齿就一天都不得安宁。可是打死也不敢提这拔牙的事情了。
郑英打开包看了看包里的钱，估计这牙齿要是钱要花得多，还得多准备点。于是又从屉子里抽出两张一百的压进了包里。
天气炎热，郑英用一条杏色的发带简单把头发扎了个低马尾。牙疼了一夜，简单打扮一下就看不出她的憔悴。
郑英去钢铁厂医院口腔科倒是轻车熟路，都来了好几趟了。
这周末的口腔科人可真多啊，男女老少，排队的都塞满了走廊的坐椅。
其实说起这口腔科，这小城市的多半是综合口腔科，就是啥口腔病患的都看。但要是到了省城的口腔医院，那这科室分得更细了多。分科就有口腔内科、口腔外科、口腔修复科、正畸科。这四大科又可分各个小科。
比如这口腔内科又分有牙体牙髓科，就是治疗龋齿、牙髓炎、根尖周炎，就是各种牙疼，牙齿牙根发炎，牙龈起包肿痛得都是在这个科里看。再有就是牙周科，主要是洗牙和深部牙石刮治。牙龈红肿，出血，牙结石，抽烟喝茶引起的牙齿色素沉积，牙齿松动多半是看这个科。再就是口腔黏膜科，这口腔中除了牙齿以外、能看到的红肉的都是口腔黏膜，包括舌头、嘴唇、腮帮子、咽喉。这科说来陌生，但是说到这口腔溃疡，估计没人不得个几回。还有口腔白斑、红斑、扁平苔藓、地图舌等等。另外还有专门给小孩子设的儿童口腔科。所有儿童的乳牙虫牙，乳牙不掉落，儿童恒牙虫牙，地包天都是看儿童口腔科。至于口腔外科主要是拔牙，各种松动牙、牙根、智齿、多生牙、埋伏牙、颌面部外伤、黏膜腺体囊肿、颌面部肿物等等。还有正颌外科，那是配合正畸科治疗，牙齿矫正过程中需要手术改善上下颌位置关系的。
刘璐之前去的省城口腔科是口腔修复科。这修复科就是做的金牙套，做固定假牙的。科室还可以做局部的活动可摘假牙，做全口假牙的。
年轻人去得最多的是口腔正畸科。牙齿不齐，面型前凸，凹面型，都需要矫正牙齿。有时候这牙齿矫正的效果堪称整容。
钢铁厂医院口腔科是综合口腔科，大多只做补牙、拔牙。自从汤医生来了之后，现在也开始做一些复杂的治疗，牙齿的美容治疗成了亮点特色。刘雯的四环素牙光固化治疗，让很多人感觉她就像整容了一样，笑容灿烂无比。
而郑英最看中的是口腔科的另一个特色：无痛治疗。
郑英的牙疼让她捂着腮帮子也止不住，她也顾不得这排队不排队，挤进了诊室。
刚一进门，就听见护士小陈嚷嚷上了，“说了不能插队，不能插队，到外面等着…”
汤医生一眼就看到郑英了。她那身红色的低领连衣裙和高跟凉鞋下的红趾甲最能被看到。应该是他最想见到的人其中之一了吧。
“是郑英吧，之前预约了的，快进来吧。”汤医生大声说道。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预约，他这是说给外面等待排队看牙的患者听的。
护士小陈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随即也不再说什么，安排郑英在一边的牙椅上坐下。
郑英也不多说什么，她知道汤医生在为她开后门在。说谢谢反而让别人看出来是插队，不说话就是最好的默契。她侧坐在牙椅上，整了一下裙摆，弯下腰俯下身子，松开高跟凉鞋的扣带。两只修长的白莲藕从束缚中退了出来，交叉着放在牙椅上。
汤文彬一边低头整理着器具，一边透过镜片，就看到这心仪的小阿姨，那一手按着胸口的衣领，仿佛是怕走了风水，一手啪啦着鞋跟，却又半天解不下来。便两只手一起去解，那长长的秀发合着斜刘海，隐蔽着那点吸引普罗大众男人的魅力，就在若隐若现。虽不像刘璐那样峰芒毕露，但也足以傲视一众旁人。更有这莲白藕长的，怎不把汤文彬的眼球吸得死死的。
汤医生侧眼看她躺好了，和护士陈莉说道：“今天这位患者牙齿治疗时间比较长，你把后面排队的病人预约到其他时间。”
说完转过身来，汤医生在牙椅的右侧坐了下来。“是的，这样就没有人打扰了。”汤文彬心里想着。他早就期待着这位红唇长腿小阿姨来诊室了。只是等待的时间越长，这份期待就越强烈。这会时间，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按耐不住了。
汤医生扶了扶眼镜，对郑英说道：“怎么了，哪颗牙齿疼了？”
郑英一听到医生说到“牙齿疼”三个字，眼泪恨不得要滾出来了。这段时间的牙疼，可把她折磨得不行，每天夜里疼都不得安宁。和老陈可口可乐都没了那兴趣。
“就这边里面的大牙！”郑英一边说，一边用她的玉芊手指指向口中右边的大牙。“就那颗蛀了洞的大牙！”
“这颗牙齿，我记得之前补过吧？”汤医生故意一脸懵的样子看着郑英。他早知道这颗牙补过的玻璃离子迟早会折断脱落，牙齿咬合面那脱落的洞会继发龋坏。心中一阵暗喜。
只是他这么一问，似乎这预谋已久的事情反倒是变成一次意外。而每次意外都有一个必然的诱因。
这下换成了郑英不好意思了，说道：“上次吃一颗软糖时候，那个太黏了，一下子就把补的那个材料粘掉了！”
汤医生打开灯，黄色的灯光射向她里面的牙齿上。那颗6号牙的蛀洞更明显了，黑黄的蛀洞似乎在做着无力的反驳，却承受了一切。
“这颗牙齿的洞应该是继发龋，你补过牙齿后，是不是经常吃甜食”汤医生用探针检查着郑英的牙齿说道。
“还好吧，我偶尔吃点甜食。”郑英不好意思回答，她非常喜欢吃甜食，自己也知道对牙齿不好，就是改不了这喜欢吃零食的习惯。
郑英被问的羞红了脸，感觉像是被老师责问的小学生没写作业一样。而且还张着嘴巴，把一口蛀牙暴露无遗给别的男人看。
汤医生继续用探针检查她其他的牙齿，右边这颗6号牙后面是7号牙，是颗更靠里面的牙齿，这颗牙窝沟也已经已经补过，只是当时窝沟浅龋，补得也比较浅，但是补牙的边缘也开始有黑影，那表明这补牙的裂缝位置也开始出现继发龋坏了。
只是这种继发龋坏的蛀牙现在还比较浅，没有到牙髓，还不会引起疼痛。但是这样的蛀牙一旦开了头就根本停不下来了，只会越蛀越深，即使认真刷牙戒甜食也不会让蛀牙停止发展。
她左边的67号牙也是类似的情况，6号牙的蛀洞更深一些。已经开始遇到冷热酸甜会有刺激疼痛感了。
汤医生的探针深入进去，勾了一下郑英右边这颗蛀洞底部，感觉洞底质地有些松软，不同于牙釉质的坚硬感。那说明她的蛀洞已经深入牙髓，洞里还有一些腐质。这腐质多了口气就会有些酸味。
探针一下子刺入蛀牙洞底，郑英感到一阵刺痛从牙根直入脊髓！疼得“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痛！”郑英喊道。这牙髓的痛感。这一下子刺痛直接让她的眼泪像再也关不住的水龙头，稀里哗啦的流了下来！
汤文彬听她这一声叫喊，也是慌了一下神，看她已经泪流满面，两只手握得紧紧，两只小脚丫子兀自的在那里颤抖着。连忙从她口中收回探针，拿来纸巾给她擦眼泪。
“你的牙齿蛀了很严重了啊，是怎么回事？”汤医生问道。
其实从去年开始，郑英就断断续续犯着牙疼，几乎每个月都有疼过，但是之前没吃什么药，疼几天也就好了！她倒是没当回事，以为是小问题，毕竟这牙疼也不是什么大病。
直到这7月暑假的时候，她这种牙疼就开始密集的发作起来。有时候甚至半夜疼醒，需要吃止疼药才能入睡。因为也算是偶尔疼，吃完药还能缓解，加上她也不敢去多想牙科治疗，所以也就没太在意。但是这几天，郑英疼得实在是严重，吃了一周甲硝唑和阿莫西林，效果一点也不明显，止疼药似乎是没有作用。
她牙齿不疼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笑着闹着，但是一旦牙疼严重起来，连开口说话都难了。甚至有时候她上班时候坐着站着还没事，但是一躺下就疼。白天没事，夜里特别疼，真的是疼的睡不着觉那种疼！吃一颗布洛芬，稍微疼得好点了才能接着睡。现在她吃布洛芬已经完全没用了，只能不停的含冷水才能缓解一点。
刘璐说她的牙齿说是牙髓炎，现在只能去钢铁厂医院做根管治疗，也就是挑神经才能好。要不是就只能拔牙了。
郑英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一口牙齿一直都很好，没有补也没有拔过一颗。就是上次来看牙补过一次，不拖到严重了是不会去治疗的。她这性格就是这样犹犹豫豫，能拖就拖。就像她上次来补牙以后，她当着牙医的面，信誓旦旦的说，以后有牙齿问题肯定第一时间去看牙，绝不再拖延。可是时间一长还是重蹈覆辙，牙疼也不敢去医院，更不敢再补牙，能拖一天拖一天。现在是直到她几乎满口牙都疼，大牙上都是是黑线和洞才后悔起来。
汤医生扶了扶眼睛，说道：“你的牙齿蛀了不少，但是最疼痛的就是这颗牙！”
郑英捂着腮帮子翘着嘴巴，两根眉毛都来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拧成了一个八字结。一双美目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人心疼不已。
汤医生对郑英说道：“这颗牙需要做治疗才行啊！”
“怎么治疗？挑神经吗？疼不疼？”郑英连续问道。两只手像祈祷时一样握在胸前。
汤文彬真的被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小阿姨给迷上了眼。他说的就是根管治疗。这下他真恨不得说声“还要啥钱！都给你把牙弄上！”
可惜护士小陈还不识趣的在旁边坐着，这女人好看起来，连女人都喜欢欣赏，她也在看着郑英那起伏不平的曼妙身姿，在哭泣时随着呼吸而上下颤动。
通常做郑英这样蛀牙引起的牙髓炎根管治疗，第一次主要是去除发炎的牙齿神经，扩大根管，放置一些药物，以减轻炎症和疼痛。通常医生要在蛀牙的局部进行消毒，在局部麻醉、无菌的条件下，将发炎的牙神经清理干净，通过专门的器械，如根管扩大针，钻开牙体的髓腔，将发炎的牙神经和牙根管和牙髓腔里清理干净，用根管冲洗液反复冲洗，再用根管锉把根管扩大成形。在根管进行干燥之后，在根管里放消毒棉捻，封入杀菌药物，杀灭根管内细菌，牙髓里面的炎症就会慢慢好转。
另外，对于根管治疗第一次的治疗进度，要根据病人的疼痛情况进行调整。如果医生进行第一次根管治疗时，疼痛比较剧烈，不能坚持长时间的操作，那就先简单的解决疼痛。如果疼痛比较轻微，可以直接清理发炎的牙神经，清理完之后就做根管消毒，那就能节省了不少时间。
汤文彬看着灯光下郑英的牙齿，微微的淡黄色牙釉质，晶莹剔透，红红的舌头在口里不自主的舔着下牙的内侧，清澈的唾液分泌润泽着每一颗牙齿。只是这窝沟中黑色的点线和牙齿上这个蛀洞，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看着就想把牙齿上这些蛀黑的地方给磨掉。那一阵阵香甜的口气和泛着点点反光的牙尖，都让汤文彬热血沸腾，久久不愿挪开眼光的焦点。
磨掉牙齿上蛀黑的龋坏就像是用透雕镂空美玉上的瑕质，让有缺点的美玉变得完美无瑕。
“是啊，我要让她的牙齿更漂亮才行啊！”汤文彬心里想要的，恨不得和这样漂亮的牙齿待一辈子。
“磨掉她的每一个蛀黑的点洞和缝隙，让银色的银汞合金和金牙冠镶嵌其中。这难道不是最美的口腔吗？”汤文彬又想起了刘璐。只有她的牙齿，哪怕每一颗牙齿上的细节都深入脑海。
汤医生说道：“我先给你把牙洞里的蛀黑的地方清理干净。”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好牙科手机的裂转机头。
“吱吱…吱吱…”汤医生踩了下踏板试一下持在手中的涡轮手机的转速。
“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疼…”汤医生用口镜拨开右侧的颊粘膜，露出那颗蛀牙的牙洞。
郑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着这梦到的审判的到来。十根玉指撰成了两个拳头，紧紧的握着，兀自在那里颤抖…
“吱吱吱吱…”
涡轮手机的磨削声充斥着整个诊室，也在郑英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郑英心里正在发着怵，闭着的眼睛在那里颤抖着。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颗牙齿上来了。随着钻头的磨削，一阵阵刺痛传进牙髓直入大脑。一股焦糊的味道传入鼻腔，那是金刚砂高速磨削牙齿时产生的高温让牙釉质牙本质和牙髓里腐坏的组织一起化成一股青烟。
郑英真的怕了，眼泪忍不住的从眼角流了下来，口里的口气闭住她想要的呼喊声。终于“啊！”的一声，再也忍不住了，从口中□□出来。
“你把我弄疼了！”郑英捂着脸颊，眉毛挤成了一个“川”字，嘴巴疼得直咧，又翘起来有点生气的样子。虽然嘴巴上没说话，心里的话都从这泛红的脸颊上说了一遍又一遍，“疼疼疼，疼死了！”几个无声的疼字，不需汤文彬用耳朵，只用心就可以接收到，却又不知道怎么感觉那么受用。
汤文彬看着怀里的郑英，竟感觉像是搂着撒娇的小娇妻！她那两只小脚丫子在上下搓动着，两只小手却又无处安放。脸上感到她口中一团暖气随着胸口的起伏急促呼吸着。
“很疼吗？”汤医生把手中的牙钻从郑英口中退了出来。“好吧，你终于是问了。”郑英心里一万匹马已经奔腾而过，而汤文彬的心里却是有一阵阵热流在全身游走，那颗早已平静的心，又被带动着跳动飞快，好不一阵舒服。
郑英只感觉到一阵委屈感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
她在牙椅上坐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汤医生，在牙椅的水池中吐出口中带着牙齿碎玉和血丝的口水，一只手捂着嘴巴，竟一个人在那里抽涕起来。随着抽涕，她的上身都有一起上下抽动着。
“这该死的委屈！都是自找的！”郑英心里默念三遍。
想起自己那一口傲人的洁白整齐的牙齿，竟然已经成满目疮痍的一口蛀牙，郑英心里是五味杂陈。
郑英回想起自己平时还是挺爱惜自己的身体，一口牙齿每天早晚都会清理得干干净净。
百货公司的售货员都是精挑细选而来的，除了身材相貌，对笑容也很高，要求牙齿洁白整齐，微笑服务露八颗牙齿。
百货公司里要求的这样的微笑是被称为国际标准微笑，每一个卖场的售货员都要培训。就是别人在离你三米的时就可以看到你绝对标准迷人的微笑。面容平和亲切，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上齿的八颗牙齿，这种微笑最关键的就是牙齿。笑开露出的是中切牙，侧切牙，尖牙，第一前磨牙就是第一双尖牙。上下左右各四颗，从正中间的门牙往里面开始数起正好八颗。而郑英因为牙齿漂亮，笑容又标志，常常被百货公司培训时候拿来当标杆样板。这口漂亮的牙齿也成了郑英的小骄傲。
只是想不到，就这样一口门面漂亮的牙齿，里面大牙却已经如此不堪，满口的蛀牙成了郑英不愿暴露的秘密。可是牙疼的毛病却再也藏不住了，即使是老陈的酒肉朋友也知道嫂子这一个牙疼的美人。
“怎么样，好些了没？”汤医生问道。
“嗯！”郑英用手巾擦了擦口角唇边的口水，点了点头，又躺在牙椅上了。
她需要继续做治疗，长痛不如短痛，牙齿的痛总要面对的。
牙椅的黄色灯光让她睁不开眼睛，模模糊糊的只看见汤医生戴着口罩露出的眼睛。
对着牙医，又能做什么挣扎。郑英闭上了眼睛，“来吧！”
红唇上的唇彩早已抹去，只是郑英天生的红唇自然的流露，没有一丝什么裂纹，连唇珠微微的凸起也显得她嘴型的标致。她慢慢张开嘴巴，露出那颗磨开的大牙。
牙齿咬合面的黑色已经磨削掉了，露出微黄的牙本质，还有中间泛着鲜红血迹的牙髓腔。
牙髓位于牙齿的中心位置，外层由牙釉质、牙本质及牙骨质包裹着，只有在根尖孔与根尖周组织相连着。牙髓的神经来自三叉神经，髓腔内的神经纤维应激阈值很低，非常敏感，对压力的感受性很强，而且牙髓本身的压力比其他组织压力就要高一些。所以牙髓一旦发炎，牙髓的动脉血管扩张，牙髓充血，牙髓腔的压力就会更高，使根尖孔处的静脉受到压迫，导致静脉淤血，从而使渗出液聚集，因为通过狭小的根尖孔与外部联系，所以引流不畅通，动脉的供血不良，造成牙髓的营养障碍，可引起牙髓坏死，牙齿也变得黯淡无光。坏死组织又释放出更多的致炎产物。这样又增加血管炎症分泌物渗出，髓腔内压力进一步增高，而牙髓被封闭在无弹性的硬质腔中，所以就会不断产生剧烈疼痛。
而这种牙疼因为是连着动脉，所以疼起来的时候合着心跳得节奏，一下一下的刺激着大脑，让郑英夜夜不得安宁。
“吱吱吱吱…”汤医生看到髓室顶部已经打开了，里面的蛀坏的组织一点点的清理掉，牙齿上黑褐的蛀坏的牙齿组织也越来越少了。但是磨开后的这个洞口比之前足足大了一倍多。
是的，一个大空洞。
汤文彬仔细的看着郑英这颗磨开的大牙。这是一颗下颌6号牙，是下颌第一磨牙，整口恒牙中这颗牙齿萌出的最早。因为是6岁萌出，所以称其为“六龄牙”。这颗牙齿也是她下颌牙中体积最大的一颗牙。
汤文彬不禁赞叹一下，这标致的美人，竟然连牙齿也这么标致。话说每个人的牙齿形态都有差别，但郑英的这颗6号牙长得竟同教科书里绘制的一样。
在口镜反光中看到她这颗牙齿的颊面，咬合牙缘可见近中颊尖、远中颊尖和远中尖的半个牙尖这三个牙尖。分别有颊沟和远颊沟分开，颊沟末端形成点隙。而这点隙之中早已经成了一个棕褐色的蛀洞。看上去这个洞只有一个针眼大小，实际上正是这个蛀洞破穿牙釉质直达牙本质。用探针检查就会挂住。
再看她这颗6号牙的舌面。牙面的面积比颊面要小，而且稍圆突。咬合牙缘可见近中舌尖、远中舌尖两个牙尖。舌沟从两舌尖间通过，而舌轴嵴不明显。舌面牙颈部还有点淡黄色的软垢。红红的舌头在舌面上摩擦着，像河水摩擦打磨着玉石一般，让玉石润泽光滑。
她这颗6号牙邻面是不容易看到的。这颗牙齿的近、远中接触区均靠近牙缘偏颊侧位置。
而最需要观察的就是她这颗牙齿的咬合面了。这颗牙齿的咬合面也是所以牙齿中尖、嵴、窝、沟、斜面最多的牙。咬合面上共有五个牙尖。颊尖短而圆钝，舌尖长而尖锐，远中尖最小，位于颊面与远中面交界处。有五条三角嵴伸向咬合面中央。而这正中央真是蛀洞磨开的地方。磨开之前表面上看只有小绿豆大的洞口，现在已经磨开了，装下一颗豌豆都可以。
这颗6号牙齿的蛀洞平时郑英张开嘴巴就能看到，不光是疼，每次笑起来露出牙齿，这颗牙齿的黑洞也容易被看到。让她不好意思开心的笑了。
磨开牙髓腔就可以看到牙髓的开孔有两个。
汤医生的麻醉术是有名的，这时的郑英已经在麻醉剂的作用下，完全没了牙疼的感觉，只是牙齿连着舌头和脸颊都是木木的没有知觉。只感觉牙钻在口里倒腾，口腔中冒出一阵阵牙齿磨削的味道。那味道就像蛋壳被火烧焦的味道一样。
郑英慢慢睁开眼睛，一张男人的脸就在自己的口唇上方不过两拳处，口罩遮挡着只露出眼镜下的眼睛来。那双眼睛显得很清秀，竟然可以看到他的一根一根的睫毛来。那双眼睛正认真的注视着她自己口中钻头磨开的蛀牙。
郑英感到自己脸开始红了。想到自己的蛀牙可以补好再不疼了，也就忍忍了，只是这么近的和一个男人相处，除了自己的丈夫，那还是关着灯的。这亮着灯照在脸上，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汤医生用探针勾了一下牙洞底面，探到已经是硬质地了，说明蛀坏的腐质已经去除干净了。
汤文彬也是觉得奇怪了，一般这样的蛀牙应该会是一股腐败的味道，但是郑英的口里竟然没有，只有一点淡淡的甜味，合着她身上的香味。即使是蛀牙了，还是让人这么心动。
牙齿做根管治疗，开髓去腐之后，就是把残余的牙神经去除干净。
郑英的这牙齿长得标致，牙神经也顽强，牙神经虽然发炎，但是还是有活力的，虽然打了麻药，但是探针触碰到牙神经还是能感觉一阵酸麻。她一下就抬起了左手“啊…疼！”
郑英吸了口凉气，那神经的痛仿佛是痛入骨髓一般。
“疼，好疼！”
汤文彬看到郑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不知怎得，竟然会觉得一阵舒服。又有一种罪过的感觉。
“是该是加点麻药了吧”汤文彬脑子里第一反应的是麻药，但是他并不想再加药了。因为根管治疗需要一点疼痛感。
汤文彬是这样认为的。
“忍一忍，就快结束了。”汤医生看着郑英说道。
他打开一个小瓶子，用镊子柄挑出一点药，□□，用来杀牙神经的。
“记得啊，我给你的牙齿上了药，一周之后一定要过来换药。”汤医生说着，把药填进牙齿上磨开得空洞，然后把牙洞封了起来。
“一定要来噢！”汤医生又说了一遍。
郑英捂着脸颊从牙椅上坐了起来，把脚插进高跟凉鞋里，感觉牙齿里有一点点热热的，像是药物在发挥着什么作用。
“这是什么药啊？”郑英问道，她抬头看着汤医生。觉得医生反复强调要来换药，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吧？
“杀牙神经的药，□□。”汤医生说道，一边取下口罩，露出他自己的面孔来。那白净的面孔倒像个书生。眼神也那么柔和，不像是医生，像弟弟吗？郑英看着他一脸懵，不知道是什么。
“就是砒霜。”汤文彬微微一笑。
他低头看到郑英高跟凉鞋里的红色脚趾甲被灯光映得更好看了，似乎在等待着和他的下一次邂逅。
总有一些人是值得等待的，特别是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