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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从前·弟妹 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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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家就这么突兀又平静地多了一个人,唯有实感的除了饭桌上多出的一双筷子,便是屋子里越来越多有关小孩子和女主人的物品。

    她和赵秋黎井水不犯河水,比起陌生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们俩倒也互相都落得个轻松。

    许建民一心扑在即将到来的孩子身上,竟也没再发疯打她。

    大雪忽来,旧年已末,新年将至,多了一个人的家,年味也多了几分,家里被各种年货填满,处处皆是喜庆的味道。

    雪簌簌地下,纷纷扬扬。

    小嘉禾踩着脚底的雪,一步一印,边背书,边慢吞吞地往家走。

    快到时,小嘉禾远远瞧见有不少人围在她家门口。

    有人看到了她,颇有些幸灾乐祸道:“嘉禾回来了,快过来瞧瞧你的妹妹。今年这个年你家可要热闹喽,两个弟弟妹妹争着来,一个在肚子里,一个正好陪你玩。”

    小嘉禾瞥到一旁许建民狠毒的眼神,没说话,踌躇地走上前。

    人群中间泾渭分明,一侧是许建民,另一侧是一个带着女儿的母亲。看上去,女儿的年纪和她差不多大。

    一见到她,那位母亲搂着女儿,突然激动道:“这就是你和你前妻捡的野种?许建民!亲女儿不养,捡了个野种倒是养得起劲,谁见了不夸你一句‘有毛病’!”

    像是一颗惊雷砸在耳边,小嘉禾顿时愣在原地,一个字、一个字都好似有千斤重。

    她无措地看向周围,试图找到一双可以信赖的眼睛。可惜,同情可怜、漠不关心、那对母女的怨恨厌恶,目光所及没有一个是她想找的。

    “现在又娶娇妻抱儿子,你说说看,你把我们娘俩放哪儿了?”

    许建民开始还想把这个女人直接打发走,可她却像黏在地上一样,怎么赶都没用,眼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忍了忍,咬牙道:“进来说!”

    冯母半点不动,仍在原地,大喊大叫:“不进!我就要在这里让大家伙见识见识你是什么人?也让你听听在你宠着野种的时候,你的亲女儿究竟遭遇了什么!”

    她把身侧的女儿往前一推,抓着她的手,露出手腕的一道疤痕,“瞧瞧吧,前两天子希碰到一群混混,如果不是她同学及时报了警又岂止是这一道疤这么简单!”

    又把冯子希转了个身,指着她的头发,“这是子希在学校里被几个畜生摁在厕所里剪掉的,是我没用,那几个畜生到现在还好端端地待在学校里,而我们子希却被赶了出来,退了学啊!”

    冯母死死盯着许嘉禾,一记眼神像是淬了毒,“而这个野种呢?衣食无忧地上着最好高中,像个公主一样,凭什么!究竟是凭什么我们子希就得要遭受这些委屈!”

    小嘉禾无以言语,怔愣得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个母亲抱着自己的女儿在流泪,许建民着急地朝屋内看了两眼却没否认。

    “你如果再闹下去,就别怪我报警!”许建民终似忍无可忍,一挥手扯过许嘉禾的衣领,往门口一推,“进去看看你赵阿姨。”

    小嘉禾一踉跄,扶着门把手才站稳,没看身后一眼,开门打算进去。

    “小野种还想走?”

    衣领再次被人扯住,小嘉禾没留神,一屁股摔倒在雪地里。

    围观人群里有人看不下去,上前扶起小嘉禾,把她送进了家门,“嘉禾今年高三了,有什么话你们大人好好说,别影响她,让孩子进去。”

    门关起来前一刻,她也没听到许建民的回答。

    屋内暖气如春,迅速包裹住冰凉的小嘉禾。客厅沙发边上,赵秋黎套了一件简单的白色毛衣,盘腿坐在羊绒地毯上看电视,瞧了眼被人推进来的小嘉禾就挪开了视线。

    “我没什么好看的,你要不要出去告诉他,我好得很。只要结婚证上还是我赵秋黎的名字,以前的事我才不在乎。”

    小嘉禾没搭理她,背着书包回了卧室。

    许嘉禾此刻眼前所看到的一直是一道数学压轴题,可空白的答题区却没有一点痕迹。

    这道题她早知道该怎么做,也明白这对于现在的小嘉禾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可她没办法,就算此刻她可以和小嘉禾对话,她也没办法说什么。

    是真不知道说什么,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笑话。

    风雪愈加猛烈,鹅毛漫天,书桌前的小嘉禾慢腾腾地拿起笔,开始解这道思考很久的题目。

    她做了半宿的题目,雪也下了大半夜,没人来打扰她。

    小嘉禾不知道后来许建民怎么处理的,也没问过他那位母亲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因为不问,她也知道了,也信了。她照常上学回家,仍在满心备战高考。

    今年的除夕,许建民没去应酬,也没在家。新婚第一年,他带着新婚妻子回了娘家过年。

    小嘉禾看着窗外,再没有烟花了。

    年后的日子像是按了加速键,黑板上倒数的数字转眼来到整百。

    学校按照惯例举行百日誓师大会,邀请毕业的学长学姐回校为他们加油鼓劲、传递经验。

    “让我们掌声有请优秀学长——宋沂!”主持老师笑道:“在校时他可是常年霸榜全校第一的风云人物,不过他的经验用处不大,因为他是保送的。大家随便听听就好,后面我们还有王炸学长学姐哦。”

    大礼堂内回响大家此起彼伏的笑声,难得在紧凑的复习中难得拥有了一丝轻松。

    第一排缓缓站起了一个青年,衬衣黑裤,挺拔如松。

    待他代替主持老师站在话筒前,众人才看清他的容貌,明眸乌发,眉目疏朗,轮廓棱角分明,他粲然笑道:“学弟学妹们好,我就是大家可以随便听听的宋沂。”

    礼堂里再次爆发哄笑声。

    许嘉禾借由小嘉禾的眼看得失神,从前错过的,竟在这段昏迷中弥补了些。

    意气风发的宋沂,本该就是这副模样。

    振奋人心的誓师大会,每一位同学都在举手握拳,宣誓时笃定泰山、自信昂扬,蓄势以待百日之后的最终一战。

    百页之书渐渐翻完,许家也迎来了新的生命,小嘉禾的弟弟——许嘉宁,一家人每天都热热闹闹地逗着他,就连许建民脸上的笑容也没了从前的伪善,只剩纯粹的开心。

    高考在盛夏来临,蝉鸣绿荫的校园,见证过代代学子青春三年的汗水,当也在盛夏不负每一位学子的梦想。

    笔尖书写过往,同样描绘未来,催笔的铃声是终点的号角。

    小嘉禾收拾文具,随着离校的人流走出校门。那里早有顶着烈日的家长,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曾为这段路全力以赴过、挑灯夜战过,也明白孩子一路以来的辛苦,他们该是以最温暖的拥抱来迎接自己的孩子。

    满眼都是人的校外没有一个小嘉禾熟悉的身影,可她心底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开心。

    自从有了许嘉宁,许建民几乎一心都扑在他身上,对于许嘉禾只一句,“报燕大。”便再无他话。

    小嘉禾并不反驳,私下里却只填报了与燕城大学一南一北相隔的海城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的心跳得很快,为自己十几年的努力成果的喜悦,也为即将离开燕城的激动。

    对于许嘉禾的离开,许建民只在她到了海城后联系过一次,便停了她的卡,之后再没有过问。

    许嘉禾很开心,她好像彻底离开了那片沼泽。

    之后的生活就如她梦中的记忆般,写歌、发歌、签约出道、独自生活。

    毕业那年许建民带着生病的许嘉宁找到了她,她给了卡;

    公司新人偷歌偷情,那个新人是冯子希;

    解约风波、舆论黑稿纷至沓来,许建民也阴魂不散地要钱……

    她将一切看在眼里。

    许嘉禾发现,在这世的冯子希偷的歌并不是现世的那些。

    原来她只是在故意诓她的,那些歌都是她和陈辰买来的,她们根本没有实证!

    后来那天,许建民打来电话,他又来海城了。

    他说:“我到海城了,刚出火车站,有空来接爸爸吗?”

    许嘉禾今天应了她经纪人陈辰的谈判,刚结束出来。

    车停在路边车位里,她走过去,闻言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去接你?还有,我没钱给你。”

    许建民竟也没生气,只是道:“爸爸想你了,还带了不少你小时候爱吃的。”

    她拉开车门,坐上去,钥匙在手里转了一圈,“我早就不爱吃了,你”

    话音未落,迎面的车道里,原本正常行驶的货车忽然极速失控,直愣愣地冲着许嘉禾的车而来,

    她根本来不及再说什么,推开车门往外跑。可失控的货车并未减速,转而改变了方向,猛然撞向奔跑的许嘉禾。

    “嘭——”

    宽敞的马路上,她被撞飞到半空,又狠狠摔在地上。

    这就是她潦草收场的一世,惨淡落寞、了无意趣。

    该结束了吧,她再也不想待在这副身子里苦苦挣扎。

    慢慢地,她被剥离出这副身躯,缓缓腾空。这一次,却没有从这里消失,而是以旁观的透明体来俯视这一切。

    视野开阔,所见之景也全然不同。

    血泊里,了无声息的许嘉禾;公司高楼里,临窗而望的许建民和冯子希;人行道旁,并肩而行的青年。

    她看到许建民噙着笑放下了手机,又听他说:“子希,这就是爸爸弥补你过去二十年的礼物。”

    冯子希冷笑:“弥补?可笑,你只是想要拿到许嘉禾的遗产去救你儿子,仅此而已。”

    她也看到青年兄弟被震耳的车祸声引起注意。他们收起笑容,拿出手机,拨通了医院和警局的电话。

    三三两两的人靠近,可没人敢随便挪动不知伤情的许嘉禾。

    当警笛声和救护车声从不远处响起的时候,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许嘉禾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送上了救护车,没有飘走,她被留在原地。

    眼神再次看向那对青年,耳边也响起了他们的对话,“太惨了我们也走吧,宋沂,老吴他们催了。”

    其中一人一手搭在另一人的肩上,“这小子还问我是不是不想尽地主之谊,要逃单。你可得为我证明,咱们是做好事耽搁了。”

    宋沂回过头,和他继续向前走,“清者自清啊,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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