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寂寥山

    回到明成司，孟静和将此事告诉了师父钟老头。

    钟老头依然拿着酒壶，一脸醉醺醺的模样，叹道:“你说的这个老中医我认识。”

    “你认识”孟静和问道。

    “不但认识，还是老熟人呢。”钟老头一杯酒下肚，向孟静和描述了那些前尘往事。

    学医就跟学厨艺一样，需要一个能领进门的师傅。钟老头和沈复初，也就是那个老中医同是当时隐士鬼先生的徒弟。山上学医的时候，两人关系十分密切，当时两人曾立志要解决天下一切疾病，成为一代名医。

    两人学成下山，告别了师父鬼先生，一路闯荡江湖，治病救人。从黎阳到汴京，每到一处地方他们便无偿地为当地百姓就诊，一时间名气大噪。到了汴京后，先皇听说两人的名气后，要为两人封官。

    钟老头选择了留在朝堂，而沈复初选择闯荡于江湖，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黎阳被胡军攻陷，钟老头跟着秦夕岸带兵进行反攻，胡国军队一败涂地。胡军无意中打听到钟老头的师父鬼先生在黎阳的寂寥山上，便派人抓住了鬼先生以此来要挟秦夕岸退兵。

    钟老头左右为难，如果不劝秦夕岸退兵师父将死于敌国铁剑下，可是退兵对不起黎阳城惨遭屠杀的百姓。

    钟老头还是告诉了秦夕岸，秦夕岸也犹豫不决。最终两人采取拖延的措施，软硬兼施，想要敌军放鬼先生。

    秦夕岸与胡军首领谈判，承诺只要他们放了鬼先生，自己将退兵二十里。

    可敌国首领要求三十里，秦晚道想了想，还是咬牙同意了。

    谁曾想，就当敌人准备放了鬼先生时，鬼先生却自刎于钟老头面前。

    临死前，鬼先生的一番话让在场之人无不震撼:应春，我一人之命如何比得过这黎阳城上千条的生命。如今若为了救我放走这些畜牲，你师父我死后怎么还有脸面去面对这些死去的亡魂。应春，我死之后，你若有缘遇到复初，告诉他，师父死得其所。你们师兄弟二人可不要辜负了为师对你们的期望啊！

    鬼先生魂断寂寥山，令大宋将士们无不咬牙切齿。在秦夕岸的一声令下，像疯了一般朝胡军猛扑了过去。钟应春提起钢刀，对着敌军凶狠地刺下去，鲜血溅在钟老头的脸上，钟老头杀红了眼，活像一头疯兽。

    血染寂寥山的同时，师弟沈复初也匆匆赶来。当他得知胡军围困黎阳时，立即放下手中的草药，马不停蹄地往黎阳方向赶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沈复初抱着鬼先生的尸体痛哭着，发泄着心中的愤怒。他一时间内不能接受自己下山时还神采奕奕的师傅如今已经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想起师傅的容音，沈复初自责不已，如果当初自己不下山或者常回来看看师傅，说不定师傅不会死或者自己也能跟师傅一起死。

    看着浑身是血的大师兄，沈复初忍不住给了钟老头几拳道:“钟应春，你就是这么报答师傅的。想当年师傅将我俩从荒山中带回山上，悉心教导，既是师徒更情同父子。我听说你跟着秦将军前来平定黎阳，没想到你就是这样平定黎阳的。”

    “沈兄弟，你冷静下。鬼先生的死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应春兄弟心中也很难受。”秦夕岸在一旁劝解道。

    可是沈复初没有听进秦夕岸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钟应春，你听了。从今以后，我俩断绝师兄弟关系，以后再见，就是素不相识的路人。”

    沈复初背起鬼先生的尸体往寂寥山峰走去，因为他记得，师父一生最喜欢登高远眺，望着那寂寥山的景色一人直到深夜。鬼先生的墓在寂寥山峰，上面写着:先师鬼谷子墓。不孝弟子沈复初立。

    从那以后，钟老头就再也没有见过沈复初。没想到，在此等到他的音讯时已经成为噩耗。

    “老头，你要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我保证不会笑话你的。”一旁的孟静和安慰道。

    钟老头看着孟静和，这个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今日对他如此尊重，钟老头莫名觉得有些宽慰。当初收孟静和为徒，不仅仅是看上了她的资历，更重要的是她和年少的沈复初一样满怀着一腔热血，对未来有无限的憧憬。斯人已逝，在纠结已经没有意义。钟老头举起酒壶一饮而尽，笑着对孟静和说道:“傻丫头，真正的难过不一定需要用眼泪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