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深渊的黎明
灰白色的颗粒在营火中组成男人的身躯，从深沉的幽邃在唤起意识，割裂灵魂的痛苦被强大的意志压下，但是还好，这次被夺走的只是被自己掠夺的骑士和活尸们的灵魂。
男人看向古达所在的场地，城墙上本应存在的巨大缺口已经恢复如初，崩裂落下的棺椁和墓碑砸出的坑洞也是如此。
被男人敲碎头颅，扭曲身型的活尸和骑士们也回到了拐角与阴暗处。
从古达身躯上拔下的螺旋剑还在男人身体中，只是无法随意拿出。
大部分都回到了原样。
男人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怪异，好似本该如此一般，跟随上次的记忆，掠过无数躲避在暗处的活尸，小心的不要惊醒骑士，快速的来到古达所在场地的门前。
矮小的白色虚影再次在城门前闪过，手中‘弩’的前端部位冒起丝丝白烟，右臂无力的垂下，在小臂位置出现一道殷红的伤口，但经过包扎似乎不会危及生命。
男人看不到虚影之外的东西，但矮小虚影的姿势应该是躲在某些东西后面。
元素瓶已经用尽了吗。
如此小巧便捷的‘弩’，内部应该是使用了火或者雷的力量，以那发射时的模样，弩在发射时会向使用者传递一定的冲击。
矮小虚影可以做到单手使用，但单手应该无法做到精确的瞄准。
而右手受了伤只是用布条止血，那么所持有的恢复道具大概是用尽了。
虚影持续了一段消失后消失了，他的呼吸还算有力，短时间是死不了的。
愿火焰与你同在，男人能做的也只有为他祈祷。
男人刚走几步，打算再会一会古达，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嗯？
自己真的只能为他祈祷吗。
男人伸手向后一掏，一根白色润滑的蜡笔出现在男人手中。
‘白色标记蜡石’，链接其他世界的道具，书写白色召唤记号他人，彼此照应的方式。
这不是有办法吗。
男人弯腰，手中的白色蜡笔亮起丝丝白光，在地面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灰烬”
灰烬原本的名字早已忘记，灰烬也只是自己这种状态的名词，可书写标记需要指引，也就只能用这称不上名字的名字了。
地面上写着代表灰烬的文字散发出乳白色的星光，它闪烁着，尽力的让别人看见这标记的位置，写下了文字的蜡笔也没有出现损耗。
灰烬站在原地等待，在原本的废墟中，灰烬在接触白色蜡笔蜡石的同时就已经知晓了使用方法。
所以明白仪式已经完成，只等对面触碰记号选择需要帮助就好。
赤裸的灰烬站在墓地中，从未想过找来件衣物遮羞或抵御寒冷。
也没人在乎。
写字代表灰烬的文字闪烁着，似乎在努力的寻找。
而从墓地深处吹出的寒风中，灰烬似乎听到了声音。
“…死…”
“不想…””
“为什…！要…这种…谣言！”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男人嘶哑的低语在男人耳边回响。
也未等多长时间一段文字浮现在灰烬脑中。
“正在被召唤至其他世界”
灰烬也身影陡然消失在这墓地中。
“轰轰”“咚”“砰”
确实是有这样的声音在巨大的废墟中响起。
油污掺杂铁锈在钢铁墙壁上形成一块块的污渍，吊挂着无数线缆与灯的屋顶也早已坍塌大大半。
“把人类杀了！”
似乎触碰就会倒下的层层叠叠延伸至天空的三角货架，早已停止工作分布在货架之间的机械手臂，它们保持着抓取点动作，却早已无法实现。
“把人类吃了！”
黄沙随着狂风掠过墙壁的缝隙，又将油污与破败的机械染成屎一般的颜色。
“这样！！！”
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像是有意而为，一堵墙壁轰然倒下。
“就能重新获得永恒的生命！！”
倒下的墙壁触碰到已经到达极限货架，不知曾经摆放着什么的货架倒下了，砸到了推倒墙壁的身影。
尘土飞扬，肢体破碎，却没有血液流出，被压下的身影没有站起。
“咔嚓咔嚓”里面传来碎裂的声音，从缝隙中流出褐色如铁锈的尘埃，然后逐渐归于平静，一台转动了数百年的机械终于在悔恨与迷茫中得到了永眠。
而后面，数十道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继续在这废墟中响起。
“把人类吃了！”
“嘭！”
一只三趾，由金属铸造的黑色足部落下，脚下的砖石震碎，金属扭曲。
庞大，而充满磨损，毫无美感，却如同人类模样的金属造物在这片废墟中，笔直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把人类杀了！”
他们大多有着人类一般的四肢，只是有些的躯体宛如一个巨大的水桶，四肢却是细小的橡胶管道，本是手的地方只有几根可以活动的粗大钉子。
有些像是一个锥体，底部有着轮胎，却又加装了明显无法支持躯体的金属足，摇摇晃晃向前走着。
手臂有些是人的模样，有些是巨大的钳子，有的只是一个巨大的流星锤，又或者是锋利的刀刃。
“腐朽！腐朽！腐朽！”
这些机械都足够沉重，每一步都使尘土震荡，地面凹陷，与人类等高的机械不过是随手便可拉来的桌椅。
一座头部有着牛角形状的机械，用手部的转头推开了刚才同类撞到的金属货架，他的手部只是一个巨大的转头，用上臂膀和躯体，才勉强开辟一条道路。
对于同族鲁莽制造出的麻烦，这台机械没有埋怨，只是继续前进的同时看了一眼手中早就无法旋转，连切削槽都模糊不清‘手’。
“唯有人类！”
眼眶中，灰色的镜片下，将着模样扫描传入核心。
警报！警报！无编码器件！无编码器件！
自己的钻头上被描上了一层红光。
警报！检测四十七处未知器件！
警报！熔炉温度传感器故障！
警报！十七项传感功能丢失！
警报！三十六处活动关节磨损！
警报，外侧高韧合金板脱落！
警报
他启动了一次自检，将看了无数次的信息关闭。
“这副躯体最多还能活动半年时间”
他得出这样的结论。
僵硬的关节发出刺耳的研磨声，液压杆渗出的机油黏住了风沙，机械眼球只剩红外功能勉强可以使用，外界还是内部的温度早就都感觉不到了，曾经只靠视觉扫描就能分析出结构的‘脑’，此时连稳定的前进都要濒临极限。
他坚定的前进着。
他是如此，其他也是如此，甚至在这些机器里面他还算是完好的一个。
有些失去了双腿只靠臂膀拖拽，在地面留下深深痕迹的机械也在前进。
背部露出线缆，被黄沙灌满的在前进。
失去半边脑袋的，发出如鸟叫般的在前进。
他们都是为了人类。
为了将人类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