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傻女人
郑来硕生于一个普通家庭，父母常年外出打工，作为一个留守儿童，他跟着爷爷长大。
爷爷岁数大了，管不了他。
一天三顿饭，两顿是剩饭，一锅米饭，一包榨菜就是一天的饭。
他不喜欢上学，三天两头叫家长，爷爷腿脚不利索，老师就慢慢放弃他了。
他最喜欢的就是，天天去村头的集市上，看人家炒菜。
炒菜的大叔人很好，会把剩下的边角料留给他。
不忙的时候，还会教他炒菜。
他童年最喜欢的动画片叫《中华小当家》。
来硕握住炒勺的时候，真的感觉自己在发光，他爱炒菜，他喜欢油烟味儿。
没考上高中的他，去了我国著名的技师学校学了厨师。
别人三年的课程，他只用了七个月，并且帮助学校拿下了“法国厨师大赛”的特等奖。
刚毕业时，就业形势不错，他进入了一家高级酒楼。
因为本身天赋异禀，再加上又肯吃苦，两年就晋升为大厨，也算小有名气。
攒了些钱，讨了媳妇，为了在城里立足，两家四个老人，掏空一辈子的存款，给俩人付了个首付。
前两年有了娃，他工资挺高，还着房贷，养活一家，问题不大。
去年开始，预制菜开始大行其道，酒店为了降低成本，开始裁员。
来硕没在意，他是大厨，要裁也是先裁伙计们，没想到老板第一刀就砍向自己。
他问为什么？！
老板说，裁他一个可以养活那一群。
他哭笑不得，自己辛辛苦苦熬成厨师长，谁知道却成了出头的鸟，先胖的猪！
古人常讲，民以食为天。
这话没错，人活着就得吃饭，至于吃厨子做的饭，还是预制菜，老天没说。
沈培南看着眼前这个临近中年的汉子，岁月残酷，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那你为什么不考个b本，跑大车不是很赚钱吗？”
培南想起宋慈的父亲，就是靠开大车赚钱的。
“不想离家太远，我女儿才刚上幼儿园，我想看着她长大。”
这个坚强的汉子，说到女儿时，不禁哽咽。
从小父母不在身边的苦，他不想女儿再重复。
人生何其短，家庭多温暖，天伦人家乐，快活赛神仙。
沈培南也是一个留守儿童，他能体会来硕的心酸。
来硕粗糙的大手，掐灭了烟头，“该咱们组了。”
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培南和来硕一头扎进车后排。
女子坐在驾驶位，听教练讲解着步骤。
培南扫了一眼来硕，发现他正拿着本子，边听边记，像极了大一时的自己。
来硕很多字不会写，干脆在本上画图，出乎意料，他画得很好。
培南最后一个练车，练完后，故意把两盒好烟掉座位上。
教练看了他一眼，敲了敲座子，“你的烟。”
“是你的烟。”
培南笑着说。
教练会心一笑，说：“你看我这脑子。”
练完后，培南问来硕，愿不愿意当私人司机，他可以帮忙介绍。
来硕摸了摸头，笑着说，“兄弟，你人不错，但咱自己什么脑子，咱自己心里清楚。”
培南递给一根烟，问他什么意思。
来硕点燃烟，说自己见过老板司机，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人家那脑子好使，待人接物，求人办事，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样样精通。
自己是个厨子，除了做饭，连个酒都不会敬，别说当司机，就算给人当保安，一天就让人踹了。
沈培南明白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好好干。”
回去的路上，他看时间还早，便上了一辆公交车。
现在不是高峰期，车上座位很多，他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看了会儿手机，感觉头晕，就关了。
靠在车窗上，他又想起后妈讲的那些往事。
他一直觉得蹊跷，但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突然一阵急刹车，培南差点飞出去。
车停稳后，没等乘客张嘴，公交司机拉下车窗，破口大骂：“你丫找死啊！”
所有乘客顺着骂声看去，一个女人傻不愣登地站在路中央，穿戴很正常，神情不正常。
“咣当”一声，一辆“拍萨特”，结结实实撞在公交车屁股上。
车内乘客一阵尖叫，司机解开安全带，骂了一声“卧槽”，就下车了。
司机下车，看到“拍萨特”已经面目全非，里面的司机估计凶多吉少。
沈培南看见那个女人，还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
他下车走到女人面前，说：“喂，这里很危险，你快去那边。”
那女人木然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培南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别费劲了，这一看就是个傻子，算我倒霉！”公交司机说。
司机上车拿手机拨打公司电话。
培南耸了耸肩，继续和傻女人较劲。
在多次沟通无效后，他尝试把女子扶到路边。
女人像被电流击中一般，立刻抓着沈培南的手，大喊大叫。
“我就说你别费劲，讹上了吧。”司机笑着说。
“你行车记录仪别删！”沈培南叮嘱司机。
司机笑着点头，顺手删掉了记录。
救护车先到了，把“拍萨特”的司机从车中救出，紧急救治。
警察很快也来了，看到路中纠缠在一起的女子和培南，以为两口子当街打架，让他俩靠边，等候处理。
培南赶紧解释，“警察叔叔，不是的，我不认识她，不信你问司机。”
“司机？哪个司机？”
警察指了指站着的和躺着的。
“这位司机呗，那位要能说话，都算医学奇迹了。”
培南被傻女人纠缠，有点不耐烦。
忽然间警察像变了个人一样，语气强硬起来。
“怎么说话呢！”警察走过来，“你俩上车，跟我去趟派出所。”
“凭什么？”
“凭什么，凭你阻碍公职人员办案。”警察给司机开条，“另外，你涉嫌妨碍公共安全，快上车，少废话！”
沈培南来火了，冲司机说：“大哥，把行车记录给他看一下！”
司机挥舞着内存卡表示，行车记录仪坏了。
“刚才还好好的！”
培南上前一步，要夺他手里的内存卡。
“刚坏的！”司机坏笑着上了车。
沈培南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强烈的电流，浑身麻木，摔倒在地上。
警察把他和傻女人一同扔进车里。
派出所里，他和傻女人关在一起，那女人还在纠缠他。
所有随身物品都被收走了，他只能干等着后妈来捞他。
“大姐，我可让你坑惨了！”培南看着女人说。
那女人身穿一身名牌，很干净，不像穷傻子。
脚上的运动鞋也很干净，头发梳了一个马尾，稍稍有些杂乱，不过也还好。
手腕上还有运动手表，但是好像摔坏了。
和他纠缠时，胸前似乎有个纹身一样的东西，若隐若现。
她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像是丢了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