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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林岁愉一大早便打发了一号去探听消息,自己则简单收拾了一下院子,将杂乱的枯草拦腰斩断,露出新长的嫩草,林岁愉呼出一口气,看着小院焕然一新,充满生机,心情一下都变好了。将桌椅搬到小院里,吩咐掌柜准备好了茶水和糕点,一切就绪,接下来就是等着尹鹤云他们的到来。
大约巳时,掌柜的就带着尹鹤云和东方兄妹来到了这里。
今日的林岁愉简单的用红发带编了一个麻花辫从右边垂下,巧笑嫣然,眸子里狡黠的光怎么也藏不住,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鲜活灵动。
东方既明也换上了一袭青色长衫,面如冠玉,温润有礼,举止优雅,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倒是尹鹤云,依旧是红衣,衣摆随着他的脚步飘扬,犹如红色的火焰舞动在风中,墨发高高束起,手持宝剑,眉眼间尽显少年张扬。
毋庸置疑,二人气质虽截然不同,但都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少年绝色。
林岁愉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三人入座。
东方霁月跑到林岁愉的身边坐下,林岁愉笑着揉了揉东方霁月的脑袋,递给她一块提前准备好的茯苓糕。
林岁愉一改往日疏离模样,主动给尹鹤云和东方既明倒了茶水,笑意盈盈道:“三月寻芳半醉归,柴门响动竹常开。秋浦万里茶人到,笑说仙芝嫩蕊来。说的就是鄱城的雾里青,这茶虽不名贵却也难得。”
林岁愉还将桌上的一碟茯苓糕往他们面前推了推,“这是上次尹小公子提到的煦城茯苓糕,松软香甜,清热健脾,二位尝尝。”
二人一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有些不知所措,尹鹤云看着面前的茶水,狐疑道:“美人儿今日怎的这般热情?让小爷我心有不安啊。”拿起一块糕点仔细查看,“这里面不能下毒了吧?”
林岁愉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伸手轻轻将那碟糕点往东方既明那边挪。
尹鹤云见此,连忙伸出双手将糕点往自己这边拽,“没有,没有,没下毒。”
东方既明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在他俩身上来回打转,看着他俩停下互动,喝了一口茶,道:“不错,是好茶,只是不知道林姑娘如此,是谓何事?”
林岁愉端起茶杯,悠悠的喝了口茶,才慢慢开口道:“我想……和二位做笔交易。”
尹鹤云一听来劲了,道:“美人,我们可没有什么东西能和你做交易。”
“尹小公子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林岁愉拿起茶壶,给他们二人添水道:“昨夜见尹小公子一身夜行衣夜探泽苍门,为什么夜探呢,应该是洪泽不想见你们吧,或者说你们根本见不到洪泽。”林岁愉打量着二人神情,接着开口,“你身后追兵来势汹汹,想来是你夜探发现了点东西,我猜大概是遇到熟人了吧。”
尹鹤云和东方既明没想到林岁愉竟能凭着一点蛛丝马迹猜测至此,心中万分惊讶。
林岁愉挑眉看着二人,见二人的神情,便知她猜对了,道:“如何,我猜的没错吧。”
尹鹤云凑近道:“美人儿,你要知道太过聪明的人,下场一般都很惨。”
“是吗,那我宁愿永坠无间,尸山血海,万劫不复。”林岁愉就这样看着尹鹤云,眼睛明亮生辉,涌出若有似无的杀意,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邪性。
在尹鹤云眼里,江都的贵女多娇矜,有太多规矩礼仪压抑她们的天性,逼迫她们成为世人眼中贤良恭淑的完美形象,成为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成为获取家族荣耀的牺牲品。
他从未见过有女子像林岁愉这般邪性,尹鹤云看着这样的林岁愉,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激动,这种邪性对他来说有着致命般的吸引力。
东方既明也没有见过林岁愉这个样子,道:“不知林姑娘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消息,我想要你们在泽苍门内探查到的所有消息。”林岁愉打量了二人的脸色,见二人神色如常,接着道:“当然,我也会将我探查到的消息和猜测和盘托出,并且提供你们所需要的任何帮助,我们实现消息共享,合作共赢,如何?考虑考虑。”
二人相视一眼,沉默过后,尹鹤云道:“提供任何帮助,美人这话说的好生轻易,我们可不敢和什么都不清楚的人做交易。”
林岁愉一只手端起茶杯,轻轻吹去热气,另一只手,拇指的指甲划着食指指腹,轻笑一声,放下茶杯,“既是要合作,我也给各位交个底,邺城这座临江楼是我的,不止邺城,江都的临江楼,也是我的。”林岁愉后背轻轻靠上椅背,手肘柱上扶手,双腿交叠,“乃至整个大辰的四州八城,我都有消息来源,不知这样,是否够与二位合作。”
大辰在这一代版图最大,有一江一都四州八城。
这一江便是曲江,自西向东横穿整个大辰;一都,便是大辰的国都——江都;四州八城分别是常州,峂州,乌州,惠州;靖城,荣城,邺城,岚城,彧城,郗城,鄱城与煦城。
四州分别位于江都的四个方向,将江都整个围起来,其中曲江水穿常州而过,通东西商贸,最为繁华,二十多年前,常州常家富甲一方,无人能及,可惜一朝获罪流放,此后大辰再也没有一家能像常家一样富裕的存在了。
靖城北接北疆,北疆以北有蛮夷觊觎,实力不容小觑,尹鹤云的大哥尹骁城便驻守在这里;东方家钻精机关连弩之术,精研冶铁炼金,与朝廷合作,提供战场所需长毛,盾牌,投石车等,而峂州北连靖城,南接江都,东方家就在这里提供作战所需;煦城一年四季气候温和,树木繁茂,巫医谷便隐藏其中,成为最神秘的一座城;乔绮罗一手长鞭在荣城站稳脚跟;惠州和彧城承担了整个大辰绝大部分的粮食生产。
而江都的临江楼,是在三年前建造完成,仅仅一年的时间,就一跃成为江都最大的酒楼,原因是只有一个——静。
江都是权利漩涡的中心之地,达官显贵,名门望族之间或多或少都会参与些党派之争,他们总喜欢在饭局之上,高谈阔论。
而临江楼除了佳肴珍馐真的一绝之外,临江楼内上菜的小二都是一些身有残疾之人,他们既听不见也不能说,此外,每个包厢之间,都有绝密的隔音层,保证外面的人听不到一点声音。这样既能让这些身患隐疾之人有一个养活自己的机会,也能让来到这里的客人不被打扰。
尹鹤云隐隐有些猜测,她与临江楼幕后的老板有些关系,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她本人,这传出去谁会相信临江楼幕后之人竟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
东方既明在脑海里搜索了近年来江湖上所有新起的势力及人物,似乎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够对的上林岁愉的年纪背景,不是她还未展露头角,就是藏得够深。
林岁愉看着二人眉头紧皱,沉思半晌的样子,垂下眸子,略显落寞的扯了下嘴角,也不急着说话,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哇!漂亮姐姐好厉害!”一声惊叹将几人从思绪中拉回。
东方霁月星星眼看着林岁愉,眼里尽是崇拜,道:“姐姐!你可不可以做我嫂嫂,这样我就可以经常吃到好吃的了!还可以去岚城玩了,爹爹总说岚城危险,不让我去,可是岚城还有严纪叔叔啊,怎么会危险。”东方霁月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有在意她哥东方既明和一脸看好戏的尹鹤云。
尤其是东方既明在听到那句嫂嫂的时候,脸上就只剩慌张和尴尬的笑,连忙摆手让林岁愉不要在意霁月说的话,却不小心碰翻了面前的茶杯,这下更忙了。
林岁愉伸出手,轻刮了一下东方霁月的鼻尖,笑道:“人小鬼大。”
忍不住在心中想道:“你们和我一起才会危险。”
东方既明赶忙转移话题道:“其其实林姑娘不必如此,你帮过我们,我觉得我们也算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存在什么交易,我们可以直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林岁愉依旧拒绝,道:“多谢东方少主好意,还是那句话,我们并不同路,此事一了我们就此别过。”
尹鹤云凑近了点林岁愉,盯着她的眼睛道:“美人,有句话叫做‘相逢绝非偶然,再见终得同道。’”
林岁愉的瞳孔中缓缓倒映出尹鹤云的面庞,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垂下眸子回避他热烈的目光,反复思考尹鹤云的话,犹豫许久,抬眼微笑道:“还是不必了。”
尹鹤云眉头微皱,不太理解林岁愉为何一直推辞别人的好意,忍不住出声,道:“你为嘶”
东方既明在桌子下踹了尹鹤云一脚,打断了他的话。
尹鹤云吃痛,揉着自己的小腿,看向东方既明,却见东方既明微微摇头,虽是还想说点什么,却也不再开口。
东方既明道:“林姑娘,我们同意这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