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辛苦
记忆幻境外的七个人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我靠！沈哥玩这么大？！
说句大实话，虽然贺哥的记忆交给他们保管了五年，但他们从来都没有私自查看过，毕竟是贺哥的隐私。
现在他们想，应该查看一下的，沈哥高低，大概，可能，不一定要完了。
「沈哥。」呼延挽吉偷偷跟沈自书报信：「我们的赌局你高低得输。」
沈自书有些不明白，他问：“为什么。”
「现在记忆进行到贺哥被符华捅腰子那里。」呼延挽吉看了一眼记忆，有些不忍心的扭过头：「贺哥的记忆里，有那一段……」
沈自书身形一顿，他嗯了一声。
当时的毒素侵蚀贺枫的生命，如果沈自书再不想想办法，那贺枫真的会死。
沈自书死不了不仅是因为“涉险”，更多的还是恐怖游戏系统对他的设定，既然如此，沈自书想着，为什么不能把“涉险”给贺枫呢？
他这么想着，也动了起来。
沈自书研究过自己的身体，他知道数据的总载体在哪儿，所以沈自书毫不犹豫的用手掏出了自己的心脏。
他这具身体本质上还是人类，只不过是用金属强化过，所以心脏看起来仍旧是人类心脏的模样，但内里却是一个小型的处理器。
容接体被拿出，心脏不停的在掌心里跳动。
眼前明明灭灭，沈自书强撑着用容接体导出“涉险”的数据，移入贺枫脑袋里的芯片上面。
许是导入的过程有些疼痛，贺枫在中途睁开了眼睛，自然也看到了沈自书掌心里，那颗跳动的心脏。
眼角有些温热，记忆中的贺枫在哭，记忆外的贺枫一脸平静。
呼延挽吉看不出贺枫的情绪，只能在心里默默为沈自书点香。
沈哥，你是真勇啊。
贺枫平安无事的归来，符华背叛的消息其他人也知道了，他们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沉默着。
“如果你们……”
“华姐，错的离谱。”祁莉莉握住了拳：“我们会证明给她看的。”
贺枫想说的话被堵在嘴边，祁莉莉一脸天真的扭头问贺枫他刚才想说什么。
感觉自己要是说了就会被揍的贺枫使劲摇了摇头。
他想说，如果他们也不想死的话，可以去投奔恐怖游戏系统。
幸亏贺枫没说，不然他一定会被揍。
玩家们进入游戏的第334天，玩家剩余6人，恐怖游戏数据损坏92。
跟玩家们斗了那么久，恐怖游戏系统也有些累了，它不明白，为什么明知结局，明知自己赢不了还要反抗。
像符华一样不好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变得那么累呢？
恐怖游戏系统不理解，它通过符华的指路潜进玩家们的休息之地，趁着夜色将沈自书掳走。
既然自毁程序是造物主设计的，只要他将造物主带走，那这些人应该就没有了对付他的手段。
呵，低等文明的人类要知道的只有，他们什么都做不到就好。
沈自书被带离之后，休息之地很快被被怪物踏平，贺枫带着剩下的四个人拼命抵抗。
原来灭门组织的人还多，还能够挡一挡，可现在只剩他们五个人，怪物的等级又高，玩家们们的抵抗逐渐变得吃力。
五人中，除了贺枫就是呼延挽吉的能力值最高，橙红色的火焰在黑夜里面最为耀眼。
呼延挽吉大笑着，靠近他的怪物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贺枫手里的破晓被他挥出残影，意识到沈自书被带走之后，贺枫有一瞬间的愣神，又很快调整好。
沈自书不会有事，起码现在不会有事。
现下他应该做的，是想办法保护好剩下的人。
面前的怪物一波接着一波，没完没了的冲过来，贺枫替祁玉挡下一击，同时“涉险”的次数用完。
“涉险”能够抵消一次致命伤害，这个相当于bug的天赋技能一天只能用一次。
接下来，贺枫就是用命在为其他人搏一条生路。
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后背被怪物的爪子抓了一下，疼痛加起来已经让贺枫变得麻木，他迅速回头一刀砍下怪物的头。
黎明升起的那一刻，最后一只怪物被斩杀，贺枫踉跄着跪坐在地，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口腔里一片腥甜，贺枫侧首吐出一口鲜血。
破晓被当做支撑，贺枫借力起身，他深吸一口气，背后的疤痕深可见骨，但贺枫还是第一时间去查看同伴的情况。
很好，莉莉受伤了，但还活着，祁玉抱着莉莉安慰着什么，蒋为的胸膛也还在起伏。
贺枫吐出一口浊气，太好了，他们都还活着。
“晚、咳！”贺枫刚一开口喉咙就又涌上一片腥甜，他晃晃头将眩晕感甩掉一些，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呼延挽吉：“你……”
嘴边的话卡住，贺枫看着呼延挽吉半天发不出任何声音。
黎明的晨光并不晃眼，浅淡的光亮让黑夜退散。
朝阳从呼延挽吉的身后升起，那些阳光透过他的身体照射下来。
呼延挽吉半个腹部消失，只剩下一个空洞。
肠子要掉不掉的挂在腰边，他的左胳膊已经被整个撕扯掉，能看到肩膀上的白骨，那头长发被血液糊在一起，灰绿色的眼睛瞎了一只。
“啊呀，被看光了。”呼延挽吉拖着苟延残喘的躯体，靠着回光返照开了一个玩笑：“哥，别看了，我怕沈哥吃醋。”
贺枫唇瓣颤抖，破晓从他手里掉落，他跌跌撞撞的迈出第一步，有些犹豫又有些不确定。
敢豁出性命与怪物厮杀的勇士，看到同伴受伤的躯体不敢再前进一步。
呼延挽吉却撑不住了，脚底打晃，他向前倒去，一头栽进贺枫的怀抱。
呼延挽吉轻笑一声，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哥刚才，不是不敢吗？怎么，看到我，撑不住，就跑过来了？”
他轻喘着，眼神逐渐迷离，要努力打起精神才能将每个字都说清楚，可就算是这样，呼延挽吉的气息也越来越弱。
“哥、承，承认吧。”呼延挽吉喘了一口粗气，他从背包拿出一瓶治疗药水费力打开，浇在贺枫后背的伤口上，“你，在意我，是不……”
空了的玻璃瓶失去牵引从松开的指尖里跌落，它在原地过了两圈最后停了下来。
祁莉莉没忍住痛哭失声，祁玉抱着妹妹闭着眼睛仍旧挡不住那些眼泪，蒋为趴伏在地，他的指尖牢牢嵌进地面流出一些血迹。
贺枫抱着呼延挽吉逐渐冰冷的尸体，说不出一句话。
至此。
加上沈自书，灭门组织仅剩五人。
「哥。」呼延挽吉的声音响起，他开了口，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贺枫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沉默着，看着眼前的景色不发一言。
他知道当时自己的心理，他感觉，呼延挽吉要比祁玉三人厉害，所以对他很放心，于是他一直在帮祁玉他们，把呼延挽吉忽略了。
呼延挽吉是在什么时候受伤的呢？
贺枫不清楚，他不知道。
他现在只记得，呼延挽吉还温热的身体逐渐在他怀里凉透的感觉。
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他怀里消逝。
贺枫想，当时的自己后悔吗？
答案是后悔的。
当时的他恨不得去死，可理智终究是占了上风，让他活了下来。
“哥。”
「哥。」
“我从来都不怪你。”
「我没想过要怪你。」
“你看，这说明我厉害。”
「这说明你相信我啊。」
记忆中，变成灵魂状态存在于贺枫脑子里的呼延挽吉出声安慰，贺枫终于哭出声。
记忆外，呼延挽吉的声音有些臭屁，他笑着安慰贺枫，却把他哥的眼泪安慰了出来。
呼延挽吉：……
「不是！哥！我这臭嘴！你别听我的！啊啊啊！小雨！救命啊！」呼延挽吉快急哭了：「救救救，我怎么跟贺哥一样了，还哄哭了呜呜呜呜。」
“晚晚。”贺枫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轻笑一声，“辛苦了。”
呼延挽吉求助的动作一顿，扭头看着贺枫。
他知道，这一句辛苦了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自己死掉之前，支撑的那一晚。
是在说自己死掉之后，变成成就系统兢兢业业的这五年。
「哎呀。」呼延挽吉的眼眶也有些红，看到萧牧去世的画面，呼延挽吉没哭，心脏很痛，可他还是没哭，看到自己离世，呼延挽吉也没哭，可听到贺枫说辛苦了，他有些绷不住：「哥，见外了啊。」
贺枫没有回答，他深深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沈自书说的没错，他的记忆是沉痛的，呼延挽吉的考虑也没错，他看到自己的记忆之后，确实有些影响情绪。
从一开始玩家们聚集在那个破旧的宾馆里，从灭门组织成立后，从人数一点点减少，贺枫就知道，他看完这些记忆多少有些难过。
心脏酸痛难堪，胸腔闷痛，太阳穴也在痛。
记忆中的贺枫将呼延挽吉埋在了萧牧身边，那片埋葬玩家们的地方已经有很多鼓包。
贺枫在晨光里，看着这些鼓包，看向了不远处的主空间。
他与恐怖游戏系统终究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