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毕业册最后一页的暗恋（9）
嘴里吃着吴锦杭做的饭菜，眼神却是不友好地瞪着吴锦杭，原因无他，如果他不防备着，吴锦杭又要对他上下其手，而他根本反？抗不得。
下午睡多了，夜晚就比较精神，申凌意把自己关进工作室画图纸，没一会儿，吴锦杭推门进来，手里还捏了根香蕉。
“干什么？我在工作。”申凌意没好气地说，看也不愿意多看吴锦杭一眼。
“香蕉吃吗？”吴锦杭不理会他的不满，自顾自坐到了他椅子的扶手上。
“你！欠不欠呐！”申凌意抬手就要推开他，手腕被他抓住。
申凌意好似对吴锦杭产生了应激反应，他“歘”地收回手，扭过头去不看吴锦杭。
“晚上工作对眼睛不好。”
“那也是对我眼睛不好，关你什么事？”申凌意硬气回怼。
吴锦杭嗓子里发出一声呵笑，申凌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他再睁开的时候就看到了地板，自己的肚子硌在吴锦杭肩膀上，吴锦杭大步流星往卧室走，申凌意瞬间慌了，在吴锦杭肩膀胡乱挣扎，两条细长的腿在空中扑腾来扑腾去。
直到——
“啪！”一声很响很清脆很羞耻的声音。
申凌意涨红了脸，牙都要咬碎了，“你tm到底要干什么？！我￥”
申凌意是真的发脾气了，不过也情有可原，论哪个正常男人忽然被人打了屁股一下还能保持镇定，那他一定是没有痛觉。
吴锦杭也是一时着急没有控制住力道，申凌意大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他这一巴掌下去，肯定要波及到的。
深深无力地叹了口气，吴锦杭轻轻在他屁股上揉了揉，“对不起，你乖乖的。”
申凌意又羞耻又难受，“你滚！在这儿哄小孩儿呢！”他要的是那一句微不足道的道歉吗？他丢的可是一个男人的尊严！这玩意儿丢了还怎么追回？
国骂一句接着一句，不断从那张漂亮的嘴里蹦出来，吴锦杭全当没有听到，把申凌意丢到床上之后就压了上去。
“滚！”申凌意推他。
“申凌意！”吴锦杭语气很凶，申凌意吓得指尖一颤。
申凌意咽了口唾沫，恼羞成怒道：“明明是你过分，你凶我做什么？”
吴锦杭无奈地贴上去，两人鼻尖对鼻尖，申凌意能清晰看到吴锦杭眼神的变化，他听到吴锦杭说：“下次再说脏话我就真的你了！”
申凌意所有的动作都定格住了，身体里面所有的血液都往心脏的地方流去，他竟是不知道，一句话原来可以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看到申凌意的反应，吴锦杭身体僵在了上方，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申凌意眼尾处，摸到了一滴晶莹。
他哭了。
申凌意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是一个男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却因为另一个男人的一句话刺激地掉眼泪。
“乖，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好不好？”
既然已经哭了，还被吴锦杭看到了，那好像……也无所谓了，他又不是第一次在吴锦杭面前哭了，对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多一次又能怎样？反正也就只有他和吴锦杭两个人知道而已，越想越难受，申凌意哭得越发大声了。
吴锦杭更无措了，他翻身从申凌意身上下去，就那么坐着看他哭，一个男人眼泪真的可以那么多啊……申凌意脸颊两侧的床单都被泪水打湿了。
可是吴锦杭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一下自己的爱人。
无措！大意了，吴锦杭都忘了这家伙的真实属性，纸老虎一个，性子比猫主子还难伺候。
这一哭不当紧，申凌意算是把这几年的眼泪都哭出来了，哭得昏天黑地，一点也没有男人样儿了。
吴锦杭本来还心疼他会把眼睛哭肿，但看着申凌意越哭越有劲儿，还能伸出手来掐自己大腿，忍不住笑了笑。
“你再哭我真不能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
申凌意听完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那意思可太明显了：我都哭成这样了，你不说一句安慰的话还要调戏我？
委屈！好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哭得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申凌意翻了个身，背对着吴锦杭闭上眼睛装睡。
吴锦杭看着被单上那两片眼泪染出来的地图，好气又好笑，还真是可爱得紧。
吴锦杭绕了个圈，躺下去，和申凌意面对着面，申凌意知道他的动作，却没有出声拒绝，他在想事情，想他和吴锦杭之间的关系，想他自己对吴锦杭的心意，事到如今，如果让他说出对吴锦杭不喜欢的话，他大概真的说不出来，这个男人太会迷惑人心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陷了进去。
吴锦杭对他做的事情，对他的好，即便一个爱字都不提，他也能感受出来浓烈的爱意。
“在想什么？我知道你没睡着。”熟悉的温柔声音在耳边响起，申凌意眼睫毛颤动，还是睁开了眼睛。
他像是一切都想明白了，想通了，他说：“我们不说以前，不想也许，也别谈如果，我们只看现在。”
“嗯。”吴锦杭猜到了申凌意要对自己说什么，他眼神柔和，手伸出去和申凌意牵在了一起。
“如果爱与被爱同时发生，就不会有遗憾这个词了，可我们都知道，那不太现实，之前的很多年我不曾喜欢过你，或许我自己也不知道，你却一直喜欢甚至爱了我很多年，现在我没有勇气说不爱你的话，我想我是对你有感觉的，如果可以，我愿意给你机会，也愿意给我自己一个机会，或许我还是做不到成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但是我想试试，我不想让我们以后都觉得对方是一个遗憾……”
很多的话，吴锦杭没有给他机会说出来，这一次，申凌意心甘情愿被他吻住，甚至主动回应。
玻璃窗传来雨水打在上面的“噼里啪啦”声，两人紧紧相拥着，只有最贴近的胸膛挨着胸膛，心脏对着心脏，那种彼此相爱的感觉才最热切，彼此都能感受到最强烈的安全感，这一刻永远定格的话，吴锦杭不知道该有多美妙。
“能被你选择，我何等幸运。”
“谢谢你，愿意接受我的爱，愿意爱我，真的。”
“你知道吗？我曾经一直怀恋那个毕业夏天和恣意昂扬的你，因为那时候，至少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偷偷‘光明正大’的爱你。”
申凌意从来不知道，听一个男人说几句温柔缱绻的话还能有此刻这般反应——浑身酥麻，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四肢好像失去了知觉，只能凭借着不理智的大脑做出最渴望的动作，抱住他，抱住这个好像要哭了的男人，抱住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
“别怀恋了，那是只有你独演的暗恋哑剧，现在你得到我了不是吗？”
啊！心脏要跳出来了，吴锦杭沉寂多年的心脏一次又一次为怀里这个人跳动，从他们都是男孩开始，到现在他们都是男人了。
“你可以说出那个字吗？我想确认这不是和曾经无数个梦里的场景一样。”
申凌意谈过几次恋爱，几个恋爱对象都想从他嘴里听到那个字，但是申凌意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说了很多次，但爱……他觉得只有一次，也难怪几个前女友都说他渣男，不懂感情。
他不是不懂，是因为太懂了，爱这种东西，在他看来一生中只有一次，也只能给一个人。
“我爱你。”
在这一刻，在申凌意说出爱他的此刻，那些埋葬了几年的思恋如同刑满释放的春意，在他荒凉的心脏上蓬勃盎然。
“再说一遍。”固执地想多听一遍，两遍……一百遍。
申凌意笑出声来，“一天只能说一次，今天已经说过了。”
“……”这还有日限？
“吴锦杭，要淋雨吗？像18岁那年一样。”
“好。”
半小时后，公寓入户门冲出两个身影，直愣愣穿进雨幕，大颗的雨珠砸在他们身上，时间好像停滞，又好像在倒退……
十八岁，每个人的十八岁都好像是一个节点，它并不是完全幸福开心的，这一年大多数人要经历分别，这一别甚至可能是一辈子。
毕业季连老天爷都是激动伤感的，连着好几天都在下雨，春夏交季的时候，这个城市总是阴雨绵绵，每下一场雨，天气就要热几度，热过几波后就预示着高中的结束。
距离高考还有50天，高三年级要拍毕业照，老天不随人愿，几天的雨下个不停，所有班级只能借着偶尔短暂的歇雨时间抓紧拍证件照。
按照班级从后往前拍，申凌意他们在二班，在一个雨后的下午聚集到操场上拍毕业照。
老天爷好像专门跟他们对着干，也好像是在挽留他们，不想让他们毕业一样，拍照中途，豆大的雨珠急切地砸下来。
少男少女却一点也不当回事，在班主任的默许和纵容下，所有人和雨共舞，笑着闹着，一场青春时雨就此写下。
申凌意那时候笑得很疯，和几个少年一起滚在草坪上，校服上衣和裤子都湿透了。
没有人在意，每个人脸上都暂且抛却了复习的苦累，换上了青春洋溢的笑脸，在那一刻他们和自由比肩，雨水为他们唱歌。
吴锦杭就像一个世外高人，站在一群笑闹的人外围看着，脸上永远是招牌的微笑，如果有心人仔细看那表情，不难看出那微笑里面的青涩爱意，纯粹肆意。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温柔？”雨幕中，两人依偎在一起，雨水有些冰，却压不住两颗互相靠近的炽热的心脏。
“温柔和让步会让很多事情变简单，也会更轻松。”申凌意听到他这么回答。
是啊，如果不是吴锦杭的温柔守护，他可能不会心动，温柔的人谁会讨厌呢？
“静下来想你，忽然发现，因为你在身边，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我以前是有多迟钝，会错过一个这么爱我的人。”
“一切安排自有注定，分别的那些年我们都成长了，我对你的爱也是，太早太晚都不好，只有现在是最好的。”
吴锦杭永远相信那一句温柔到极致的话——我相信，你是我生命中最好的安排。
“其实，我可能早就对你心动了，你总能记住我无意间说的话，这让我觉得我很特别，所以我可以申请让这个特别延长一辈子吗？”
“一辈子够吗？不够的话我下辈子爱你。”
两个人在雨水中互相表白，傻气又认真。
申凌意参加工作以来，最先被别人注意到的就是他的脸，其次才是他的能力，这一度让申凌意抗拒和别人交往，这也是他执意要在自己家里工作的原因，但是他现在却很庆幸自己长了一张非常有优势的脸，吴锦杭太优秀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吴锦杭的成就，但他长得好，至少说出去，别人会知道，吴锦杭有一个长得好看的恋人。
“我除了长相一无是处，偏偏长相不是一辈子持有的优点。”申凌意略有些伤感的说。
吴锦杭牵着他的手紧了紧，“不！你很好，虽然你不是最好的，但有你让我觉得比什么都好。”
申凌意心情复杂，他不得不承认吴锦杭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感动的，那种被在乎的感觉也很好。
他很不适应吴锦杭带给他的这些心悸，但又还很贪恋这种感觉。
“你很棒，你的设计作品在设计师圈子里都能排上名号，你会尽力满足客户的需求，你不知道你工作的时候样子有多帅，我在让班长帮忙推荐设计师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推荐了你，难道这不是在肯定你吗？从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越活越自卑了。”
温柔的话总是容易安抚到人心的，申凌意看着跟自己说话的吴锦杭，觉得他好像在闪闪发光。
“很感动？那要不要接个吻？”
有时候，温柔的声音也是蛊惑人心的，申凌意想，可还是忍不住微微仰头接住了他轻柔的吻。
雨越下越小，这种季节，本来就多阵雨，雨来的急走得也快。
雨一停，天上的乌云也散了，空气中弥散着泥土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两个身影拥在一起。
淋成落汤鸡的两个人携手往回走，路灯下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吴锦杭忽然想起一句俗不可耐的话，灯光下两个影子，一个是我的，另一个也是我的。
这么想着，他侧头，温柔地喊了一声爱人的名字，得到了确切的回应后，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幸福的，因为我们彼此是对方的唯一了，这不是祝福，是独属于我们两人的约定。
夏秋换季的时候淋雨，躲得过发烧但绝对躲不过感冒，当晚回去，睡梦中的申凌意被热醒了，身上的温度烫的吓人，吴锦杭身体素质好，倒是没什么事，申凌意却是烧糊涂了，看着吴锦杭都喊起妈妈了。
“乖，量个体温，张嘴。”
“不要！”发烧的申凌意和喝醉后的申凌意一样难伺候，量体温要哄着，喝水要哄着，到了吃药的环节就跟打仗一样，这家伙根本不给面子，给他塞嘴里他吐出来，一身的反骨全部集中到那张嘴上了，偏偏人家还委屈的不行，吴锦杭眉头一皱他就扁嘴要哭，一副“你不爱我了，你给我下毒”的模样，弄得吴锦杭筋疲力竭。
“这是药，不是毒，吃了病就好了，乖乖的好不好？”
“不好！你就是要给我下毒！”
吴锦杭一头黑线，这是看了多少电视剧小说啊，喂个药还能脑补成别人给他下毒？
申凌意烧得头晕脑胀，哪哪都不舒服，人也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刘海儿被汗水打湿了，他自己也觉得难受，手软弱无力搭在脑门上，就瞪着一双湿漉漉委屈巴巴的桃花眼那么看着吴锦杭，吴锦杭只要一伸手给他递药，他就恨不得哭给吴锦杭看。
吴锦杭无法，只好把退烧药碾碎混进水里，加了一些蜂蜜，这小祖宗才愿意喝，喂完药，这家伙嚷着身上黏糊糊的睡觉不舒服，非要去洗澡。
吴锦杭又伺候着他洗完澡，过程中还要极力忍耐心爱的人美妙身体的诱惑，帮他洗完，吴锦杭自己也出了一身汗，只能先把申凌意放回床上用被子裹好再洗澡。
可是就他洗个澡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申凌意就能搞出事情来，吴锦杭出去的时候就看到申凌意浑身赤裸，正拿着他的手机跟人家打电话，嘴里呜呜囔囔跟对面的人撒娇。
吴锦杭目眦欲裂，他大步走到床边，从申凌意手里夺回自己的手机，看到上面的通话名字，顿时头疼不已。
“喂？”
“吴锦杭？”对方声音有些没睡醒的哑。
“嗯，是我。”
“￥大半夜的你这家伙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睡着？￥还有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大半夜会有一个陌生男人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t你每天在外面都干什么？￥”
吴锦杭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他亲妈咆哮的声音还是从听筒里传出来。
“吴女士，非常抱歉，明天我回家跟你解释，ok？现在你好好休息，晚安，拜拜~”吴锦杭说完迅速挂了电话，松了一口气。
罪魁祸首毫无知觉，躺在床上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嘴角还微微向上勾。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跟谁打了电话？那可是我都不敢惹的母老虎，你未来的婆婆。”吴锦杭轻轻点了几下申凌意的鼻子，申凌意砸吧砸吧嘴，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臂上。
“嘶——发着烧还这么有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