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毕业册最后一页的暗恋（4）
毕竟曾经他也是一个把我爱你这三个字当成俗不可耐的空话的人，那是在还没有遇到申凌意前，可现在他却觉得能在心爱之人面前说出这句话是一件很难得很沉重的事，因为就是这么一句话短短三个字，出口可能是万劫不复，可能是永世不见……这代价，太大了，吴锦杭保证不了自己能接受那个结果，他只敢这么讲出来，在申凌意睡着的时候，在他不会听到的时候。
鼻尖翕动，在闻到一股很熟悉很安心的味道中申凌意头疼欲裂地睁开眼睛，周围是陌生的装修，不是酒店。
申凌意深嗅了一下，确定是身上盖着的凉被散发的香味，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想到了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啊——”根本躲不开，或者说他根本没想着躲？
算不了是吴锦杭趁虚而入，喝醉的是他自己，不怪吴锦杭，申凌意只是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那就是不分青红皂白跟吴锦杭怼一架，于是——
“吴锦杭！你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带回家？”
看着一脸没睡醒强装无理取闹模样的申凌意，吴锦杭却只是宠溺地笑着，他找出一套自己的衣服放到床边，“醒了就起床吧，早饭已经做好了。”
申凌意的“火气”还没有泄完就宣告熄灭，他不自觉抿了抿嘴唇，“哦”了一声开始动作。
穿上吴锦杭的衣服，站到镜子前，申凌意才彻底清醒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那家伙是几个意思？他不是在质问吴锦杭吗？怎么像个乖宝宝一样听他的话换衣服洗漱起来了？
想不明白就不想，申凌意向来如此，洗漱结束，他把自己的衣服拾掇好拎在手里就要走。
“早饭。”吴锦杭温声提醒，却并没有阻拦他。
申凌意看着一桌子的早餐，很多都是自己喜欢的，他只纠结了三秒，又是“哦”了一声，把衣服扔到沙发上走过去坐下，机械性地拿起早餐吃。
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吴锦杭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和他一贯的温润形象严重不符。
“等下我开车送你回去。”
申凌意下意识拒绝，“不用，我开……”话没说完，申凌意想起了昨天的事，他都醉的不省人事了，上哪儿开车去……
果然，喝酒误事。
吴锦杭还是那个模样，“我送吧。”
他早上出去跑步的时候把车开回来了，主要是他想跟申凌意多相处一会儿，毕竟这样的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
吃过了早饭，申凌意就催着吴锦杭赶紧送自己回昨天的餐厅取自己的车，急切的样子看在吴锦杭眼里难免失望，申凌意无声的拒绝让他很挫败。
餐厅外，分别时，吴锦杭叫住了申凌意，“你会帮我设计房子吗？”
申凌意身影停滞了一下，没回头但还是摆了摆手，答应了。
很快，吴锦杭就把房子的户型信息和相关数据发给了申凌意，并邀请他去实景勘察，申凌意没有拒绝，还给自己找好了借口，把这件事当成一份很普通很正常的工作，他只是去看看房型确定设计的严谨性，保证设计图万无一失，而吴锦杭就是他一个很普通的客户。
约的时间是一天的下午，午饭一个小时后，房间采光最好的时候，申凌意开着车根据导航去了吴锦杭的新房子。
新房坐落在城心湖附近，环境地段都是市内一顶一好的地产，房子并不是完全毛坯的，地板砖已经铺好了，墙面也很平整，为后期装修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吴锦杭发给自己的房子信息其实已经足够完善了，到不到现场都是一样的，但真看到了房子内购，申凌意还是在心里忍不住感叹，同样都是20多岁，有人在为工作发愁，有人在为了房贷车贷愁秃了头，就连他，每次接工作赚的也不少，但也只是才足够买一套不大的单身公寓。
吴锦杭直接赶超所有人，不仅买上了这么大的房子，还有自己的事业，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但仔细想想也是，吴锦杭高中那会儿成绩就出挑，他们学校算是市内数一数二尖子生多的学校，师资力量恐怖，学生也是卷的卷，拼的拼，优秀生多如牛毛，但能被称为标杆，称为榜样的学生却很少，在一个本来就非常有竞争压力非常良好的环境下想脱颖而出，其实真挺难的，可吴锦杭就是有这个本事。
申凌意有一个习惯，在给别人设计私人住宅的时候会提前问清楚房子之后的用处，如果是房子主人以后要常住，那就依照房主人的要求尽可能舒适耐用，如果是要装修好租出去或者作他用，就会注重房子的外观，尽可能让人看了有想住进来的欲望，这对于一个合格的设计师来说，很重要。
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在看完每个房间之后，申凌意问吴锦杭：“这房子之后是你自己住还是会当做商品房？”
他只是公事公问，但吴锦杭显然理解错了，或者说是故意的，他说：“如果某人愿意，这就是婚房。”
申凌意：“……”说正事能不能同频一下？
吴锦杭说完自己先笑了，“抱歉，开个玩笑，但婚房是真的。”
“行，有什么要求要及时跟我说，装修团队需要我帮你找吗？”
“申设计尽管发挥就好，我只有两点要求。”吴锦杭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申凌意挑起一边眉“什么？”
“阳台上做一个可以承受两个成年男性重量的吊床，书房要有懒人沙发。”
对于客户的要求，自然是能满足就满足，但……足以承受两个成年男人体重的吊床？这是什么鬼？吴锦杭还真要娶个男媳妇回来？
莫名来的不爽吓到了申凌意自己，又不是他，他不爽个什么劲儿啊！真是邪乎了。
“没问题，之后有什么要求直接手机上说就好，没什么意外的话，大概一周后出设计图，我会发给你确认。”
“嗯。”
申凌意抬步往外走，身后很快传来吴锦杭脚步声，两人并肩下了电梯。
“马上到饭点了，申设计接下来有事吗？”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申凌意无奈地抿起嘴唇，开口就要拒绝，结果又听到吴锦杭说：“我只是作为申设计的客户请吃饭，没有别的意思。”
这还让他怎么拒绝，吴锦杭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们的关系在怎么样，就目前来说，吴锦杭做到了一个普通客户的样子，绅士有礼，除了刚刚在房子里那句暧昧不明的“如果某人愿意……”，他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饭店还是吴锦杭找的，一家重庆火锅，进到店里就被凉气扑了个满面。
申凌意有个毛病，夏天就喜欢吃火锅，但一定要开很低很低的冷气，锅底也一定要很辣，不然吃起来会很不爽。
所以吴锦杭选的这家店算是给诸葛亮送东风了，非常合申凌意的心意。
这家火锅店，申凌意之前就来打卡过，知道什么好吃，他记得吴锦杭不像他那么能吃辣，就点了鸳鸯锅，一半麻辣一边三鲜。
吃饭的过程是很治愈的，但因为和他吃饭的对象不是空气是吴锦杭，申凌意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一不自在就想醉一下，但想到上一次一觉醒来在别人床上的尴尬，申凌意还是忍住了。
吃火锅哪里都好，就是容易溅身上油点子，（同款的姐妹这里集合一下）申凌意身上白净的衬衫，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很明显的几片油污，想忽视都难，这对于一个有点小洁癖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值得苦恼一番的事了。
站在卫生间水龙头前陷入沉思的申凌意和自己的衣服较起了劲，白色单薄的衬衫因为湿了水被冷气一吹贴在皮肤上有些凉，隐约还能看到衬衫下面的皮肤肉色，好在只是腰腹那一片，但凡位置靠上一点就涉及到了番茄不让直白写出来的地方了，请各位看官自行想象。
估摸着是他在卫生间里待的时间过长，他还在努力呼扇着衬衫让它变干一些的时候，吴锦杭找过来了。
“你在做什么？”
不怪吴锦杭会这么问，从卫生间门口的角度看他，就好像他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坏事一样，背对着门口，面对着一面墙，手还不停动作，从背后看难免不会想歪。
闻言，申凌意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木木的转过身，一截雪白的腰腹一闪而过，晃得吴锦杭眼睛疼。
“什么做什么？”申凌意放下手里抓着的衬衫衣角，朝外面走去，在经过吴锦杭的时候手腕被他抓住了，他的脚步迫不得已停了下来。
“干嘛？”申凌意语气十分恶劣。
“你就打算这么出去？很明显。”吴锦杭指了指他的衣服，紧贴在腰腹上的衬衫根本挡不住那点春色，不说是在偏昏暗的卫生间，这要是走出到光亮比较强的外面，岂不是更明显。
申凌意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此刻的形象，沉默不语，好像……确实有碍观瞻，本来应该塞在裤子里的衬衫被他揪出来又水洗的乱七八糟，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他在卫生间里干什么了，确实不算雅观就对了。
申凌意虽然并不在意，但还是很要面子的，他摆摆胳膊挣脱了吴锦杭的手掌，“不然怎么办，我没拿多余的衣服。”
吴锦杭笑了，但那笑怎么看怎么不正常，申凌意总觉得他笑得意味深长好像就等着他说出这句话一样，果不其然，吴锦杭要说的话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车上有，要不要穿？”
“……”就算再不想穿吴锦杭的衣服，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可行方案了。
申凌意点点头，在吴锦杭转身离开去拿衣服的时候，他略显烦躁地推开一扇空隔间的门走进去。
隔间，一个发生过他不想回想却又总是回想的事情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他被一个暗恋他许多年的男人亲了一口，那男人还伸舌头了……
“艹！”想到这里，申凌意顿时恼羞成怒，看着这个和聚会那天那个完全不一样的隔间，哪哪都不顺眼。
吴锦杭来回得很快，到卫生间没有看到申凌意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躲到隔间里去了，这家伙一向如此，高中那时候吴锦杭就发现了申凌意这个小习惯，尤其是上室外课的时候，转头看不见他就去综合楼卫生间找准没错，一定就在某个隔间里面呆着。
“开门，衣服我拿过来了。”只有一个隔间锁着门，吴锦杭话音落，门应声打开，映入吴锦杭眼帘的却是一脸羞红的申凌意。
他眸光灼灼，这人是在隔间里做了什么才能脸红成这样？还是说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事情？
“看什么看！衣服给我！”申凌意语气很凶，但耐不住他的眼神是软的，看起来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叫得越凶越惹人怜爱。
吴锦杭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申凌意拿过去的时候，指尖匆匆在他手心中央刮蹭了一下，只这一下，吴锦杭就好像被电击了一般，就连心里都是痒痒的。
吴锦杭给他拿的衣服是一件非常普通的黑色t恤，前襟印了几个英文字母，衣服的材质很轻，穿在身上凉凉的很舒服。
申凌意看着不胖也确实很瘦，身上明显大一号的t恤肩膀处因为没有撑起来更显得申凌意身形瘦削，下摆比较长，申凌意干脆把下摆掖进裤子里一部分，他这模样看着就是一活脱脱刚上大学的男孩。
在某一刻，吴锦杭好像看到了高中时期的申凌意，青涩的，少年的……
“走了。”申凌意说了一句，顺手把自己换下来的衬衫丢在了垃圾桶里，他不知道在他走后，吴锦杭把那件衣服捡起来带走了。
之后的很多天，两人没再见过面，申凌意的平面设计图已经做出来了，3d立体的模型也差不多要完工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申凌意主动联系了吴锦杭，把平面设计图发给了他。
等待吴锦杭回消息的几分钟里，申凌意什么都没做，就捧着手机盯着手机屏上“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发怔。
直到对方的消息发过来，申凌意才好像能好好呼吸一样，在看完吴锦杭的消息的时候又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帮忙去家具城选床。”
选床什么的……为什么要他一个男人陪着啊？！
但真要说起来，客户如果有这个需求，作为设计师不应该拒绝，这也算他工作的一部分。
但对方是吴锦杭，申凌意就会忍不住多想，忍不住觉得是吴锦杭想见自己而找出的借口。
但又觉得是自己太自恋了，吴锦杭目前只是他的一个客户，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关系，况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吴锦杭这个请求都很普通很合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相反，他如果拒绝了，才会显得是他故意在躲着吴锦杭一样，万一……万一吴锦杭真的只是单纯找他帮忙选床呢？
申凌意没有立刻回复说同意，而是绕了个弯子说看他的时间吧。
“那申设计有空了请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去接你。”
他又不是女人，接什么接啊，口嫌体正直的申凌意站到了自己那乱成鸡窝的衣柜前。
沉默，长久的沉默——为什么他一件好看的衣服都没有？
扒遍了衣柜也没能找出一件合适的衣服，申凌意一屁股坐到了地毯上。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他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不正常地专门为了出趟门在这像个即将要去和男朋友约会的小女生一样挑选好看衣服？这不应该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他不会是把吴锦杭的邀约当回事才对！
也不知是在跟自己生气，还是在因为自己此刻的行为别扭，申凌意随手拾了件黑色系扣衬衫穿上，临出门前对着鞋柜上的镜子随意扒拉了下头发。
但这人吧，有时候就是不能太随便，也不能长的太好看，不然就会——
下了楼，申凌意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车旁的吴锦杭，一身挺拔休闲西装，脸上是一惯温润的微笑。
在看到申凌意的第一瞬间，他的眸光肉眼可见的闪动了几下。
不得不说，申凌意真的太适合这种深色的衣服了，衬得他皮肤更白，脸也更青春了。
“申设计，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不一样？申凌意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哪里不一样？”
吴锦杭掩唇轻笑，嗓音都是苏的，“很好看。”
“……”好看个鬼大头啊！他就差脸不洗脸出门了。也不知道这人什么眼神，净说一些哄人羞耻的话。
家具城离申凌意住的地方远，单是开车就要半个多小时，到了地方，申凌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这一坐车就犯困的习惯还在呢。”
申凌意愣了一下，他自己都没有过多注意这一点，吴锦杭的话他没有反驳，事实如此嘛，只是这些他本人都没在意的细节，吴锦杭却记得牢固，这让申凌意感觉很别扭，好像吴锦杭特别在意他的一切，可是他又不能回应吴锦杭的感觉一样，面上觉得很麻烦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因为这个事实开心。
不应该有的一些情绪几乎是在瞬间的时间里把申凌意的思考能力夺了去，情感上的触动在这一刻战胜了理智，他听到自己问吴锦杭：“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
吴锦杭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凝固了一瞬，好像想到了什么让他很开心的事情，眼底藏起来的深情像是再也憋不住，一下子爆发出来，紧紧笼罩着申凌意。
“因为你好看。”
很多话想对申凌意说出来，但他也不是不理智的人，有些话对于现在的申凌意来说，只是负担，在不确定申凌意能否接受他沉重的感情的情况下，吴锦杭不会冒险，毕竟冒险的后果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什么啊……”明知道吴锦杭只是找一个应付他的借口，但申凌意还是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但自己并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