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招揽
往后半旬,不知吕不韦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谋,放松了对秦王的监禁,日常上朝的气焰也有所收敛。
不知道这位老狐狸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柳长生作为嬴政的贴身护卫,每日上朝自然当寸步不离,可其无官身,在章台宫里可以随心所欲,但身处群臣环伺的咸阳宫,还是得按规矩办事,老老实实待在殿外等候朝会落幕。
一来二去,诸臣皆知晓秦王身边多了一名陌生护卫,不过一个无名小卒勾不起大臣们太多关注,仅仅多看了两眼便失了兴致,如今的柳长生没有令他们高看的资本。
柳长生乐得自在,多轻松的差事,朝会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下朝后别提多自由,除了宫中机密要地,皆是柳长生的后花园,有嬴政给的牌子,扯着虎皮畅行无阻,占地甚广的王城差不离让柳长生走了个遍。
嬴政私下对他礼敬有加,明面上有前者这层关系宫中之人也皆毕恭毕敬,柳长生可谓一时风头无俩日子极为潇洒。
年轻的秦王甚至放出豪言:柳兄若看上哪位宫女,皆可采撷。
此言一出,谁知向来温婉的紫月美目一横,气冲冲闭门不出,让为兄弟推心置腹的秦王一头雾水,柳长生苦笑着给了这位至爱亲朋两记爱的肘击,哄了半天才让女子阴转多云。
转眼小暑至,关中大地暑气蒸腾,火辣辣的太阳浇在这片尚还丰茂的土地上,连地里劳作背灼炎天光的百姓呼出的气都携着火气。
兢兢业业做了一个月护卫的柳长生受不得灼热日光,移步到台柱阴影后,有一搭没一茬同仍矗立在太阳底下的禁军瞎侃。
“赵风兄弟,过来乘乘凉,别晒出热病了。”
早已同柳长生熟识的赵姓禁军脸晒得通红,微微歪头瞥了瞥毫无形象坐在阴凉中的前者,身子却是不敢移动分毫,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未抬手擦拭,摇摇头:“不行,今日轮到我值守,被上头发现偷懒,要挨罚的。”
“都在大殿里待着呢,怕什么。”谁料柳长生一把将其拉至阴凉,强行按他坐下,“就准高官防火,不准属下乘凉?哪来的道理。”
柳长生一本正经头头是道,让赵风叹了口气,却也没再起身,这天气立在日光下确不好受,便也稍微松开厚实甲胄透气,拭去脸上落雨般汗珠。
待赵风脸色稍霁,柳长生悄咪咪凑近前者,眨咕着眼睛:“尝尝?”
一只葫芦递到赵风面前,伸手接过入手冰凉,仰头灌了一口,五脏六腑的暑气瞬间消散,侧首惊道:“柳兄弟咋能弄到这玩意,额可听说只有朝中寥寥数位能用,况且未至寒冬腊月,去年贮藏的凌可撑不到现在。”
“秘密秘密。”柳长生故作神秘嘘了一声,嘿嘿一笑:“何时想喝酒了,下哨来章台宫寻我,冰镇黄酒管够。”
见柳长生不愿多说,赵风自然不会追问,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不拘泥于小节的柳长生甚合他的心意,跟其在一块唠嗑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甚是舒坦。
又灌了一口沁凉酒水,赵风把葫芦递还回去,正欲开口只听殿内散朝喊声响起,忙不迭爬起回到原先位置,并不断使着眼色提醒仍旧躺在地上的青年。
柳长生摆摆手,丝毫不见慌乱,索性直接平躺,翘着二郎腿惬意无比。安静的玉石台阶上吵吵嚷嚷,大臣们急着回家避暑,倒无人注意到躲在柱后的柳长生。
抬头眯眼望天的柳长生眼前,突然闯进了一张中年男子的脸,似笑非笑:“壮士闲情不错。”
“可比不得相国大人,每日殚精竭虑操心国事。”柳长生并未像其他大臣见吕不韦犹如老鼠见猫般恭敬起身,掏掏耳朵淡淡道。
吕不韦闻言非但不怒,反而豪爽一笑:“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有趣有趣,老夫多年未见壮士这般妙人了。”
“区区一介护卫怕糟践了壮士一身武艺,不如入我相府为幕后之宾,想必以壮士的身手肯定前途无量。”话锋一转,竟招揽起柳长生来。
柳长生没有理会目光灼灼的吕不韦,拍拍屁股站起身,冲不远处目不斜视的赵风扬扬下颌,“有空一起喝酒。”
随后径直离去,将身侧的大秦第二人冷落一旁,对后者逐渐阴沉下来的面色视而不见。
“好好好……”
被无视的相国大人一连吐出三个好字,阴翳目光不经意瞟了站得笔直的赵风一眼,冷哼着拂袖而去,就是不知这句话是说柳长生还是给后者听。
章台宫。
下了朝的嬴政踏入后庭,抬头就瞧见柳长生光着膀子在烈日下举着石锁,浑身肌肉虬结,古铜色的肌肤汗如雨下。
眉间因上朝积攒的郁结消散了些许,迈步上前:“柳兄,太阳正烈当心热气入身。”
说着走进亭内,眼神瞥过亭中俏脸通红的宫女,不着痕迹给了个眼色,宫女们很有眼力见地行礼悄然退下。
“嘭!”
柳长生随手抛下石锁,擦着汗踏进亭中,“别提了,刚入宫那会儿看什么都觉新奇,如今王城差不多走了个遍,发现亭台楼阁花鸟鱼虫不过如此,都快闲出屁了。”——灌了一通凉水后吐着热气道。
“这宫中的确憋闷。”嬴政深感认同,言语间带着无奈:“若非身陷囹圄,真想去外头透透气。”
柳长生听了默不作声,目光投向高耸的宫墙——或许这就是帝王的宿命,得了天下却困于深幽高墙之内,人前光鲜,背后又是何其孤独。
“对了,今日下朝吕不韦主动寻我,看样子有意招揽。”
沉默半晌,柳长生想起今日际遇,笑着对嬴政说道。
嬴政并不意外,摇头笑道:“这位相国大人,真是一刻也不消停,听说手下门客已逾千人,仍广招天下豪杰,看来没能渗透军伍还是让其煞是烦心呐。”
柳长生呵呵一笑,身子后倾靠在冰凉石柱上,努努嘴:“有人要坐不住喽!”
“柳兄,近段日子少出些门,上朝李三陪政去便可,我怕吕不韦招揽不成恼羞成怒会对你不利。”嬴政附和笑了一阵,收笑后正色道。
“对我不利?”
柳长生反问一句,轰然起身,信手一挥搁在一旁的铜剑凛然出鞘,寒光瞬间照亮亭子,抚摸着清冷的剑锋,前者不屑哼道:“就凭他……和手下一群乌合之众?”
铜剑骤然挥出,磅礴剑气将院心小池笼罩,水面眨眼间被剑气切割得七零八落,出现道道剑痕。
水花四溅,柳长生的声音淡淡穿透亭子——
“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