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一遇风云便化龙
淡淡檀香萦绕。
青年好奇环顾四周，屋内素净，并无过多华丽装饰，清雅香气沁人心脾，好似女子闺房。
不由心中诧异，这般格调与妩媚女子实在大相径庭。
片刻后摇头失笑，他与女子非亲非故，后者是好是坏，是清秋桂子还是十里荷花，跟他都没多大关系。
“长生公子，久等了。”
先前吐得昏天黑地将衣物弄污，女子换了一身素净衣裙，捧着食盒轻笑走进。
边说边放下食盒，揭开盖子依次取出其中数盘糕点，一一介绍：“这是桂花酥，这是杏花糖，这是陈皮酿，皆是紫兰轩的招牌，请公子品鉴品鉴。”
柳长生一路风尘疾行赶路，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先前所食糕点不过垫了垫肚子，收效甚微。
环视着桌上清香袭人的糕点，顿时食欲大开。捏起一块所谓桂花酥放入嘴中，入口酥脆香甜。
女子满怀期待盯着柳长生，见他微笑颔首方松了口气，媚眼弯成月牙水光粼粼。
又将其余两种糕点各试吃了几块，柳长生暂且收住再拿一块的念头，看向静候一侧的女子，开门见山道：“掌柜不妨有话直说。”
“公子客气，叫小女子白露便好。”
柳长生细细品味一番，颔首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好名字。”
“公子过誉。”女子一瞬失神，眉下月牙弧度更盛。
柳长生只是一时有感而发，并非想知晓女子的前尘往事身世浮沉，行走江湖，形形色色之流众众，对每个萍水相逢之人追根究底，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所以忽略了女子刹那间的神色变幻，自顾自将桌上糕点横扫一空，抹抹嘴巴正声道：“白露掌柜，现在可说是何生意了？”
他急着去秦赶赴一场多年之约，实在没多少时间可以耽搁。
见状女子也不再扭捏，落落大方转头看向大门，拍拍手：“妮子，进来吧。”
门应声而来。
一袭紫裙，姿色与白露不相上下的女子款款走进，身姿婀娜。虽风韵不及后者，眉间妩媚却如出一辙，甚至并不刻意彰显的妖娆更胜三分。
又是一个足以令男人痴狂的尤物。
等紫裙女子走到身侧，白露回头看向柳长生，指着前者道：“这便是小女子要与公子谈的生意。”
柳长生狐疑打量一番紫裙女子，不解目光投向白露。
“公子见这妮子紫女便好。此前为了扩充紫兰轩实力，筹划了一场比武招亲，本是打着招亲幌子实为招揽江湖高手。按计划里应外合不应出什么差池，可不知从何冒出一个愣头青，将参与比武者尽皆击败。
尘埃落定，紫兰轩本欲花重金招揽此人，可这人铁了心一口咬定要娶这妮子，并在众目睽睽下自立一月之期，期满不论紫兰轩是否放人，他都会来带人走。眼看明日期限已至，小女子实在是没法子才斗胆请公子出手相助。”
后者见状解释道，脸色苦恼不已，显然此事确将其烦得不轻。
柳长生闻言无语至极，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目光瞟向紫裙女子，略带促狭道：“既然此人武艺如此高强，何不将错就错，这样岂不皆大欢喜。”
“你！”
唤作紫女的绝色女子顿时一怒，琼鼻皱成一团，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拉住白露就要往出走：“白露姐姐，不要低三下气求这种人了，我看他与那人不过一丘之貉，大不了此事我们从新计议。”
“你这妮子，别闹小性子。”白露苦笑着才将其劝住，若是还有其他法子，她又何苦四处求人呢。
心思玲珑的她哪能不知青年不过调侃一说，并无存心讥讽之意。
轻声安抚好紫裙女子后，再度上前对柳长生恳求道：“还望公子慷慨相助，至于报酬任由公子开口。”
柳长生沉吟半晌，忽展眉一笑：“好啊，事成以后让这位紫女姑娘陪在下花前月下一回，一切皆好说。”
此话一出，紫裙女子刚缓和下来的脸色骤然铁青，咬着银牙：“早知你与世间恶臭男子没甚两样，皆是色欲熏心的登徒子！”
白露左顾右盼，目光环顾在又吵将起来的二人身上很是无奈，一时左右为难。
面对紫裙女子咄咄逼人的厌恶言语，柳长生毫无怒色，徐徐起身往外行去。
边走边摇头轻叹：“明知求人却放不下姿态，唉，做好事真难……”
紫裙女子眼神羞怒，却也无从辩驳，只能撇开脸嘟嘴独自生着闷气，让本就妩媚的面容更加勾人心魄。
白露心中万般无奈，正要就此作罢另寻他法时，只听抬脚正要跨上门槛的青年一顿，侧首轻声吐道：
“五百两，不讨价还价。明日事毕……”
青年跨出房门。
“两清。”
话音缓缓飘散。
出了紫兰轩，柳长生径直前往风云阁新郑分部。
到了地方，仰头望了望硕大的招牌，比当初小镇气派得多。门前两名精壮的男子分列两侧，眼中精光不时闪过，一看便是练家子，正盘查着进门之人身份。
出示了证明身份的牌子，柳长生顺利通过，倒是腰间浑圆的麻袋引得二人目光多瞥了几眼。
大堂内人声鼎沸，来接活的，来领赏金的皆在高谈阔论，吹嘘着某某如何如何，自己又是如何勇猛，不时传出一阵唏嘘和喝彩声。
诸如此类谈话不绝于耳，柳长生低首无声一笑，摇摇头走向整个大堂唯一空旷的柜台。
柜台前招牌大篆龙飞凤舞：悬赏百金以上，领赏处。
柳长生一瞥而过，心下了然。倒不怪此处门庭冷清，一颗脑袋能值百金的，绝然非泛泛之辈，即便在藏龙卧虎的江湖之中，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寻常三流二等武夫啃不下这硬骨头。
负责册记的伙计落得清闲，正支着脑袋撑在柜台上梦周公，不时咂吧两下嘴巴，睡得香甜，四周嘈杂声响丝毫未影响他的美梦。
“嘭！”
沉闷声响砸在柜台之上，周遭动静瞬时小了下来，所谓的江湖豪侠们皆将目光投向柜台前的青年。
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美梦的伙计悚然一惊，反射性弹起：“地龙翻身了？”
半晌清醒之后，看到柜台上的麻袋方才松了口气，抹抹嘴角涎水，对着面色平静的青年尴尬笑笑，重新坐回椅子。
“阁下来领赏金？”伙计打量着布袋问道。
柳长生轻轻颔首，取出画像以及悬赏令一并搁在桌上，“榜上第十三，裘天尺。”
声音不大，却让宽敞大堂彻底安静下来。
堂中之人面面相觑，仿佛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柜台后的伙计闻言同样一怔，瞧着面前年轻的游侠，讪笑着说出了在场之人的心声：“公子可是说笑？那裘天尺三年前便已至二品巅峰，数年来逃过多次风云阁赏金猎人协同追捕，怕不是认错了人。”
“查验一下便知。”柳长生并不辩驳，伸手将麻袋推至伙计面前。
伙计瞥了青年一眼，收回目光带着狐疑小心翼翼解开布袋，伸长脖子往里瞧去。
仅仅一眼，面色剧变。
难以置信看向依旧平静的青年，深吸一口气：“竟真是裘天尺……”
此话一出，场子瞬间闹腾起来。
“乖乖，这年轻后生真杀了裘天尺……”
“裘天尺已是二品拔尖，如此说来这青年岂不更上一层楼？”
“大概无误，我与裘天尺曾交过手，那柄剑我认得，正是那裘天尺的佩剑。”
有眼尖的发现了青年身后背负的重剑，冷不丁震惊出声。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呐。”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抚着长髯感慨万千。
一时间，震惊、艳羡、感慨之声冗杂。
青年面色依旧平静，对目光呆滞的伙计挥挥手：“可否给在下结算赏钱？”
“能能能……”
回过神的伙计不住颔首，眼中再无疑色，麻利地写下字据盖上风云阁印章，恭敬送到柳长生面前。
“凭借此据，公子可在任意分阁支取赏金。”
接过字据，柳长生瞧了一眼满意颔首，随后便要转身离去。
伙计见状踌躇着喊道：“公子，可愿为我风云阁座上客卿？”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投来羡慕眼神，风云阁分布众多高手如云，为其客卿有风云阁在背后撑腰，行走江湖怕没几个有胆招惹。
让众人始料未及的是，面对如此诱惑，背剑青年却连头都未回，只向后挥挥手，脚步不曾停顿出门离去。
人影远去，柜台后传出一声惋惜。
“阁老，是否派人……”
二层，一黑衣男子轻声向身前高大老老人询问，话未说完被后者抬手打断。
老人眯眼俯眺，目光所及正是青年挺拔的背影。
“此人命格缥缈捉摸不透，能交好最好，莫要与之为敌。”
“为何？”黑衣男子不解。
“只因此人……”，青年身影已融入街上人潮找寻不见，老人收回视线看向黑衣男子，目光深沉嘴唇翕张：
“一遇风云便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