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庙内酣睡 庙外埋骨
土地庙外有一片密林,草木不知年岁几何,株株参天,到了晚上凄清可怖。
其中毒虫蛇蚁遍布,平日已是人迹罕至,到了夜间更是无人问津。
可今夜,在漫天月华都渗不进的森森密林中,三道身影正在草木中穿梭。
“哎哟!”
“他娘的,怎么这么多荆棘!”一道男子声音痛呼一句,随后骂骂咧咧。
走在最前端之人停下脚步,回头低斥道:“老三,给我小点声鬼嚎!生怕他人听不见么。”
叫唤之人委屈道:“老大,我也不想啊,可这荆棘刺树也太多了,我裤子都快被扯破了。”
“那也给我忍着,坏了大事,别说我不饶你,那位心狠手辣的公子哥也不会善罢甘休。”
被斥责的男子声音渐渐弱下去,喏喏道:“都听老大的,我不张嘴了。”
领头男子闻言停下斥骂,转头拨开面前草木张望前方漆黑的土地庙,见没有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这般谨慎模样让其身后一直未曾说话的男子不由低声询问:“老大,怎么如此小心,点子很硬?”
“点子倒是不硬,一个十几岁的臭娃娃。”领头男子摆摆手,“但我今日右眼总跳,心里直慌,感觉有事发生,所以小心些没坏处的。”
按行走顺序应当排行第二的男子听了嗤嗤笑道:“老大,您多虑了,咱们兄弟仨这些年刀尖滚肉虎口舔血,什么场面没见过。”
领头男子摇摇头,不再言语,只是那股不安的感觉愈演愈烈,让其心神不宁,他们牙山三狼混迹江湖多年,专门靠接刺杀单子挣些银子,这次单子那位公子给了足足十倍的价格,要是能吃下来,往后十年都不用风餐露宿过日子了。
想到这,领头男子心火热起来,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安情绪,回身吩咐道:“暂且原地休憩,等到二更我们便动手。”
“是,老大。”余下二人异口同声。
正当三人缓下心神盘坐下来时,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夹杂着水线从三人头顶落下,瞬间打湿了几人衣裳。
“下雨了?”老二抬头张望。
“啊呸!”老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觉得不对劲,鼻子凑近手掌闻了闻,“不对,这雨怎么一股骚味,比尿壶还骚。”
“歘!”
本就警觉的领头男子闻言猛然起身,手中长剑赫然出鞘,随即死死盯着头顶巨树。
“谁?”男子凝声问道。
水声依旧,可不见人影。
男子冷哼一声,手中长剑迅速翻转,遮挡在三人头顶的枝叶被尽数斩断,露出巨树中端枝丫连接之处,一道人影正立于其上。
“哎哟,发现了,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被发现的老叟一边碎碎念,一边抓住老鸟好一阵哆嗦,甩干余尿后方收鸟回笼,一脸畅快地系着裤腰带。
领头男子闻言面色阴沉。
其余两人瞬间弹起,急性子的老三更是指着老叟怒骂道:“老不死的,竟敢撒尿到你爷爷身上,别让爷爷逮到,不然你老鸟不保。”
说着拔出剑便要上树,被领头男子伸手拦下。
老三不解:“大哥?”
领头男子不动声色,“回去。”
随即抬头望向老叟,“敢问阁下何人?为何要侮辱我们兄弟三人?”
老叟掏出酒葫芦灌了一口,无辜道:“没什么,尿急而已,谁知道你们仨躲在下面,难道老夫尿尿还要问问有没有人?白痴!”
“你个老匹夫!”老三又想冲上去。
领头男子将其喝住:“回来!”
面前之人明显就是存心戏弄他们兄弟三人,可任务未完成,万不得已不得与其动怒,等到成功完事再将其挫骨扬灰也不迟。
思及此,男子挤出笑来,“那我们兄弟几人还真是扰了前辈雅兴,在此赔罪,望前辈莫要怪罪。既然前辈已小解完,那……”
男子话未说透,但驱逐之意溢于言表。
老叟听着男子表里不一的说辞,翻了个白眼,提着葫芦继续自饮,丝毫不理会几人。
领头男子见状,眼中狠毒之色闪过,皮笑肉不笑:“前辈这是故意刁难我们喽?”
老叟切了一声,转过身来,“大晚上的,你们仨不睡觉跑这黑灯瞎火的老林子来作甚,嗯?”
“我想这就不必禀报前辈了吧。”
“不说?那老夫还不走了,反正年纪大了瞌睡少。”
说罢老叟一屁股坐在树干上,大有与其对峙一夜的势头。
“呵呵。”
“敬酒不吃吃罚酒!”
领头男子动了真怒,如果这时候还不知道老叟是故意找茬的话,那真是蠢到家了,就是不知为何老叟为何要阻拦他们几人,不过前因后果赢了便知。
此时男子也顾不上会惊动庙内猎物,给老二老三使了个眼神,默契十足的二人心领神会,一人双手将剑横提,一人一跃而起,脚尖轻点剑刃,腾空而起,直奔老叟而去。
老叟看着迎面而来的剑影,不慌不忙,收好葫芦,身子随意一挪,避开致命一击,随即一掌横拍而出,准确击中来人胸脯,后者失了冲力,原路而返落在地上。
一击失利的老三懊恼甩头,正要再上,却见老叟主动一跃而下,直直落在三人面前,还不忘摘去衣上的荆棘。
“老匹夫!看爷爷不剁了你!”
老三喜不自胜,狞笑着重重一踏,握剑欺身上前,手腕一翻,径直朝老叟面门刺入。
老叟却只是冷哼一声,面对来剑避也不避,双手掠出,自剑刃划过,竟摩擦出金铁之声,再一撂,长剑从来人手中崩脱而出掉落在地。
双手攻势却不停,化手为爪,一手攻腋下,一手攻咽喉。
老三眼中浮现利爪,忙不迭侧头躲闪,堪堪避过锁喉一爪,右手腋下却一阵钻心疼痛传来,不禁痛呼出声。
“咔嚓!”
手爪顺势一拧,暗劲涌出,一阵骨头咯吱的声响不绝于耳。
“老三!”
见兄弟中招,心急如焚的老二提剑上前劈向老叟,老叟见状一脚踢在老三胸脯,将其踢得倒飞而出。
在此情形下,老三只得收剑接住兄弟,却未曾料想传来的力道连带着他一起飞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砰!”
“老三,你怎么样?”老二顾不上查看自身伤势,忙挪到老二身旁焦急询问,后者张嘴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一口鲜红喷出,打湿了胸前衣襟。
“我……我的手,断……断了!”老二断断续续吐道。
一直在旁旁观的领头男子闻言立马奔到其面前,手捏上老二右手,惹得后者又是一阵渗人的呻吟。
查看完后,领头男子与眼神带着询问看向他的老三对视一眼,面色凝重,“经脉尽碎,骨头错位。”
随后起身盯着不远处还有闲情抠鼻子的老叟,阴沉道:“分筋错骨,阁下真是好手段,不知出自何门何派?”
声音顿了一顿后猛然炸响:“竟然如此歹毒!”
老叟闻言面容终于正经起来,嗤笑道:“歹毒?呵呵,你们什么目的我想不用老夫来点破了吧。庙内住的不过一个半大孩子,犯了什么错要被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蟑螂所害?”
“不过收钱办事。”领头男子撇开话题。
老叟深以为然,微微颔首,“不错,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阁下既然懂这个道理,为何要出手伤我兄弟?”
老叟闻言真的挠头认真思索片刻,似想起了油嘴滑舌的某人,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
他看向领头男子,答道:“因为,我收了那臭小子一壶酒。”
“一壶酒?”领头男子百思不得其解。
“喝了臭小子的酒,总不能不做事,刚好你们几个送上门来,也免得我总觉得欠这小子什么。今夜月色正好,这林子风景不错,便在此地安葬吧。”
老叟语调和缓,仿佛在说一件不足以为人称道的小事,落在对面几人耳中却是催命的声响。
“好了,时辰不早了,送你们上路吧,不然等臭小子起夜没见到我又该嚷嚷了。”老叟边说边迈步向三人走去,不疾不徐。
领头男子和尚还有战斗力的老三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距二人还有十步时,老叟动了。
二人只见老叟眨眼间便到了近前,手爪在眼中快得舞出残影。
领头男子刚抬起剑,只觉颈间一凉,随后扑通坠倒在地,一道深可见骨的爪印清晰无比,生机迅速消逝的瞳孔中充斥着难以置信。
又是一招。
最后一人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唉,比十年前慢了不少,还是老了。”
眨眼间解决两人的老叟轻描淡写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不住摇头感叹。
弯腰捡起一把长剑,漫不经心一挥,随即扔剑往林外行去。
“这臭小子,鼾声越来越响了,隔这么远都能听见,真是一头猪……”
碎碎念的声音渐行渐远。
待得再听不见后,几具尸首周围几株大树忽然断成数截倒下,将其尽数掩埋。
惊起一林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