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逍遥游

    武州纵横四万万里的疆域，其中有一半都是沙漠之地，又因为这片大沙漠位于大陆极西之地，所以也被世人称之为西漠，而另一半的疆域因为常年受到西漠的风沙侵蚀，所以也大多为戈壁之地，常年黄沙覆地，不见绿意。

    武州除了极端的地形地貌之外，还有着极端的气候，这里没有春秋，只有冬夏，且冬季极寒，夏季极热，每年死于极端气候的凡人不在少数。因此武州此地，地广人稀，鸟不拉屎。也就导致了生活在武州的人民，崇尚武力，民风彪悍。

    据说早期武州名为沙洲，后来才因此改为武州，但也有传说武州跟某位大人物有关，这便不得而知了。

    在这黄沙漫天的武州，极其偏远的一处角落，在西漠、大戈壁与绵延千万里的山脉三点交界之处，却有着一处小村落，这里依山傍水，屋舍约有二三十，一条小溪从山脉中流出历经一片柳树林，穿过村落，村口处有一石碑，刻着“柳河沟”三字，字体颇为古朴，却也普通，刻字已经颇模糊，倒是红色的染料像是近日新刷上去的，石碑似乎经过了多年的雨打风吹，表面倒是颇为光滑。

    村子虽然不大，但是村子中央，有一座小私塾矗立在柳河边，此时正值清晨，依稀能听到私塾夫子在带着学生朗读课文。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临近私塾，稚嫩而整齐的声音，逐渐清晰，私塾里，只见一名两鬓斑白、身形佝偻的老夫子手持书卷，站在三十多位学生前，正闭目聆听学生们的朗诵，时而摇头晃脑，时而点头抚须。

    &34;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34;

    到这一段时，夫子似乎被勾起了一些回忆，眼睛突然睁开，浑浊的眼珠，闪烁着精光，直视着手中书卷的这一段，陷入了沉思，慢慢的目光又从书卷上离开，眺望着窗外的天空，一阵沉默。

    学生们的朗读结束，大家都发现了夫子的不对劲，但是没人敢出声议论，毕竟夫子平常的严厉可是深入人心。

    夫子慢慢回过神来，目光回到学生们身上，缓缓开口道：“可有人领悟此文之意？”

    “夫子，我知道，此文说的是，有个很大的鱼变成了很大的鸟。说明大鱼就是大鸟！大鸟都是大鱼变的！”

    一位身着白衣的男生站了起来，他身后的长发被一根黑绳子随意系起，面容虽显青涩，却掩盖不住他眉宇间的阳光俊朗，台下不少的少女正满眼崇拜的望着他。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是引起周围同学一片笑声。

    夫子皱眉，黑着一张脸，诸多学生之中，这位名为黄岐何的学生聪颖机敏，但是为人好动、爱耍宝，是典型的刺头。夫子拿着戒尺走过黄岐何身旁，示意他伸出手来，黄岐何也只得硬着头皮伸出手来。

    夫子惩戒黄岐何后，环视一周，望向黄岐何身后的一名学生

    “方晦，你可知逍遥之意？”

    那位被点名的学生，此时正木讷的看着书卷，仿佛失了神一般，黄岐何正欲小动作提醒他，却被夫子以戒尺拦住了他的动作。

    夫子正疑惑的看着方晦，突然猛的想到了什么。向众人说道：“今天暂且休课，你们都先回家去吧。”

    夫子低声道，似乎怕惊醒此时的方晦。学生们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陆续的离开了私塾，只有黄岐何还在门外鬼头鬼脑望着没有醒过来的方晦。

    夫子见他还未离去，刚想摆摆手让他先行离开，只见屋内的方晦身体突然发出耀眼的光。

    屋外的初生的朝阳彩霞都被其吸引，霞光竟然贯穿了屋顶与墙壁，照耀在方晦周身。夫子此时苍老的脸上，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嘴里喃喃道：“三光耀世！三光耀世啊！”

    夫子迅速的退至门外，把黄岐何拉到院子里问道

    “方晦今年是几岁？”

    黄岐何此时还没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十。。。十一，十二，嗯十二岁，比我刚好小一岁，我们是同月同日生辰。”

    “十二岁怎么可能还能见天光，而且还是三光耀世，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听闻过有这么一回事。”夫子自语。

    “夫子？什么天光，三光的，方晦这是仙术吗？”黄岐何见夫子在自言自语，说着他根本听不懂的东西，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你先回家吧，今日这些事情你切记不要往外说，这里面会涉及你们还有方晦的安全，甚至家人！”夫子摆摆手示意他先行离开。

    “夫子，你放心，我跟方晦可是结拜的异姓兄弟，对他不好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做的，那我先回家，你看好方晦啊。”黄岐何虽然平常吊儿郎当的，但是这个时候确实无比正经，然后他看了看屋内的方晦，此时已经完全被光笼罩着，完全看不到身影，虽然担心方晦，但是他感觉到这不是什么危险，更像是一种机遇，而且有夫子在此地，应该没什么问题，夫子虽然平常对大家严格，但是黄岐何都能感受到夫子对学生的爱护。

    当然最重要的是今天不用上课，想到此处，黄岐何便把自己的死党方晦卖了，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黄岐何离开之后，夫子突然想起，三光耀世只有修行者才能察觉的，黄岐何怎么能看到三光的？“罢了罢了，没想到这小小的村子也不太平了。”夫子看向黄岐何离去的背影，抚须叹道。

    夫子走到私塾前的院子抬头看向天空，只见此时的天际，日月当空，星辰漫天。

    “确实是那个传说啊，‘三光耀世，道藏于天’”夫子望着天地异象一阵失神。片刻后，夫子纷杂的心绪也逐渐收敛下来，望向屋子内的方晦，摇摇头叹息道

    “可惜可惜，可惜时运不济，我已经是凡人一个，时日无多，也可惜这个孩子了，如此妖孽的天赋，却要陪我这个老头子在此无道之地，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

    夫子作为一个曾经的修道之人，非常清楚如果方晦此时放在修行界，必然是被所有世家宗派圣地争抢的修炼苗子。毕竟修行界的所有人都清楚，三光耀世意味着什么。

    而此时的方晦正沉浸在幻境之中，他看见自己骑在大鱼背上，踏浪而行，海水在他身旁汹涌澎湃，但是他身上却滴水不沾。

    前方是朝阳初现，金黄的光芒洒落在海面，也把大鱼青苍色的背也染上了一层金色的霞光，大鱼猛的向天空跃起，青苍色的鱼鳞化作了金色的羽毛，在阳光的沐浴之下，青鱼化作了金鹏，扶摇九天而上。

    大鱼背部的方晦，却丝毫未受到影响，在大鱼化作鹏鸟之时，方晦依旧稳稳的停留在鹏鸟之背，不过也是，鹏鸟双翼不知几千里，一个普通人在其背部，如同人类身上的跳蚤，不值一提。

    就在大鹏腾飞那一刻，方晦的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枷锁被打碎，方晦顿觉一阵轻松，身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此时的方晦，除了刚开始的意外，此时的神色竟然毫无惊讶之色，若是换做一般人，此时恐怕早已经震惊不已，更有甚者或已失神无法言语。

    方晦的眼中此时更多的是向往还有一分坚定，是对这神兽，入海为鲲、扶摇为鹏、遨游天海这份自在的向往，是期盼着有一天自己也会达到这个境界的坚定。

    方晦的记忆慢慢复苏，他记起来六岁才来到这个村子，在这以前他生活的地方也有一群玩伴，他还经常看到一些飞天遁地的仙人，还有各种奇珍异兽，甚至他的那些同伴也会各种神奇的小法术。

    只是在他六岁后，某一天早上方晦从梦里醒来，就随着祖母和魁叔来到了这个名为柳河沟的地方。

    刚开始几日，方晦还闹脾气了几天，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方晦逐渐以为那些记忆都是小时候的奇思异想的梦境，画面也渐渐的模糊，就藏在了记忆深处。

    直到今天，随着自身陷入大道感悟，记忆深处的画面逐渐清晰，深埋在脑海的记忆再次的浮现。

    虽然方晦在幻境中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但实际上距离他引动天地异象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而就在方晦引动异象的那一刻，村子某处小酒馆内，说是酒馆，实际就只有三四张桌椅，客人也没有，正在敲着算盘的掌柜还是位老妇人，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眯着眼抬头望向天空，苍老的眼睛似乎能透过屋顶看到天空。

    老妇名为余清，正是方晦的祖母，六年前她带着她收养的养子方魁以及方晦来到此地安家。

    此时一个厨子突然也跑来前台，他正是余清的养子方魁，方魁此时手里还拿着一个锅铲，方魁张着大眼望着余清，欲言又止，余清浑然不觉，依旧眯着眼望着屋顶。

    旋即，余清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探查什么，不一会，她睁开双眼，刚刚的浑浊的眼神，此时精光熠熠，玄机非常。

    余清的腾出敲打算盘的右手，放置身前虚握攥起拳头。屋外的天空似乎有道巨幕落下。

    方魁咂咂嘴，咽了咽口水，这才问道“老娘，这是三光耀世吧？”

    “晦儿的封印破了，人算不如天算，他的修行天赋，竟然如此逆天。” 余清的叹了口气，转身往酒馆内院走去。方魁见状，也急忙跟了进去“可是小晦如今都十二岁了，这还能见光啊！”

    “这又不是晦儿初见天光，他六岁那年已经见过天光了，被我驱散罢了”余清摆摆手，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驱散天光，也就是您敢这样了。”方魁咋舌道“那如今怎么办，此地虽然方圆百里无修道者，普通人也看不见这天地异象，但是三光耀世的异象肯定是瞒不住那些老妖怪的。”

    “无妨，我刚刚布阵了，遮掩了天象，最多被那几位察觉到一些，但是一时半会也还算不到我们的位置。”老妇摆摆手，无所谓道“酒馆停业吧，看来要准备出世了。你先去把晦儿接回来，带来见我。”

    余清吩咐之后，方魁不多言语，他感觉到了他老娘此时心情有些不佳，这个时候可不能触霉头，他虽然是老娘的义子，但是该挨的揍，老娘可不会因为一大把年纪了就不揍了，这么多年的相伴，方魁对他老娘的脾性，可是有深刻的认知。

    “若是一切正常的话，小晦引三光临世，肯定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此时此刻的处境，倒是有些头疼。”

    方魁喃喃自语，又想到了此时特殊的情况，不由的长叹一声，身形便忽的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