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吴苏市

    林锐不允许他们送行，他说：看着你们逐渐变小，直至消失，我会难受的。

    林锐按照陈森华给他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吴苏市分公司。这是位于市中心区主街道上的一栋8层高大楼，一楼是55米高的门面，以上7层全是居民住房，门面的门头上是大大的12个黑体字：圣火集团公司吴苏市分公司，鲜红的＜圣火＞标识在白色字体的前方显得非常地耀眼。

    林锐走近商场内，竟然发现面前全是＜海王＞洗衣机，他呆在了原地。一位四十几岁的女销售员走过来问了他一句，他没听懂，问：“你说什么？”女销售员又用普通话问他找谁，他说找＜圣火＞，女人向右边指了一指就走开，林锐按照女人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最边上，55米高的空间用“工”字钢在中间隔成了上下两间办公室，林锐拖着的行李包在地上摩擦出的“哗哗”声吸引了一楼办公室里一位姑娘的注意，听见声音朝自己办公室走来，她抬起了正在看书的头。林锐看到一楼办公室里坐着一位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士，便朝办公室走去，看到女士抬起头，便打听：

    “您好，请问一下＜圣火＞……”

    姑娘抬手朝楼上一指，便继续低下头看她的书。

    “谢谢。”这位姑娘很漂亮，但是，冷得让人不敢接近，林锐心想：这社会都怎么了，对人善良一点儿会死吗？他沿着用钢板铺设的楼梯上到了二楼。右侧老板桌的正对面黑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穿咖啡色夹克的年轻人正在茶几上写着什么，听见上楼的声音他抬头看向门外。林锐看见沙发上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问道：

    “请问，＜圣火＞集团是在这儿吗？”

    “对，这是＜圣火＞吴苏分公司。请问你找谁？”听他的口音，林锐知道他是惠东人。

    “我是从燕津分公司调过来的信息员。我叫林锐。”

    “哦，我知道，李经理给我说过。进来坐吧。”他叫黄金生，惠东本地人，现任吴苏分公司财务。他告诉林锐：分公司李经理出去办事，还没回来，让他在办公室等一会儿。说完后就拿起账本到大门正对面的办公桌上做起了自己的事情。林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李炳章，吴苏市分公司经理，陈森华在给林锐介绍吴苏市分公司的情况时，提到过这人，他能力很强，吴苏市市场以前一直由当地代理商负责经营，但成绩很不理想，所以公司抽派了能力非常突出的李炳章经理过来经营吴苏市场，已经快一年了，处处受阻、困难重重。“咚咚咚”一个人从钢板楼梯上跑了上来。

    一个身高17米左右、二十五六岁、微胖、左手拿着大哥大的年轻人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黄金生对他说了几句惠东话，然后对林锐说：“这就是李经理。”林锐站起身来：

    “你好，李经理。我是燕津分公司调过来的林锐。”李炳章经理笑着上前和林锐握手：

    “欢迎欢迎，早就听孙总说过你，来得这么快。好好好。坐，坐下说。”看到李经理在老板椅上坐下来后，林锐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李炳章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摇晃着：

    “燕津冷不冷啊？”

    “冷，非常的冷。您没看我还穿着羽绒服吗？”林锐微笑着回答。李炳章拉着自己身上的浅黄色夹克说：

    “吴苏不冷了，你看，我们都已经穿上单衣了。”

    “是的，我一下火车就感觉到热。”

    “你在燕津分公司一个月多少钱工资？”

    “500块钱。”

    “喔，那没我们高，我们这里都是600块钱，500块钱，生活费都不够！”

    “李经理能为大家着想，那促销员们一定都很有干劲。”林锐从李经理进门，就一直保持身体前倾、双肘靠膝、双手轻握的姿势在和李炳章交流，他发现李经理说话总爱东张西望，只是偶尔会看你一眼，发现你也看着他他就会看向其他地方，而且双腿一直不停地摇。

    “公司规定促销员工资就是500，但是吴苏的消费太高了，所以我就给他们多申请了100块钱。”

    “能遇到李经理这样关心下属的领导，是我们的福分！”李经理也不看林锐地摇了摇手：

    “唉，大家都是打工仔，都理解、都理解。”

    林锐觉得，能讲出这种话的人就是通情达理的人，一路上他就在想：李经理能够被公司委以重任到吴苏市这个全国最繁华的大都市来开拓市场，必定是个杀伐果断的领导型人才，这种人不好相处，但一定能在他身上学到东西，如果能学到知识最好，如果即学不到又难相处，那么，就直接离开，因为这里没有值得留恋的人，自己也不想去找值得留恋的人。没想到，李经理这么通情达理，他决定努力干，帮助李经理把吴苏市场打下来。

    “老安根本就没有打开吴苏市场，只知道抱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思进取，让我们＜圣火＞公司在吴苏市场浪费了整整四年时间。去年公司派我过来，我把商场从原来的9家拓展到现在的33家，销量还是不理想。所以这次你过来，我需要你把整个吴苏市场的亿元商场（年营业额上1亿元人民币的商场）摸个透，收集每个对手厂家在各个商场的销售情况和促销方法，以便我们做出相信的对策。本来这个工作是交给老周做的，但是他说要开发商场忙不过来，徐姐也不会做，幸亏公司派你来了。唉……老周的开发速度也太慢了，＜第一百货商场＞还没拿不下来，真不知道他一天在忙些什么，实在不行，就把他辞退了。”

    安涛，安经理是＜圣火＞产品的代理商，一直在当地代理着很多品牌的家用电器，＜圣火＞和＜海王＞是他最主要的两个产品，所以林锐会在他的这个商场内看见＜海王＞洗衣机。＜圣火＞集团派李炳章过来后，他就把二楼的办公室交给了＜圣火＞，一楼就是他的办公室，他经常在忙其他事情，所以商场交给公司财务齐雅轩管理。他心里很清楚，虽然＜圣火＞集团的孙总告诉他：派李炳章过来是协助他开拓市场的。但，其实是要取代他的代理权。他也不说透，能拖一天是一天，何况＜圣火＞集团还给他出了商场一半的租赁费，这对生意本来就不太顺利的安涛来说，是解决了很大的问题。

    吴苏人非常地排外，他们认为国内只有吴苏人才能算是真正的大城市人，其他地方的人都是土包子，这种优越感让他们认为受改革开放政策富起来的沿海人，即使再有钱，也只能算是：暴发户。这让自己去开发市场的李炳章受伤不已，跑了三个月，没开发出一家商场，所以就请安涛帮忙给他推荐了一个人，这人就是老周。老周是从吴苏市一个比较知名的商场退休下来的家电部主任，许多商场都有他的熟人，这一优势迅速地将商场从原本的9家上升至33家。刘姐，就是老周带过来协助自己的业务员。

    “吴苏市有多少家亿元商场？”林锐问。

    “100家！”

    林锐震惊了，怪不得孙总说吴苏市场困难重重，如果再有一年还开发不下来，就退出这个市场，到那时，林锐跟着失业，这是孙总最后给他说的话。李经理让黄金生带林锐到宿舍放行李。

    宿舍就在6楼，出一楼办公室边上的后门就是楼梯，楼梯口有间房住着商场的保安杨师傅，黄金生介绍过后，带着他走楼梯上到了六楼。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商品房，主卧是李炳章的独立住房，其他两间分别摆着两张和三张木床，黄金生将林锐带到了三人间，其他两张床上已经有人住了，林锐将行李扔在了靠窗的空床上，便和黄金生一起走下了楼。

    林锐出门按照黄金生告诉自己的路线，在文具店买回了一个笔记本和一个塑料文件袋，在沙发的茶几上开始整理黄金生交给自己的一打资料，林锐看了一下，是表格：a4纸抬头写着《信息表》三个字，表格内栏目内容是：日期、商场名称、促销员姓名、产品名称、销售量、其他品牌名称、其他品牌销售量、其他品牌促销活动内容。已经有二十多张填写过，但是字迹潦草，很不用心，很多栏都是空着的，特别是其他品牌的栏目，给人的感觉，就是学渣的考试卷，不会做的题目太多。

    “你们先忙着，我有事先出去了。林锐，有什么不清楚的问金生。”

    林锐礼貌地站了起来。李炳章走后，林锐问黄金生：

    “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黄金生走到李炳章的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呼了一个号码，前后对林锐说：

    “你先等一下。”

    不一会儿，电话铃就响了。黄金生放下电话对林锐说：

    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