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不能走
林锐回到宿舍时，胡东海正在跟刘奶奶吵架，肖剑和齐建林不停地劝阻着要向前与刘奶奶理论的胡东海，刘海站在一旁，还是带着他那特有的微笑盯着刘奶奶，但眼神非常不友好。看到林锐回来，刘奶奶从客厅大门走下来抓住林锐的手：
“小林，你来给我评评理！”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林锐看着胡海东铁青的脸问，他喘着粗气，用颤抖的右手不断地扶着眼镜不说话，林锐将眼光转向齐建林和肖剑，肖剑苦笑着摇摇头。
“办事处的电话是用来干什么的，你告诉我小林！”刘奶奶也气得嘴角发抖。
“联系用的啊。”
“联系什么？”
“重要的事情啊。”
“公家的事儿，还是私人的事儿？”林锐知道了，一定是与胡海东的家人关。燕津分公司员工宿舍有一部电话，就安装在客厅，电话是用一个小铁皮箱锁着，可以接听电话，打电话就必须用钥匙将铁皮箱打开，才能拨号，钥匙就由刘奶奶负责保管。他们从来没碰过电话，也没告诉过家人或朋友这个电话号码，因为他们知道刘奶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既然是因为电话吵架，林锐就得向着胡海东了。
“当然是公司的事情最重要啦！但是，员工也是公司的一份子，谁又能保证自己家里就不会有大事发生，如果连这点人情味儿都没有了，谁又会把公司当成家？孙总就给我们说过，公司是有人情味儿的，让我们与荣俱荣。”
“我就知道你最明事理儿，你讲得非常好！如果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告诉我一声，我是不明事理儿的人吗？如果我是不明事理儿的人，我会给钟经理汇报你们的困难吗？钟经理会给你们报销车票吗？”
“那你为什么挂断我家里的电话？”胡海东愤怒地指着刘奶奶，肖剑和齐建林抓住他的手臂。
“他们没告诉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告诉了我，我会转告你们的！”
“我就在房间，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你给我说一声，我不用你们的破电话，我可以出去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胡海东浑身发抖。
“如果公家的电话每个人都占着打，有急事谁来负这个责任？”
“我们就只看见你一个人在用电话，你打的都是公家的重要电话？！”刘海突然对着刘奶奶吼起来。
“我的就是重要电话！我在给钟经理汇报工作！”林锐制止了刘海要说出口的话，也对胡海东做了一个压住愤怒的手势，对全身也在发抖的刘奶奶说：
“刘奶奶，你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没有一个人能指责你，因为这是你的工作职责。你在开会那天，第一个站起来为我们说话，我们私下里都在说：唉，这个老太太平时看起来很凶的，没想到敢在领导面前帮我们说话，很不错啊。”大家都笑了起来，除了胡海东。看到刘奶奶脸色也缓和了不少，林锐接着说：
“但是刘奶奶……”刘奶奶抬起头看着林锐：
“你当时应该给小胡说一声的，他不是个不知轻重缓急的人，他一定不会占用公司电话，而是出门去给家里人联系的。如果您允许的话，我觉得这件事情上，是您有些欠缺考虑，您总不会愿意我们以后在私下里说：这个老太太，我们就恨您！对吧”大家又笑了起来，这时候林锐才看见陈森华和涂海洋也站在了肖剑他们身后。林锐对着胡海东说：
“海东兄，你也冲动了一点，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提前给刘奶奶说一声，我相信刘奶奶是一个通情达理的老太太！”大家再次笑了起来，肖剑拉了拉准备说话的胡海东。刘奶奶从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递给林锐：
“拿去，有重要的事情我还能不允许你们打电话吗？你们出门在外父母担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我不但是一个讲良心的人，我还教育你们钟经理要做有良心的人。”林锐接过钥匙递给胡海东：
“看见没有，刘奶奶还是很关心我们的，你们是缺乏沟通。”
“不用了。”胡海东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用？”
“已经打过了。”
“事情严重吗？”胡海东摇了摇头，林锐解开了紧锁的眉头，将钥匙还给刘奶奶：
“好了好了，我们开始做饭吧，今天我炒饭给大家吃！”
“我们已经把饭做好啦，过去抬饭吧。”陈森华说。
刘奶奶没吃，说是家里有事，今天得提前下班。她每天都是回家里睡，至于说的下班，其实就是想在这里多盯着林锐他们一会儿，今天这个事情，她肯定不想多待了，也许是急着回去给儿子告状。胡海东没吃饭，回了房间。林锐在吃饭的时候说：陈森华和涂海洋应该站出来劝劝这事儿的，因为他们是老员工，他们都苦笑着摇了摇头，饭吃得很压抑。
林锐走近了胡海东的房间，张小海走后，这就他一个人住。张小海床上的被褥已经收走了，林锐就在空床上坐了下来，对着躺在床上的胡海东说：
“可能这就是打工人吧，不值得气。”刘海在林锐说话的时候也走了进来。胡海东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气愤地说：
“我前天就在房里呆着，她接了我妈的电话说我不在，直接就挂了！你说我气不气！林锐，是你气不气？”这时候肖剑和齐建林收拾完碗筷后也走了进来，他们就站在床边，齐建林说：
“老子进过好几家公司了，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差劲的公司，太欺负人了！”
“只要家里没出大事就好。我就没想到过要告诉家里人这里的电话号码，因为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什么不对也不清楚。原来是老太太！”胡海东双眼怒瞪着林锐说吼道：
“你没结婚当然不用留电话，我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一大家子人都在为我担心，联系不上我他们会担心！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会杀了她的！”他手指着屋外。
“你也不用对着林锐发火，他今天是在帮你。”林锐对刘海摇了摇手：
“没事儿，自家兄弟。我当时只能做和事佬，因为我们曾经说过：再看看、再看看。如果真的是要走了，我也不是孬种！”
“如果真的要走了，老子会把这栋房子都砸了！”齐建林大声地吼道。
“你小声点，陈森华他们听得到！”齐建林瞪着肖剑：
“听到要做啥子？老子又不做缩头乌龟！”
“你龟儿子才是缩头乌龟！”肖剑吼了过去。
“好啦好啦！玩哪样卵的窝里斗嘛！”林锐一声吼住了准备继续吵下去的两人：
“从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哪一个在外的人不是过江龙？说话注意点分寸！”林锐说完这句话，大家都沉默了下来。他们说出来的话，都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而是在发泄内心的愤怒，其实也是一种无助的表现。
“对不起林锐，刚才我……”林锐摇手打断了胡海东的话：
“我非常理解，其实你已经是非常克制的人了。如果这事发生在我身上……”林锐摇了摇头。
“可能现在外边停满了救护车和警车！”林锐一脚给旁边的刘海踢去，大家都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坐下来呀，站着干什么？你看，张小海一走，老太婆就把被褥给收走了，就担心我会拿过来盖。”肖剑和齐建林在胡海东的床上坐了下来。
“唉，你怎么不配个传呼机呢？这样家里有事就能随时联系到你。”刘海问胡海东。
“我们这点收入买得起传呼机吗？”四人都苦笑起来。
“我有，要不你拿去用吧。”林锐说完，四人都看着林锐。
“那你为什么不开通呢？”肖剑问。林锐笑了笑：
“我过去拿来给你！”刚要起身，
“不用！我已经和家里讲好了，每一周固定的时间由我给他们报个平安。”
“你为什么不开通呢？”刘海又问。传呼机在当时是属于奢侈通讯工具，有一部传呼机会被人视做为成功人士，肖剑他们看到陈森华和涂海洋时常拿出传呼机来看信息，都很羡慕，近期的目标就是配一部传呼机，而林锐有传呼机却不用，他们都很不解。
“你是不是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个公司？”刘海还是带着那个玩世不恭笑容问道。大家都盯着林锐，等他做出解释，林锐只是笑，本来不想讲话的，但看到大家都盯着自己，就准备找个理由岔开这个话题，刚想说话：
“你绝对不能走！”是胡海东：
“我们都可以走，就是你不能走！因为你是我们当中最有可能的人！”
“对！”
“对！”
“你都没有希望了，＜圣火＞的整个战略都是失败的！”齐建林说。
“胡海东说得对，我们都可以走。但你绝对不能走！昨天我们去你的地盘，你建立起来的关系网，我们想到不敢想，做也肯定做不到。我去逗那个＜海王＞的丑女，就是想验证一下你是不是用的美男计，但是失败了。我不是在吹牛，我在家里面和大学里面，喜欢我的姑娘多得很，自认为搞定几个女人不是难事，但是，我居然败在一个丑女人的手里。而你，你居然男女老少通吃……”大家都笑了起来，林锐又要抬脚：
“你们不要笑，我说的是真的、是事实，这绝对不是美男计，这是人格魅力！”
“我相信！你们看他刚才处理胡海东和老太婆的事情，每一句话、每一个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我们用了那么长时间，不但没劝好，还让刘海都跟着发起了脾气。失败、太失败！”肖剑苦笑着摇头。
“所以……”胡海东指着林锐：
“你不能走！”
“那不一定，老子想走，谁也拉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