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太欺负人
林锐回到宿舍的时候，肖剑他们四人已经坐在了宿舍里，看到林锐进屋，刘海说：
“张小海辞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林锐很惊诧。
“你进屋前半小时。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遇到交通事故堵车。什么原因？”刘海看向和张小海住一间屋的胡海东，胡海东抬手戳了一下眼睛框：
“陈森华说他不努力、不积极、不打扫电器、只知道吹牛皮。”
“不积极，不积极每天会早出晚归？不吹牛皮能卖得出去产品？不打扫卫生……你们天天清理电器没有？”
“我天天清理，陈森华经常过来检查。上次我忘记打扫，他还警告过我。”肖剑说，他们都点头，然后看着林锐，意思就是：你呢？
“他只来过我那里两次，都没有检查呀。”林锐挺意外的，怎么会经常去你们那里，是不是你们那里离他近哟。
“他怕你打他！你屋头地（四川人口头语），下次老子也要整他一下！”齐建林一脸愤慨。
“张小海要走，起码要等到我们人到齐打个招呼再走嘛！我还没有到了嘛，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林锐失落地说。
“我们都没有碰见他，只有胡东海送他出门。”肖剑说。大家都没说话，看来胡东海不止一次给他们陆续到来的人重复讲了经过，看到林锐盯着自己，胡东海说起了他看见的经过：
“我进门的时候，张小海正在屋里收拾行李，刘奶奶就站在门口，我问刘小海怎么回事，他说辞职了。因为刘奶奶在，我不方便问原因，就对他说：要走也得等大家到齐，一起吃顿饭在走吧。谁知道那个老太婆说：不行，清退的人必须立即离开，否则丢了财物谁负责，这是公司规定！刘小海背上行李指着老太婆说：你这个老太婆不要落在我手上，哪天我弄死你！那个老太婆吓得赶紧说，不是她的意思，是公司规定。我送他上公交的时候，他才告诉我离职的原因，还让我带他向大家问好！”林锐听完没说话，转身朝客厅走去，灯亮着，里边儿没人，肖剑他们跟了进来。
“咦，怎么没人？刚才还在。”刘海说。
“她看到林锐回来，应该走了。”胡海东接话。
“做饭吃、做饭吃，老子饿了！”齐建林说着向厨房走去，肖剑也跟着过去了。林锐在刘奶奶的主位坐了下来，接过刘海递来的烟，点燃抽了起来，齐建林站在门口说：
“现在你们什么都不要商量，等我和肖剑过来再说，要不我不做饭了！”说完又向厨房跑去。
“林锐，你对公司什么感觉？”
“不要说，齐建林说过要等他和肖剑回来再说！”刘海打断了胡海东的话，三人在客厅闷声抽起了烟。听到肖剑喊：“过来端菜！”三人起身，刘海向外走去，林锐和胡海东去了厨房，四人在客厅坐下来后，齐建林问：
“刘海呢？”
“来了。”刘海提着一瓶二锅头、两瓶啤酒走了进来，看见胡海东想说话，刘海指着他：
“闭嘴！我们为张小海送行！”
林锐和胡海东喝啤酒，肖剑他们三人喝白酒，刘海举起杯：
“干！”
“干！”
五人一干而净。
“林锐，你对公司什么感觉？”胡海东重新问林锐，大家都默不作声地看着林锐。
“我感觉很不好。”
……大家等着林锐继续说下去。
“其实在我们五个人当中，我遇到障碍比你们多一些。”大家都点头。
“为什么我会在生病那天骂人……因为我想动手了！是他们没给我这个机会。”林锐将烟蒂掐灭在烟缸中，肖剑又递上来一支。
“我当时的想法是：拿到工资就走，回广东重新找工作。谁知道公司又给报销了路费，于是我决定再等等，一等就等到了今天……张小海这一走，让我心里突然就有了：兔死、狗烹的感觉！”
“我也有。”肖剑抬起酒喝了一口，大家都陪了一口。
“刚才我过来是想找老太婆理论一番，就想问一问，还有没有一点人情味儿？还有没有？张小海当时听说你怕辣，就起身要给你炒鸡蛋，你还说：就小张最懂事，别的都是兔崽子，你他还是不是人！”林锐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了地上。大家赶紧相劝，坚决不允许林锐再碰一丁点儿酒，胡海东拿来扫帚开始打扫地上的玻璃渣。
胡海东是真不能喝酒，最后林锐没喝完的啤酒都是他喝的，他全身身泛红，有过敏的征兆，是最先回屋睡觉的人。林锐其实想喝，因为他心里堵得慌，但，即使他坦白了自己是能喝酒的人，也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所以他很清醒。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再看看。
第二天上班时，＜海王＞走过来递给林锐一个蛋挞，林锐不要，她非得塞给林锐，林锐接过蛋挞问：
“谢谢。你没被罚款吧？”
“应该不会，我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他们给我写的罚款记录。以后我再也不抢你的客户了！”
“你傻呀，该抢还是要抢，不抢白不抢！”＜海王＞笑着跑回了自己的专柜：
“我就不抢！”
林锐不是傻子，不可能在专柜一台洗衣机都卖不出去。
宏福大厦家用电器商场的销售流程是这样的：带客人到收银处交钱，如果客户需要立即提货，就让客户在商场一楼背后的商品出口处等待，促销员拿着出货单交给值班组长，组长安排货运部出货。林锐第一次将出货单交给王组长的时候，王组长冷着脸说“没时间，自己去取。”林锐想到：既然王组长忙，客人又急着要货，那我就自己取呗。于是找到货运部的师傅，在他们的指引下，来到了地下三层，＜圣火＞的产品被放在了最下层，林锐将发货单交给了仓库管理员，然后按照客户购买的型号将洗衣机拖了下来。如果是货运部，他们会用平板推车将商品推到货运电梯处，然后由货运电梯运到一楼商品出口处。但是，林锐自己来提货，就没有平板车，只能自己拖着洗衣机走二三十米远才能够到货运电梯口。当林锐将洗衣机拖到电梯口准备上货时，王组长说：“不能上，空位留给更着急的商品。”林锐看着他们把空电梯开走的，他知道了，这是在故意刁难。从地下三层到商场一楼，相当于要爬四层楼，因为家用电器商场在负一楼，而且宏福大厦为了增加仓库的容货率，每一层地下楼层的高度都要比正常楼层高了不少，为了不让客户等待太多时间，林锐决定自己扛。
他学着货运部师傅们的方法，用背靠着洗衣机的包装箱，然后双手插进两条扎带，用力向上一举，站起来就能背着三四十斤的洗衣机走路了。他每爬一层楼都得歇一会儿，只能用洗衣机顶住墙面休息，不能放下来，否则就会站不起来了。他每次都是这么自己扛着交给客户的。
这天，一家两口子在林锐的讲解下，购买了一台全自动洗衣机，这位女士特别豪爽，她购买的原因很简单：
“我就觉得你就值得信任！其他促销员都是油嘴滑舌的，跟你一样！”她指着自己的老公。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妻管严的丈夫。因为是老婆婆家里的洗衣机坏了，忙着过年前洗被褥，所以要得急。于是林锐让她们到商品出口处去后，自己去提货。全自动洗衣机有五六十斤，是所有型号里边儿最重的。
当林锐扛着洗衣机到达在商品出口处时，听见那位大姐正在发脾气：
“把＜圣火＞给我找来，我要退货！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等他！”
“大姐……对不起，我马上给你退。”林锐气喘吁吁地扛着洗衣机步履蹒跚地朝大姐夫妻走去，林锐实在太累了。大姐看见满头大汗还扛着洗衣机的林锐，跑了过去帮林锐扶着洗衣机大骂起来：
“我你的，你们宏福太不是个东西，你们欺负老实人！你们经理呢？叫他出来，还是不是人！站着干嘛，过来帮忙！”大姐对着自己老公怒吼，在大姐夫妻的帮助下，林锐将洗衣机放到了地上。看着坐在地上的林锐，大姐眼泪都快出来了：
“出来！叫经理给我出来！你们欺负外地人、欺负老实人！”
“大姐，他们太忙了，不是他们的问题。”
“你放屁！我看到电梯空着上来了好几趟！你们不是玩意儿。全都不是东西！”
“大姐，您不要生气。我马上去给你退货。”林锐爬了起来。
“我不退，我就不退！我就要投诉！你不要怕，这事儿与你无关！”
王组长就在边上，听见大姐夫妻不退货，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洗衣机安排上了车，并让林锐告诉大姐：可以出发了。大姐坐在自己的车上时，还在骂，还伸出头来对着林锐说：“兄弟，别怕！这事与你无关。你们都给我听着，是我的事，我就是要投诉！”林锐给慢慢远去的大姐挥手。
“圣火！”林锐转过身，看见是王组长在叫自己：
“王组长什么事儿？”
“以后你不用再去自己扛了，把票直接交给货运处的任何人就行！”
“好嘞，谢谢王组长。”王组长对林锐竖起大拇指：
“是个爷们儿！”
后来卖给大姐的这台半自动洗衣机换了三次，林锐对她说：
“大姐，我还是给您退了吧。您换另外一家去买，我真没想到会这样。”
“不退，我就不退！我就要换到能用为止。兄弟，他们为难你没有？”
宏福大厦的顶楼有一个图书馆，林锐经常跑上去看书，因为看书的人少，所以有时候林锐还会在长条椅上睡一会儿。家电商场卖洗衣机的大姐们都和林锐成了好朋友，每次陈森华来的时候，他们就会说：“刚才还在呀，是不是上厕所去了？”然后另一位大姐就会上图书馆找林锐。陈森华说：“我每次来，你都在上厕所。”林锐说：“你运气好！”
＜海王＞和＜小燕子＞她们几家还是剑拔弩张地相互抢客，但是，只要是买双桶洗衣机，她们都会带到＜圣火＞专柜替林锐介绍，因为林锐在图书馆。她们经常指着林锐说：“我们对＜圣火＞洗衣机的了解比你还清楚。”林锐承认。
燕津市影响力最大、发行量最广的媒体叫《燕津晚报》，《燕津晚报》有一个栏目叫＜今日市场＞，＜今日市场＞有一个内容是公布前一个月前燕津市所有商场家用电器各品牌的销售排行榜。＜圣火双桶洗衣机＞全市销售量第一名。
“你现在是全市排行第一名，是不是我们的功劳？”＜小燕子＞和另外几个洗衣机厂家的大姐问林锐。
“肯定是！我还没你们懂＜圣火＞。”
“那要怎么感谢我们？”
“我请客！但不要太贵了哈，我没多少钱。”
“嗯……请我们吃瓜子吧！”
林锐买了50块钱的瓜子，他敢肯定：她们绝对吃不完，还得带回家。当然，＜海王＞也有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