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章 二十年以后
“齐长安！”齐有须发全白，一身灰布素衣显得仙风道骨。
“你给我下来！”齐有站在一棵粗壮的银杏树下，抬头对着树上中气十足地喊道。
浓密金黄的树叶中探出一颗脑袋，是个清俊的短发小少年郎。
“嘿嘿~师父~”一张嘴却是女孩清脆的声音：“你答应不送我去西澜海了？”
齐有看着齐长安一头狗啃的似的短发眼前一黑：“我打死你这个逆徒！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把头剃的跟狗啃的似的！”
齐长安看到师父真生气了又往树上蹿了一米：“师父！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了！我愿意什么发型就什么发型！”
“你就是无法无天我才要把你送去西澜海！”齐有被齐长安气得气血翻涌。
十年前，齐有游历到达瓦城时，在乞丐堆里捡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藏在人群后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等带回来后才发现是个无法无天不受管束的修道天才，他一边头疼一边尽心尽力地教导她，她太有天赋了，图星辰留下了的东西她一点就透，短短几年他就教无可教。
他们游历一路却从未遇到对手，她张狂倨傲谁都不放在眼里，无论王权贵族、贫民百姓、妖鬼人畜她都一视同仁，留下多少美名就拉下多少仇恨。
齐有给她起名‘长安’，希望她长命百岁一世平安。
“我老了。”齐有满面哀愁坐在树下：“长安，师父不知还能护你多久。”
齐长安在树上翻个白眼，还不知道谁护着谁呢。
“长安，你师祖曾是西澜海弟子。”齐有目光悠长：“为师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听到她的一点消息。”
“师父，人死不能复生。”齐长安不能理解，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齐有慈爱地看了一眼齐长安：“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齐长安跳下来坐到齐有身边：“我替你找。”自己的师父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齐有从袖中掏出一只磨得看不出花纹的粗糙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只有点变形的耳坠。
“这是你师祖的耳坠。”
齐长安接过耳坠仔细瞧着，总觉得莫名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明日就是西澜海的收徒大会了。”齐有语重心长地交代：“进了西澜海一定要收敛自己的锋芒。”
“哎呀！知道啦师父！”齐长安不耐师父的唠叨，一溜烟闪人了。
“逆徒逆徒！”齐有气得连连叹喝着。
烈日当空，农田里一个农妇带着两个女孩在耕田，男人坐在树底下摇着蒲扇打瞌睡。
最小的那个女孩才五六岁，她骨瘦如柴摇摇晃晃地走到树下想要喝口水。
“赔钱货！”男人懒懒地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喝什么喝！快去干活！”
“爹，我坐一小会行吗？”小女孩搓着小手哀求道。
“你个贱胚子！还想坐下歇着，我看你是要骑到老子头上去吧！”男人一下从摇椅上蹦起来一脚把小女孩踹飞了出去。
“嘭！”男人也跟着被踹飞了。
齐长安抱着膀子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哪里来的小畜生！敢踹爷爷我！”男人看齐长安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自己生疼的屁股冲上来要给她点教训。
“嘭嘭！”几拳几脚就把男人撂倒了。
“救命啊！”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大中午的没想到还真引来了几个小少年郎。
“你这小孩怎么欺负人呢！”为首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墩，年纪也就在十二三岁。
“他该打。”齐长安抱着膀子倚在树上。
“这位小爷，他不管不顾上来就打我！”男人看出小胖墩身上穿戴无一不精，且几人都是统一的服饰，想必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就是一老实的农民。”
“我最看不惯以强欺弱的人了！”小胖墩身后走出一个更高壮的少年。
“等一下。”小胖墩拦住要单挑齐长安的少年：“你为什么打他？”
齐长安多看了两眼小胖墩，他还知道弄清缘由，不像他身后的傻大个不分青红皂白给人当枪使：“他苛待妻儿。”
“我哪有啊？”男人也一懵，转头看了一眼因自家男人被打怯懦缩在一角的媳妇和孩子：“你们杵在这干什么？！地里的庄稼理整完了？”
“你为什么不去理庄稼？”小胖墩看了看热得满头大汗，干瘦如柴的母女三人。
“我”男人支吾着说不出话：“我这是我们的家事吧？”
小胖墩一想觉得有道理，这好像是别人家自己的事。
齐长安拉过刚才来喝水的小女孩，撸起她的袖子，一整条胳膊上淤青鞭痕遍布：“你说这是家事？”
男人恼怒：“你休要坏我闺女清誉！”他拉过闺女把袖子给她拉上。
“谁家不打媳妇孩子？！”男人骂骂咧咧，打了也没人知道，女人在外面又不能露出来给别人看看。
“她们是跟你一样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打骂她们？”齐长安见过很多这样的女子，她每次都劝说自己不要管了，可是每次都忍不住。
“我花钱把她娶回来我想怎么的就怎么的！”男人暴跳起来：“我就是把她打死了，我朝律法也管不着！”大昌的律法只规定了妻子打杀丈夫的罪，没规定丈夫打杀妻儿是罪。
小胖墩弄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经常跟着父母亲大哥和师兄弟们出门行走历练，也是知道一些人情世故的，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像他的父母亲一样如胶似漆恩爱和谐的。
“我看你就是多管闲事！”高壮少年冷哼着瞥了一眼齐长安。
“你再管下去，这母女三人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啊。”小胖墩靠近齐长安小声说道。
齐长安叹气，她今日也是好心办坏事了，可让她当没看见她心里也过意不去。没有人能救她们，几千年的礼法教化下人人都习以为常，除非弱者自强、强者开明。
“这事就是个误会，话说回来了，这位大哥，你不打人也没人误会你不是。”小胖墩出来当和事佬：“给你二两银子买酒，以后少拿妻儿撒气，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打妻儿是会让人耻笑的。”
齐长安瞪了小胖墩一眼，怎么还能给施暴者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