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十几分钟之后，一个算不上帅气但是也五官端正的小伙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了一下饭厅正中的八仙桌上，有母亲留下的早餐，父母对他这种晚睡晚起的作息已经习惯了。
他拿起一根已经软了的油条凑着豆浆囫囵的吃了点，就去看看母亲到底在哪里拱趴（方言，聊天）。
打开门，果不其然，胡星辰的母亲正在小院外的板凳上跟邻居用方言拱趴，胡星辰走到跟前，说道：“依妈（方言，老妈），旺仔今天过来吃午饭，你多做点哈。”母亲答应到，就跟邻居告别转身进去做饭了。
很快李子明来了，一家人一起吃了午饭，席间胡星辰一直扯着父母和李子明话家常，他想尽量拖延时间，这样李子明想不夜探也不行了。
东拉西扯的吃完饭已经一点多，在李子明着急的催促下，胡星辰拖拖拉拉的出门了。
在汽车站外面，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胡星辰在汽车站外的小广场上看见了个目光呆滞的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广场角落的花圃旁。老太太虽然坐在地上，但衣着干净整洁，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盘成了一小团。
她茫然的四处张望，有时又自言自语的小声鼓囊几句。
看到老太太似乎在寻找什么，可能是跟家人在汽车站走失了。热心肠的胡星辰靠了过去，正打算弯腰将老太太扶起来，却被李子明一把拉到一侧。
“你就不怕这是要讹人的？！”李子明压低声音在胡星辰耳边提醒道，眼神中带着防备。
“唉，旺仔你做事总是这么瞻前顾后的！”胡星辰环顾了一下周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公共摄像头说道：
“你看，现在是高科技时代了！到处都是摄像头，还怕有理说不清了？你啊！都是你这样的人多了，这社会上都没有好人了！”
李子明撇了撇嘴，放开了拉住胡星辰的手，不再阻拦。
但他心里还是嘀咕着：「还不是这社会上坏人太多了！」
胡星辰扶起地上的老太太，夹着嗓子，生怕平时粗鲁的语气吓到老太太，用不属于自己的温和语气说道：“婆婆，您是跟家人走散了吗？”
老太太抬头望向眼前好心的小伙，原本木讷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了神采，炯炯的望着胡星辰的额头。
见老太太没有反应，胡星辰提高声音，在老太太耳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老太太缓缓指着胡星辰的额头，说道：“你的印堂隐隐有金气升腾，必有贵人庇护…”
听到“印堂”两个字，胡星辰皱了皱眉头，这不就是他最讨厌的那些骗人的神婆嘛！胡星辰打断老太太的话，挥了挥手说：
“婆婆，我本来好心来看看你是不是需要帮助，你居然是那些装神弄鬼的骗子！看你现在神志也挺清醒，还能骗人了！我不管你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说完后转身扯上李子明就打算去赶车。可身后的李子明听到老太太的话，反而有了兴趣，向前迈了一步，打算询问一下具体情况。
胡星辰白了一眼李子明，知道自己的兄弟又是“职业病”犯了，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他总要去钻研一二。
知道自己也拦不住李子明的探究欲，硬拦着李子明待会肯定又会垮着个脸。
胡星辰无奈的摇了摇头先向车站方向走去，反正对他们的对话也毫无兴趣。
走出一段距离的胡星辰回头看了一眼，见李子明弯着腰跟老太太说了几句什么，还在跟老太太鞠躬，胡星辰不耐烦的大声喊了一句：“旺仔！快来！车要开了！”
两人到了静安村的时候，比上一次来还要迟一些。
两人先是去上次帮忙的中年汉子的家中道谢。
他们提了一些水果，到了山脚下的一座简陋砖胚房的门口，正好遇见中年汉子刚刚从地里劳作完回来，便迎他们两个人进去。
在交谈中，两人知道了中年汉子姓吴，四十多岁还是单身汉，也是这个灵山的守林员，日常会上山巡逻，清扫堆积在道路上的枯枝败叶。
从吴大叔的口中得知，最近有过几波人都来过灵山寺探秘，但真正敢留宿的就他们这两个愣头青。
得知两人又要去灵山寺，大叔严肃的说道：
“依弟啊，年轻人不要没山没岸（方言俗语，指不要没有规矩，不靠谱）的，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得罪了神明你们可有苦头吃！”
担心大叔阻止自己再探灵山寺，胡星辰态度极好的说道：
“不会的，我们上次就是有点东西落在山上的，去拿一下就走，不会再给您添麻烦的！”
吴大叔话已至此，摇着头，深深的叹了口气，不再多劝。
两人告别了吴大叔，往山上走去。
这次到了庙门口，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李子明拉住正打算开始直播的胡星辰说道：
“星哥，你不信这些我知道…但是我们来别人地盘，好歹要给主人家打个招呼不是，电视里江湖上的兄弟还要互相拜码头呢！”
“不管有没有鬼神，我们规矩要做到，大叔不是也说了嘛，举头三尺有神明。”
李子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香烛贡品，不由分说的就拉着胡星辰要去祭拜。
其实胡星辰心里的唯物主义精神也有点动摇，但又不好承认，只好半推半就的道：
“你搞我不拦着你，但是我不搞哈，我就看看，到时候直播的时候你要收拾起来，免得我被粉丝喷！”
“好，好，好。”李子明一边答应一边忙活。
其实在福宁省这块神奇的土地上，神明与人类和谐共存了数千年，即便是现如今，也依然保留着完整的成体系的民俗信仰。
也正是在这样的土壤中成长，李子明才会对民俗文化产生浓厚的兴趣。
李子明的家中信佛，虽然李子明并非是佛教徒，但也从小受着家庭的影响，认为心中还是要有一些敬畏的好，而对于祭拜神明的流程也算是轻车熟路。
只见他没有多久就在大佛像和小神像之前都摆上了贡品，在蜡烛影影绰绰的烛光下，破旧的主殿显得有几分阴森。
李子明点上三根香，这次的香炉中没有了他人的香，香炉中只有沙子和少许的香灰，想必是之前那人祭拜点香留下的香灰。
他在香炉前先拜了前面的木佛，再拜了后面的小神像，内心念叨：
“各位神明，我跟兄弟来此宝地，不知礼数，如有得罪之处，见怪莫怪啊…”
最后把香插入木佛像前的香炉中，接着又抽出三根香，递给胡星辰。
胡星辰嘴上抗拒，身体倒是挺诚实的。
他接过香点燃，别别扭扭的拜了三拜，又到后面的小神像处拜了三拜，把香插回到香炉中。
“好了，拜也拜了，你可以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了吧？”胡星辰不满的说道。
“别急，人家吃饭不要时间吗？你等香烧完再说。”李子明回答道。
两人等到香燃完，收拾好贡品和香烛，天已经黑透了，庙门敞开着，山间阴凉的风灌入殿中，让两个人不禁打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