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 章 活着
嘀嗒，嘀嗒，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片破败的山林间，一具全身焦黑的人影一动不动的躺在杂草断木之间。
一天，两天，三天时光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三天过去。
“咳，咳，咳”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焦黑的身影处传出。
顾念安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耳边一片寂静，什么也听不到。
身体还有知觉，不过只能感觉到淡淡刺痛。
他心中茫然，半晌，小青峰山顶的情形一一从脑海掠过，最后定格在自己抬眼望天的一瞬间。
他看到了，那横亘天空的银白色巨瞳。
只是一眼，仅仅只是一眼而已，对视的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身体都在止不住的战栗。
冷漠，威严，神圣而不可侵犯。
这是他对视巨瞳后的感受。
这特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说好的聊斋世界了。
但聊斋世界里怎么可能有这么离谱的东西。
他感觉自己快特么疯了，这个世界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嘴角微微蠕动，却是已经说不出半句话语。
提起全部气力，也只能勉强保持眼睛不再闭上。
微微挣扎随之而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差点再次晕厥。
“咳，咳，咳”
剧烈呛咳从喉中挣出，然后就是内腑火炙般的难受感。
能感觉到难受说明自己还活着，只是如此活着还有意义吗。
现在自己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眼睛，移动手指都成了奢望。
如此严重伤势以一个医生的专业角度来看，几乎已经没有了抢救的必要。
只是清醒片刻后渐渐的，渐渐的顾念安感觉眼皮越来越沉，精神上的疲倦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黑暗再次降临，他又一次陷入昏迷。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又一日清晨到来，冬日的暖阳穿过树梢静静的照射在焦黑的人影上，在点点光斑映照下人影显得格外凄凉。
突然几声清脆的鸟鸣声，打破了山林间的清幽。
听闻响动，静静平躺在杂草断木中的焦黑人影再次艰难的睁开了眼。
顾念安又一次醒了，这次他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点点灰白色的光斑在他眼前浮动。
而且如果没有听错的话，他刚刚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响动声。
所以不幸中的万幸，他的眼睛应该还有救，耳朵也大概也没有聋。
这算是好事吗，也许吧。
伴随着他再次醒来身体知觉也在逐渐恢复。
他能感觉到全身泛起的剧烈痛楚，火辣辣的撕裂感如同尖刀无时无刻在侵袭他的每一处神经。
“疼痛”无所谓了，此时身体上的痛楚哪及得上心痛半分。
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面对。
他其实是清楚的，自己一个皮糙肉厚的练武之人都成了这副德行，那师父师妹………
他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
“师父师妹，不会有事的，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顾念安闭上眼，那眼中的哀伤，慢慢的被隐藏起来。
师父是个好人，从未作恶，如果老天有眼的话，他的结局不会如此。
师妹是四柱神煞中的月德贵人，他的命格注定此生福寿双全，遇难呈祥，更不会如此短寿。
所以他们一定会没事，也不可能会有事。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眼中没有悲伤，没有恐惧，有的只有一片平静，甚至平静的有些可怕。
挣扎着坐起身子，在那暖阳下，盘膝闭目，默默运转体内的气血。
没有时间拖沓，更没有时间乱想，他要尽快好起来，师父师妹还在等他。
一夜很快过去，当清晨的阳光洒落大地，把夜里的一些微寒驱散，重新被温暖取代后，顾念安睁开了眼，吐出了一口浊气。
伤势恢复的速度有些让他吃惊，身体表面依然焦黑一片，但丝丝麻痒不时传来。
虽然身体内部依然五痨七伤，然而已经在慢慢好转，就连呼吸也逐渐顺畅了些许。
最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视觉恢复了，虽然现在只能看见两三米开外的事物，而且还很模糊。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视线恢复他就能更好的确认自己现在的情况，并且做出相应计划。
双手撑地，尝试了好几次，总算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只是刚刚准备挪动步伐，突然脚步不听使唤，身体前倾，扑通一下，直接扑倒在地上。
也幸好此地杂草众多，土质松软，否则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不死也得脱层皮。
摔倒在地的他，有些无力，刚刚的一番挣扎算是把他所剩不多的力气全部消耗殆尽。
他只得先在地上趴一会，等再恢复些力气再行动。
片刻，顾念安感觉稍微好了些许，再次双手撑地挣扎起身，只不过身体里的力气真的所剩不多了。
只是翻个身，盘坐在地已经是现在的极限。
一番努力又回到原点，他不由有些苦笑。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焦黑的身躯就更无奈了。
刚刚只是一番简单动作而已，现在焦黑的皮肤上却是崩出了道道裂口，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溢出。
静静的盘坐在地面此时他有些不敢乱动。
自己身体本就虚弱，如果再加上大量出血，想来应该是见不到明天太阳的。。
冷静下来后，低着头的顾念安突然发现自己脚边的一株植物有些眼熟，他睁大眼睛努力辨认，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白术”吗？
前些日子齐缘老道大伤元气，他给老道熬制的药汤就有这味药材。
但不可能啊，“白术”喜阳厌阴，整个小青峰北坡完全没有“白术”的生长条件。
他赶紧睁大眼睛仔细查看，果然在这周边发现了不下十株“白术”。
看着散落在周边的药草他有些茫然。
是的小青峰北坡不适合“白术”生长，但小青峰往北三四里处的一处山谷中却是生长了许多这种药材。
而且小青峰周围方圆十里也只有此处山谷才如此多“白术”生长。
所以他是如何在昏迷的情况下凭空移动几公里到达此处的。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如果这里真的是那处山谷的话，顾念安觉得自己可能还有救。
僵硬的挪动身子，他在身后仔细查看很快一根一米出头带了些许枝槎的木枝出现在他眼前。
他双手紧紧抓住木棒一端，借着身体后仰的力度把它从断木中抽了出来，也幸好木枝已经断裂并且没有深入杂乱木堆中，要不然就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拔出来。
有了木枝的支撑，他总算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接受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挪动脚步的时候，格外小心，毕竟他的身体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借着木枝支撑，顾念安缓缓在山谷间移动，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但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定。
每走一段路，他都要停下来歇息片刻，同时也会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周围环境。
他现在眼神不好，一但走错路会浪费所剩不多的体力。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忙活了一上午，顾念安总算是在山谷西北角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看着近在咫尺长着六片椭圆形叶片的植物，他双眼都在冒光，这就是他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