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做戏
深夜,一个电话叫醒了何纯熙。
对面是樊琦琦,她声音很轻,“小熙,今天我收到一封匿名信,说当日在星都会对我父亲开枪的人是你。”
“就是我,我向你坦白过。”何纯熙迷迷糊糊答道,对此没什么反应。
“有人想挑拨离间,你说用意何在?”樊琦琦当初举告自己的父亲运输鸦片,是众所周知的。现在还有人存心想挑拨她跟何纯熙的关系,真是错了主意。
“既然有人想看咱们不睦,不如做场戏给他们看。陈老板的产业要拍卖了,我既想要庆云街,又想要百货公司。必然有人会算计我,琦琦,你帮我把百货公司拍下来吧。钱你不用担心,最近金价涨了,我有钱。”
樊琦琦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伏案正在写信。
樊琦琦的母亲钟瑛做主把樊家原来的宅子,樊氏建筑公司都卖了出去,钱都捐给了因北方水患而流离失所的灾民。
樊琦琦也把陈湛的所有产业都尽数交给了沈泽帆,如今母女两人靠着樊家码头过活。生活虽然不似从前奢侈,但还是安稳富足。
两日后,督军府,沈希鸿将沈泽帆叫到了书房。扔给他一堆档案照片,怒不可遏道:“你知道那个小丫鬟是什么人吗?她可是宫勋的儿媳妇!”
“她是前商会会长何立群的女儿,何纯熙。”沈泽帆淡然自若,把地上的照片捡了起来。
仔细端详照片上何纯熙十七八岁的时候,穿着校服的样子,跟现在差别不小。往日是娇憨,现在更多是机敏。
“你知道还跟她厮混?你小子是蒙了心失了脑吗?”
沈希鸿坐在书桌前,宵衣旰食,不曾懈怠。
可沈泽帆前些天却撂挑子不干了,军中事务繁多,沈希鸿越忙越气愤。
“前些天我去劝降云阿雨,被云阿雨打了一枪,是何纯熙救了我。军医好不容易缝好了伤口,是父亲您亲手把我的伤口戳的流了血,也是她救的我。”
“你这是怪我了?”沈希鸿抬眸,眸子寒光凛凛。
“除了这张有印章的照片,像是从学校得来的,另外这些像是私藏的。父亲这是从何得来的?”
看来有人提供了不少证据,向沈希鸿举报了何纯熙。
“陈湛的遗孀亲口告诉我的,她说何纯熙还涉嫌害死她父亲,求我为她做主。”沈希鸿对沈泽帆有问必答,他以为越详尽的证据就越能让沈泽帆收心。
“樊琦琦?”沈泽帆狭长的眼眸眯了起来,这绝不可能。
“是她,我令你现在就去缉拿何纯熙。”
沈希鸿下了命令,沈泽帆却找了把椅子坐下,质问道:“她犯了什么罪?”
“这个女人必须死!”
“我要保她活下去,父亲,我们打个赌如何?给她一年时间,如果一年之内她能在商会有一席之地,就饶她一命。”沈泽帆随手翻看着一沓相片,大多是何纯熙十五六岁十七八岁时期的。
“你是蠢材吗?她在庆云街开铺子也就罢了,让她发展到进商会,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沈希鸿不禁怀疑自己的儿子对何纯熙是真的动了心思。
“她在兴复宴救过我,也救过父亲您。她替我包扎伤口,收留我,这些恩情我不能不报。”
沈泽帆这个人表面油盐不进,冷酷无情,实则极重感情恩义。
沈希鸿对沈泽帆这点是又爱又恨,觉得沈泽帆是仗义君子,却又觉得他在大事上拎不清楚。
“这女人如今什么盘算?你都知道?”
沈泽帆见沈希鸿生了好奇之心,便也编出一段慷慨激昂的说辞:“她说如今只想兴复家业,实业救国。现在西南霍乱横行,北边水患泛滥,太多流民在昌潭两城。她想略尽绵力,打算参与陈牧业那些产业的拍卖,买回何家的百货公司。”
“父亲,您知道吗?何家跟星都会徐夫人关系匪浅。如今都是徐夫人资助何纯熙开铺子,置产业的。这徐夫人在昌城扎根多年,就算不能跟顾元征平分秋色,但也不容小觑。”
顾元征如今势强,沈希鸿渐生忌惮之心。要是有股新势力投诚,沈希鸿自然不必忧虑顾元征将来以功造次。
“两个女人而已,能成什么气候?我跟你赌一赌就是。”
沈希鸿再次提醒:“对这女人你不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她从前可嫁了人,算起来,她夫君还是你害死的吧。”
“父亲过虑了,我这辈子,早就绝了军阀之家不该存的心思。从您把冯家赶出泺邑之后,我就只是沈少帅。”
从沈希鸿书房出来,沈泽帆回房需要穿过厢房的长廊,过正厅。
较北方的干冷,昌城的冬天有些阴湿,寒风夹着细雨,吹在沈泽帆的脸上。
他肩头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立在庭前看路灯旁一株枯黄的竹子旁边冒了一颗冬笋。
“这时候冒出来,也长不成竹子。”沈泽帆抬脚朝那棵笋踩了下去,稚嫩的笋尖在皮靴的蹂躏下成了一滩烂泥。
一早上银翠接到了督军府打来的电话,忙把睡梦中的何纯熙摇醒。
“小姐!这电话就在你旁边,都响了十分钟了,你倒是睡得安稳。沈少帅找你,快接电话。”
冰凉的电话被塞进何纯熙的被窝里,何纯熙本能缩了一下,用睡衣袖子包住冰凉的话筒,拿起了电话。
“你跟樊琦琦怎么回事?她在我父亲调查清楚之前,向我父亲暴露了你的身份。”
“嗯,我知道了。没关系,我让她这样做的。”
何纯熙声音软绵绵的,还打了哈欠。
电话另一头沈泽帆端起冷掉的茶水呷了一口,声线随之柔和了些,“你自爆身份,想做什么?”
“有人想挑拨离间,告诉琦琦是我在星都会暗杀樊容德。估计是想找琦琦干扰我去抢庆云街吧。我的身份早晚要被人拿出来说事,索性演绎出姐妹反目的好戏给幕后之人看看。”
“你就不怕我父亲不饶你吗?你胆子太大了!”沈泽帆得知是何纯熙自导自演,脾气上来训斥道。
“自然是知道我的好盟友会替我想办法啊,沈少帅,你吃饭了吗?香夷路有一家地道的汤粉,这天气正适合吃了。不如我请你吃碗粉,谢你这个恩情。”
何纯熙眼睛眯着,睡意还浓,只是随口一说。
“好啊,我去接你。”
沈泽帆挂了电话,先洗了把脸,换了一套干净衣裳。他特意选了一套常服,一件黑色的皮夹克,棕色的条纹衬衫,为了显得随性些,并没有打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