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拜访楚家
过了年,何纯熙去了一趟大伯父家拜年,剩下的日子一直在家里无处可去。
往年她总是会在年底就到楚家去,除了除夕守岁,剩余大半时间都在楚家跟楚家姐弟厮混。今年她却不敢去,虽然想念干妈,她也私下跟楚清越约会过几回,听楚清越的口气,干妈现在还生着气呢。
特别是她跟宫梓桓订婚的消息如今全城都晓得了,干妈估计更是火上浇油,怕会骂她是只白眼狼。
宫家每逢过年,各种部下和社会名流都赶着去拜年,宫梓桓如今定了亲,已然是担起全家的担子,最近也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只夜里给何纯熙打通电话。
“小姐,老爷叫你。”
前楼端茶的丫鬟跑来通知,何纯熙正好无聊,碰上父亲在家,就多去亲近亲近。
何立群端着茶碗见了何纯熙便笑了起来,“过来,今年过年在家里闷着快闷坏了吧,往年你都去给你干妈拜年的,礼品我让管家准备好了,你一会儿过去拜年还能赶上吃中饭。”
“啊?爸爸,我怕干妈恼了我了,我不敢去。不如你陪我去一趟?”
何纯熙在何立群身边坐下,见他穿着那件每年初四都会穿的灰色的旧棉袍,才想起来今天是她母亲的冥诞。
“我今天要在家里诵经,你自己去吧。你干妈心肠柔软,从小就担起教养你的事,她也舍不得撇下你的。年前你的订婚宴她不是还去了吗?她还把你退回的那对翡翠镯子又给了你不是?她是疼你的。”
每年母亲的冥诞,父亲都会单独祭奠。何纯熙打小就不记得母亲的样子,年少爱玩闹,也没有认认真真祭拜过。父亲则从来也没有要求过什么,甚至怕见了她徒增伤悲。
“那好吧,让金叔送我去吧,我要是在那边住下,爸爸晚上也得叫后厨做几个可口的菜吃。”
何纯熙知道父亲这是为了遣她出门去,想清静清静。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父亲房间的暗格里有供奉母亲牌位的小祠堂,所爱之人不能相守余生,大概是父亲此生最难以忍受的痛。
车停在楚公馆门前,何纯熙以为要被拒之门外了,谁知那看门的老范一见是何家的车子,立马开了门。
前院厅堂里周明珍听了动静,徐徐走了出来。正碰上何纯熙跟老金抱了满手的礼物盒子往里面走。
“干妈,我,我来给您拜年。不知道您还欢不欢迎我。”何纯熙有些局促,说话时眼睛只敢盯着地面,不敢看周明珍的眼睛。
周明珍愣了一下,含着泪笑骂道:“死丫头,今年现在才来给我拜年,还想不想要压岁钱了?”
“那,那干妈今年多少还是给我包一点吧。清越他们都有,小熙也要有。”何纯熙一听周明珍的话,心里的包袱算是放了下来,捧着礼物就朝着周明珍跑了过去。
周明珍一把将何纯熙抱在怀里,摸了摸她已经长长的头发,“真好,你这头发我编了十几年,就没见过比你这发质还要好的闺女。”
中饭时,只有何纯熙,周明珍跟楚清越三人。大哥楚清玹跟着楚家爹爹楚雍年回乡祭祖还没回来,楚清珏尚在病中,见不得风,就也没有作陪。
何纯熙吃着饭,虽然表面上周明珍跟楚清越一如往常对她,但是她心里感觉到原本热闹的楚家如今也不热闹了。
“干妈,清珏,他病的厉害吗?请的医生怎么说的?我一会儿能去看看他吗?”
一边的楚清越极力给何纯熙使眼色,怕她说错话惹得周明珍伤心,却不想周明珍虽然红着眼,却允许了何纯熙的请求。
“也好,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久没见了,我想清珏也是想念你的。你去看看他,跟他聊聊天,在病中总不见人也不好。”
吃完饭何纯熙在楚清越的陪同下来到了楚清珏的房间,楚清越先推开了门,让何纯熙在外面候着。她先进去跟楚清珏说一声问问意见,愿不愿意见何纯熙。
“什么?熙来了?在哪儿?”
躺在床上的楚清珏挣扎着起身,他催促楚清越给他赶紧拿来换洗的衣物,他要收拾妥当出门去见她。
门外的何纯熙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楚清珏一声连着一声的咳嗽声,虚弱的声音,都让她无比愧疚。
但是她知道,楚清珏最爱体面,只能等着他收拾好了才能现身去见他,不然他一定会羞涩尴尬的。
听着里面拾掇了好一会儿,楚清珏终于叫人带何纯熙过来见他,何纯熙这才敢走了出来。
她不敢直视楚清珏,却硬挤出一个笑,故作轻快道:“阿宝,我来看看你。”
楚清越本想陪在两人身边,以防有什么争执。可楚清珏暗暗对她示意叫她回避一下。
楚清珏坐在床上,苍白的脸色,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没什么精气神。
“阿宝,你怎么病成这样了,医生怎么说?”何纯熙在床边坐下,她本能地拥抱住楚清珏,这么多年的情谊,是毁一桩婚也磨灭不了的。
楚清珏的身上是浓重的中药味,何纯熙隐隐觉得有些呛鼻,此时楚清珏轻轻推开了她,虚弱无力道:“我身上都是药味,离我远些吧。”
“阿宝,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看,这是我在昌城的一个拍卖会上买的钢笔。是镀金的,还嵌着宝石。它的前主人是你最喜欢的作家,于明先生。当时北边发了洪灾,于明先生捐了这支钢笔为灾区筹钱,我就把它买了下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何纯熙拿出一个盒子,睫毛上还挂着眼泪,把钢笔递到楚清珏的手中,一见到他如今枯瘦的手腕,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被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边哭边含糊不清地说着:“阿宝你一定要好起来好不好?你要是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楚清珏握着手里的钢笔,原本枯寂的心渐渐暖了起来,冰凉的身子也慢慢热了,他不禁伸手去摸了摸何纯熙的头发,用最大的声音回应道:“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起来的。熙,别担心,听说你今夏要办婚礼,到时我也去喝喜酒,等到那时候我一定跟以前一样健康。”
不知为什么,听到楚清珏说这样的话,本该为他的释怀而感到高兴,但是何纯熙却有些羞愧。她听出了他的不甘和勉强,她抬起头,见到了楚清珏那破碎的笑,霎时有种窒息感。
“阿宝,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太笨了,察觉的太晚了,我以前总以为你对我好是因为我们两家是世交,我还是你的干姐姐。”
“熙,不用说了。”楚清珏打断了何纯熙,他拿着钢笔反复打量,很是赞肯。
何纯熙坐直了身子,看他很喜欢那支笔,也破涕为笑,“我就知道阿宝肯定会喜欢,你要养好身体,将来读书写字用这支笔,一定金榜题名一举登科。”
两人聊了半日,从幼时趣事到近日新物,晚上周明珍眼见楚清珏比平时都能多吃半碗肉粥,心里才稍稍宽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