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个选择
回归「修养地」第五分钟。
金帐皇庭。深夜。
韩却火在炊事房醒来。
那口被他扛去「神眠之墟」的大水缸已消失不见，地上空余一个明显的印子。
“诶？我穿越之前要干嘛来着？”
草原莽夫的脑容量明显不太够用。
只是离开了几天，便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韩却火匆匆从炊事房逃走，决定先回房间再说。
一阵晚风吹来，才让他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渐渐回忆起来。
“噢对了，我是要去找十五公主商量事儿来着。”
换作从前，韩却火现在大概率正走在解救十五公主的路上。
但是现在的他，刚刚经历过残忍血腥的战争，想法悄然产生了一些改变。
他亲眼见过流离失所的难民和尸横遍野的战场，便再也无法假装天真。
他知道自己任性的行为，很可能会造成无数人失去家园甚至性命。
韩却火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开始有些理解真珠可汗的苦衷……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坐视牺牲一个弱女子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晚，向来一沾枕头就能睡着的韩却火，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调动并不充足的智商，冥思苦想。
“要不直接把十五公主放了吧？”
“不行不行……把人家女儿搞丢了，大夏皇帝一定会拿这个当借口，发兵攻打草原。”
“要不然真的杀了那个何力？”
“不行不行……人家忠肝义胆，杀他怕不会得罪关二爷，然后大夏照样会打过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烦死了！”
“……”
第二天。
韩却火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决定先去打听契苾何力的消息。
然而，出了门，叉着腰站在大街上，莽夫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毫无头绪。
他看着人来人往正惆怅着，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喊自己。
“嘎乐勇士——”
韩却火闻声回头，便看见大夏使臣以及几名侍从正远远地朝他招手。
为首的自然是鸿胪寺卿裴兴，他面上古井无波，抚弄自己的三寸美髯。
韩却火随即抱拳还礼，然后大步上前。
“起这么早啊裴大人，您喊我有事？”
“裴某只是想当面感谢嘎乐勇士，昨日我等叨扰了，还望海涵。”
裴兴语气平淡地说着，浅浅地作了个揖。
“哦哦就这啊？不用放心上！有空喝茶啊！”
韩却火发现裴兴嘴上就只有些客套话，便兴趣索然，抱了个拳转身欲走。
“裴某现在就有空。”
“嘎？”
韩却火万万没想到，姓裴的竟然会这么不客气！
顿时有些怀疑，这人情商分分钟比自己还低。
“昨夜十五公主归来，对阁下赞不绝口，称嘎乐勇士不愧是智勇双全、草原第一……”
“她真是这么说的？”
韩却火双目瞪圆，忍不住出声打断。
钢铁大直男此刻心中浮想联翩：
——坏了！没把握住发散魅力，难道这小妮子搞不好看上我了？
“正是。裴某也希望能籍此机会与嘎乐勇士结交，畅饮一番。”
“那就走着！”
韩却火说着便迈开步伐，走在前头引路。
事实上，作为游牧民族的金帐皇庭，并无严格意义上的茶楼或者酒家，有的只是几个路边苍蝇小摊。
看见韩却火领着一行人往小摊上走的架势，裴兴目不斜视地凑前两步，压低声音道：
“嘎乐勇士，能否觅一处方便说话的地方？”
“嗯？”
韩却火忽然意识到，裴兴这老小子原来是有话想私下说，还特意铺垫这么久。
他眸子一转便有了计较，转身举起手掌，截停众人：
“有劳裴大人和几位就在这儿等等我。”
话毕，他自顾自地走向贩酒小摊。
片刻后，韩却火回来时手上多出了几埕酒，稍了稍头说道：
“走吧裴大人，我带你们烤鱼去。”
裴兴也是马上会意，跟上了他的步伐。
那几名侍卫也很懂事的走快几步，上前从韩却火手上接过酒埕。
半个时辰后。
部落外那条熟悉的小河边，韩却火与裴兴围着柴火而坐。
一众侍卫三三两两地站着，看似在闲聊，实则是在防范无关人等靠近。
本来就在河边打渔的草原人见状，也知趣地保持着距离。
“嘎乐勇士，果然粗中有细。此处开阔天地，无遮无掩，正适合说些敞亮话。即便你我身份有别，光明正大，倒也不怕被人说三道四。”
裴兴话毕，捧起酒埕便是豪气干云地闷了一大口。
“裴大人局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个武官呐！”韩却火见状真诚夸道。
这裴兴相貌儒雅，倒像个读书人，但举止风度却像行伍出身。
“裴某失礼了。鸿胪寺办案常与三教九流打交道，免不了沾染了些许粗鄙。还请见谅。”
“您这哪里的话。”
韩却火摆摆手，也灌了一口气，不再绕圈子，开门见山问道：
“那，请问裴大人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
闻言，裴兴不着痕迹地放下酒埕，望向缓缓流淌的河水轻声道：
“裴某打听过，嘎乐勇士并非土生土长的草原人。”
“阁下是少年时顺着这条河漂流而来，吃百家米长大的无名氏。”
韩却火不动声色专心伺弄着柴火前的烤鱼。
裴兴说的，都是「命运」给韩却火在「修养地」预先设定好的身份。
事实上，只要有心去查，这些都不是秘密。
“裴某阅人无数，观阁下面相，斗胆揣测。嘎乐勇士身上流着的，应是我大夏血脉。”
“哦？那又如何？”
“嘎乐勇士可愿认祖归宗，为我大夏效力。”
“裴大人，这是想策反我？”
韩却火撇撇嘴，从腰间掏出明晃晃的小刀。
他眼角余光瞬间捕捉到，裴兴面上神情微微闪烁，身后侍卫的身形瞬间紧绷。
韩却火顿了顿，给烤鱼翻了个面，然后动刀划上几条口子。
裴兴冷眸稍缓，接着娓娓道：
“想必阁下也听闻了，使团此番前来的目的。”
“契苾何力于我大夏有功，吾等乃是奉了皇命，不远万里前来相救。”
“我大夏之爱惜人才，可见一斑。阁下可知……契苾何力亦是草原出身？”
“嘎乐勇士天生膂力，智勇双全。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
“裴某只是向阁下，提供一个选择罢了。”
韩却火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取过一尾烤鱼递到裴兴面前。
裴兴连忙伸手去接，但，那个男人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不如这样吧，裴大人。”
“换我来给你提供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