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名为刘海中的猪队友
约莫二十分钟后，自行车驶进了胭脂巷。
巷子北接百顺胡同，南端通向西大街。
早年此地商铺林立，制作售卖胭脂粉黛，供应给“八大胡同”内的烟花女子，故而得名胭脂巷。
昔日此处曾是“香车宝马络绎不绝，夜夜呼朋唤友饮酒作乐之声震耳欲聋。”
而今却静谧非常，如同四九城大多数胡同般宁静。
“要不，就送到这儿吧。”
冉秋叶不好意思再让叶明送自己到家门口。
若被街坊邻里看见，免不了又要一番议论纷纷。
她不喜欢被人评头论足。
“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叶明没有坚持。
只是这“改日再来”，将以何种身份前往？
这话含糊其辞，令冉秋叶心中胡乱猜想，不禁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目送叶明远去后，她笑了笑。
若非知晓历史的走向，这样平静的日子倒也过得惬意无比。
不多做他想，叶明调转车头，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流言蜚语仅靠口口相传，也能在短时间内传遍整个城区。
叶明在轧钢厂颇有人气，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引来全厂的关注和热议。
才一顿早餐的时间，此事已然成为所有员工茶余饭后的谈资。
甚至盖过了钳工车间新来的女学徒的话题热度。
“叶师傅，那位姑娘是哪里人啊？听说还是个老师？你们现在进展如何了？确定恋爱关系了吗？”
刘岚的好奇心一旦被激起，嘴巴就停不下来。
厨房帮工瞪大眼睛，叶师傅的感情生活，对于食堂乃至整个轧钢厂来说，可是件大事！
秦淮茹同样对此充满好奇，叶明做事毫无规律可循，让人难以揣摩。
“都这么闲吗？手里的活儿都干完了吗？”
叶明故意板起脸训斥了一声，他并不喜欢与他人分享自己的感情经历。
未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刘岚有些意犹未尽，却又不敢追问。
转而向秦淮茹打听另一个他们关心的问题。
“秦姐，听说你妹妹今天来厂里办理入职手续了？”
“乡下的表妹，我来厨房工作后，车间有了空缺，就让她顶上来了。”
秦淮茹笑着解释两句，语气轻松，但厨房的人都明白其中深意。
要在轧钢厂谋得一职，并非易事，工人地位之高，铁饭碗岂是虚言？
如果没有后台关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能进来？
昨天李副厂长来厨房，恐怕就是为了商议此事。
叶明能凭借一手厨艺获得杨厂长青睐，而你秦淮茹跟李副厂长走得如此之近，依靠的是什么，厂里的员工都心知肚明。
尽管大家嘴上不说，心底里却对这种不知收敛、不顾妇道的女人颇为鄙视。
秦淮茹也清楚他们在想什么，但早已习惯，自从进入厨房，她的脊梁骨就没直过。
锻工车间中，工人们忙里偷闲，也在窃窃私语讨论此事。
“哎，刘师傅，那秦寡妇和厨房的叶师傅，不都是你们大院的人吗？您给我们透露点内幕呗？”
“该说的都被你们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呢？再说，人家叶明现在也不算是我们大院的人了。”
刘海中抖了抖身上的工服，摆出一副架子十足的模样。
他是七级工匠，在工场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刘海洋并不在意叶明与何人交往，只要不影响自己的正事便好。
步入休息室，刚拿起暖水瓶预备倒点热水喝，车间主任却在此时走了进来。
“刘海洋，刘海洋在吗？”
“哎呀，主任，我在这儿呢，您找我有事？”
一见领导驾到，刘海洋连水也顾不上喝了，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
他缩了缩脖子，颤动着全身的赘肉，小跑着迎上前去。
“李副厂长有急事要找你。”
“李副厂长？”
刘海洋心中一惊，他平日与李副厂长并无过多交集，怎会突然找上门来？
“主任，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没细说，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赶紧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刘海洋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
“李厂长，您找我？”
刘海洋满脸堆笑，尽管身负赘肉，仍点头哈腰，李副厂长看他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然而，刘海洋对此毫无察觉，心里还暗自得意。
他特意省略了“副”字，深知细节决定成败，这都是官场上的一门学问。
“我查阅过你的档案，你是厂里的资深老员工，最近厂部开会一直强调，高级技术工人是支撑工厂的核心力量，日后晋升机会定会优先考虑。
近期厂里频出状况，主要问题在于基层管理松散，对员工道德素质和素质教育重视不够。”
说到此处，李副厂长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刘海洋，接着透露了会议上的决议内容。
“厂里已作出决定，将在每个车间和部门树立一个模范，起示范作用，并协助主任加强对下属员工的管理和教育。”
刘海洋素来自视甚高，自然听得出李副厂长言下之意。
这是要提拔自己当车间模范啊！
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看到了曙光，刘海洋激动得几乎无法自持，舌头都打起了转。
“李厂长，您放心，我在车间干了几十年，绝对能胜任这个模范角色，一定能把底下的员工管教得服服帖帖。”
“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大院二十多户人家，全是我一手操持的。”
李副厂长一听这话，心底不禁嗤之以鼻。
厂里最近发生的几件事，当事人均出自他们大院。
一个月内竟有三人锒铛入狱，放眼整个四九城，也找不到几个犯人如此密集的院子。
这些人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就是被门夹了，居然还将把大院管理成这样当作荣耀说出来。
李副厂长本不想搭理这种愚钝之人，但想起秦淮茹之前所说的话，还是忍住性子继续询问。
“我记得叶明以前和你住在同一个大院吧？”
“叶明？”
刘海洋心头一紧。
他与叶明私下进行的交易，绝不能让李副厂长知晓。
“是的，叶明以前确实在我们大院住过，不过后来因为一些误会搬走了。”
“一些误会？我所听到的情况可不只是简单的误会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