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阳光明媚的早上
“那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那诡秘的万古中即使死亡本身亦会消逝。”
“哗啦。”泛黄而有些发硬的纸张发出清脆悦耳的翻动声。
捏住书页的手指纤细而白皙，它正轻柔地来回摩擦着。
“我从地球刚生成就待在它的内部，看着蒸腾的地球逐渐降温，大雨倾盆而下，淹没原始地面形成原始海洋。”
“我看着海洋第一个生物的诞生，它们利用紫外线和海里的有机物生存了下来。它们不断变化着，体内组织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从最初的海底，它们拼命往上游，最后跃出水面来到陆地。它们长出四肢，越长越长，长到可以抓住树干穿梭在树林。我递给他一把石斧，他开始在石头上写写画画，我也和他一起写写画画。我知道，我们的每一笔，都会让未来的人惊艳。”
“我看着他们一代又一代，不断换着新面孔。当他们的后人在激动地讲述先辈的事迹时，我在一边旁听，回忆着他们先辈的一举一动，然后说上一句:原来过了这么久了啊。”
“砰。”书本被合上了。
也许是因为刚好读完了一整段，亦或者是因为房间另一边，清醒过来的少年正盯着自己
“早上好。”为了尽可能给他一个美好的清晨，她朝少年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窗户下的一脸迷糊的少年并没有回应她的问候。他身后照射进来的阳光让人放松，连漂浮的细尘都是懒洋洋的。
“你是谁？我现在在哪？”
“这里是远离闹市的乡下。我叫伊登，你呢？”
“派森。奇怪，我记得我还在医院躺着，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他边说边打量着四周。只是一间简单的乡下房屋，比起这个，眼前这位少女要更吸引人一些。
她坐在了一块木桩上，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她的头发洁白得像雪一样，无论是灰色的外衣还是白色的连衣裙，都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质。
“你是我昨晚在草堆里发现的，那时你已经昏过去了，我费了一些功夫把你拖到了这间废弃的屋子里。想起什么了吗？”
明明是“拖”，自己身上却一尘不染，哪怕是一根稻草、一处污渍都没有。要么是她对用词没有考究，要么就是她为自己好好做了一番清理。
派森摇摇头，他一想到这样的少女仔细地为自己拾掇稻草的场景就浑身一哆嗦。
但对方却把这样甩开复杂想法的动作当成了否定的回答。她那微微皱起眉头而困扰的模样，让任何看到的人都情不自禁地产生为她解围的冲动。
“可能是有板车什么的吧！那个，你是当地人吗？”
刚说出口，派森就对这样的问题自觉愚蠢了。
“我嘛……”伊登稍稍思索了一番，“只是一个为了远离城市的喧嚣而来到乡下的普通人罢了。”
这样的回答并没有让派森产生其他的疑问。他意识到自己坐在草堆上已经有一阵子了，正想站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地软了下来。
“小心！”
呼，差点就摔了下去。派森心里松了口气，他抓住伊登伸过来的手臂，本想好好道谢一番，却感觉到了违和。本以为手中是纤细的手感，取而代之的是更细的、坚硬的东西。
这个触感该不会是……
“希望我不会吓到你。”
伊登就像是把戏被看穿了一样，调皮地朝他眨眨眼。她不紧不慢地撸起袖子，于那洁白无瑕的手之上，露出了还粘着肉沫和脂肪的骨头。
呕——各种糟糕的念头涌上心头。
“呱！我不要看口牙！”
少年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
“我看着一块又一块的巨型石砖被奴隶们来回运送，我看到人们为纪念他们伟大的女神而兴建神庙，我看到数百个工匠日日夜夜塑形烧制陪葬品。我笑了笑，就是因为他们现在如此的大张旗鼓，才为后来的人们提供了无穷的想象。”
“弹指之间，世间竟早已几经沧海桑田。兵戈铁马，火炮轰鸣，汽车呼啸而过，飞机腾跃而上。他们为太平盛世而欢呼，亦为生灵涂炭而悲鸣。我只希望时间能快一点。呼。”
随着轻轻呼出的一口气，屋子里再次回归了寂静。
“早上好。”
派森没清嗓子、含糊不清对她说道，就好像晚了一秒就会被她抢先了似的。他注意到了她手里那本两次醒来都能看到的书。
“你在读什么？”
“《寰宇游记》。这篇是作者意外发现地球时记录下来的。”
“那这个作者可真长寿。”派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对打扰到伊登的读书而感到抱歉，便正襟危坐起来，表示自己愿意充当一位听众。
“顺便一提，现在是中午了哦。”伊登只是抬起头朝他笑了笑，然后连续翻了好几页。
“这个星球的智慧文明百花齐放，除开极具探索和创新精神的人类，还有活力无限、好战好胜的亡灵族，构造特殊，崇尚科学的库帕族，穿梭于各个维度，热衷财富的末影族等等。”
“各个文明经过几个世纪的交流和碰撞，之间早已建立起了关系微妙的平衡。事实上，尽管现在各文明都展现出蓬勃发展的趋势，但人类目前仍然独树一帜，傲视群雄，一丁点摩擦都能成为和其他文明发生争执的原因。”
派森从机械的点头附和中回过神来：“我想起来，我们和亡灵族打起来了！”
不知何种原因，人类和亡灵在海岩市爆发了冲突，科技傍身的人类和无限复活的亡灵进行了一场结果难料的对抗。
总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派森便决定去外面走走。
这片被弯弯曲曲的车辙一分为二的土地上长满了及膝的野草，不时有颜色淡雅的野花点缀其中。脚下踩着模糊的阴影，头上传来清晰的鸟鸣，时刻感受得到生命的跳动。
这样的场景让人心旷神怡。
“你看起来好多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身后传来伊登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回海岩市。至少得确认我所住的街道还在不在，毕竟我还有很多东西……”
他回过头，看到伊登正慢悠悠地在院子里信步。让人在意的是，无论她作出怎样的举动，都与周围格格不入。
她就像是飞扑着掠过泥潭上方的白蝴蝶，你看不到它沾满泥污的样子，因为那样的话，蝴蝶就会因为飞不起来而在挣扎中被深埋其中了吧。
“听说进城的路已经被封锁了哦。”
“那就走小路。”
“小路可全是野兽。”
“那我就飞过去。”
伊登“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那可就要小心防空马陆了。”
(防空马陆：一种浑身燃烧的巨型生物，形似马陆，会攻击飞过其上方的任何东西。）
“……”
派森紧紧盯着她，他现在怀疑是不是伊登把自己拐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的。而伊登依然保持着那从容不迫的微笑，一言不发，仿佛是在观察一只猎物的挣扎。
“被这样子怀疑可真不好受呢。要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我真的是无意间发现你的呢？你去哪？”
“我要自己找到回海岩市的路。”
伊登轻轻叹了口气，默默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