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茶馆

    月光清亮而温柔，把一些软光儿轻轻送到柳枝上。院中有点小风，把柳条的影子吹到墙角有光的地方来，又吹到无光地方去，像一双温柔而恬静的大手。

    镜子上市这几天，也着实忙得有些晕头转向。

    伸了伸懒腰，苏锦起身了书房。

    “公子，时间还早，难得今日不忙，要不要出去走动走动？听说如意茶馆排了新戏，挺不错的，公子要不要去看看？”小风说道。

    “醉香楼也推出了新菜，公子要不要去尝尝？”小云说道。

    眼见着二人一脸期待，苏锦故意摇了摇头，说道：“不好。”

    二人满脸失望。

    苏锦笑着说道：“本公子决定先去如意茶馆听戏，然后再去醉春楼宵夜。”

    “太好了，我去替公子拿披袄。”

    “我去让人备好马车。”

    两个丫鬟雀跃，开心极了。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到了如意茶馆前。

    今日苏锦带了方元、小云、小风随行，一行人进了如意茶馆，找了二楼靠中间的位置坐下。

    此刻茶馆正在上演的新戏是《天仙配》，茶馆里的看客如痴如醉。

    只见台上那花旦水袖长舞，素白色的绸缎也随着乐曲摆动，她掂起兰花手，荷叶掌，启齿似燕语呢喃，

    一汪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烟，眉间锁着一丝浅浅的哀怨。那份清纯，那是哀婉，恰似春风碧于天的湖面上，有落花点点。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花旦的声音婉转流淌，如歌如诉，令人心驰神往。

    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戏，眼睛余光隐约看到余航带着随从正向他们走来。

    她望向他。

    俊毅的脸庞，挺拔而修长的身材，显得威仪赫赫，他早已褪去了从前的文弱青涩，战场上的磨砺让他愈发的沉稳而又充满阳刚之气。

    点点头向他示意，余航很自然的在苏锦的身旁坐下。

    一起上过战场，二人拥有‘战友’的默契。

    当余航的眼光扫过小云时，小云把头低了下去，

    昔日在春风楼，小云作为苏锦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认识余航的，现下见余航在打量她，不禁心虚了起来。

    可是转眼想起早前苏锦的提示，又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只安心看戏，不再理会余航的目光。

    戏台的剧情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伶人们精湛的技艺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当演到鹊桥相会，牛郞织女终于相见，一曲好戏终于落下了帷幕。

    看客们被台上的情节牵动着情绪，不少女客竟泪洒当场。

    戏曲已毕，苏锦对着余航说道：“想不到余校尉也喜欢看戏？而且还看得一脸陶醉。”

    “彼此彼此，苏兄这不也看得起劲吗？”余航揶道。

    “今天世子在聚美阁宴请军中将领，怎么校尉大人没有去呢？”苏锦问道。

    燕王世子郝正豪今日生辰，为了庆祝，今天包下聚美阁，宴请燕军众多将领，苏锦、余航也在邀请之列。

    苏锦素来不愿在踏入烟花之地，所以婉拒了。只是不知道这余航为什么也没去。

    余航闻言沉默，仿佛唯恐心事被人洞察般低下头，良久，他拿起酒杯一饮，悠悠说道：“余某曾答应过母亲，此生不再踏入烟花之地一步。”

    苏锦身子仿佛被石化了一般。

    他没能赴二人之约，难道是因为他的母亲的缘故？

    还是说另有隐情？

    余航淡淡一笑，笑中带苦，道：“今日只谈风月，不说其他。”

    “来，苏兄，可否陪我饮尽此杯？”余航敬酒。

    苏锦拿起酒杯，“来，干了。”

    二人一饮而尽。

    淡淡的哀愁涌上心头，苏锦又往杯里倒满酒，高高地举杯道：“往日情怀酿做酒，换我余生长醉不复忧。”

    这句话是在安慰余航，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二人各怀心事，一杯又一杯。

    小云劝道：“公子，酒多伤身，不如我们回府可好？”

    苏锦正在兴头上，说道：“今日难得高兴，就让我陪余校尉多喝几杯吧，放心，我有分寸的。”

    酒过三巡，苏锦已经隐隐醉了。

    心里泛起毛不易的那首《消愁》，她轻轻地唱道：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

    支撑我的身体，厚重了肩膀，

    虽然从不相信所谓山高水长，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宽恕我的平凡，驱散了迷惘，

    天亮之后总是潦草离场，

    清醒的人最荒唐。

    清醒的人最荒唐。”

    唱完这一句，苏锦不禁已经潸然泪下。

    是啊，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悠扬婉转的歌声引来了四面八方的目光。

    余航望着眼前这个轻轻吟唱的男子，此刻的他，神情哀伤，清丽无双的五官，肌肤白皙如雪，面上泛起一层醉酒的红晕，眼神迷离，双眉淡锁，欲语还休的神态显得绝世而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