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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似少年意,难过忘情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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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悦笑了笑,说道,

    “他要是没那么厉害,怎么敢一个人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坐在花舫里,那不是给刺客表现的机会嘛?”

    “可我没发现刺客啊?”

    “没有嘛?他那条船上,就都是大将军派来的刺客,其中有一个人,我还见过一面,大将军的侍妾宋祎。”

    “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阿缙,你这话说的,我要是连这些都不知道,不也早就被人一瓷枕砸死了”

    “谁?谁被一瓷枕砸死了”

    “没什么,你就当没听见,知道太多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那现在,我要不要派人去保护一下温峤”

    “不用,他要是连那几个女子都对付不了,那就也不配做我的对手。他还和太子讲了些什么?”

    “我在水里也没听太清楚,好像是说谁和谁婚配的事情。”

    “庾亮和荀家长女”

    “啊,好像是。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这倒不是猜到的,这件事情,元规兄来和我说了好多次了,我一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温太真能想出什么办法”

    “好像是要将荀家两个女儿的婚事一起办了,借刁家的光,把庾家的婚事也办了。”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这种事情毕竟牵扯到陛下,不能大办,两家又是大族,又不能小办,只有这样办,才合适一些。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哪?”

    “大公子也不必自责,就算大公子想到了,以刁协和王家的关系,这事情也是办不成的。”

    “倒也是,我很好奇,温太真用了什么办法,让刁家同意的”

    “这我没听到,不过我倒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哦?快说说。”

    “我今天不仅见到了太子,还又见到了刘隗,我想大概是温峤用了什么办法,让刘隗不再揭发刁家子弟在京口的贪腐问题。”

    “刘隗又”

    “啊,之前忘和你讲了,那份圣旨,就是出自刘隗的手中,我离得远,不知道温峤用了什么手段,让刘隗如此言听计从。”

    “刘隗就没跟你说什么”

    “倒是说了,嗐,没想到,平日里那么正经一个人,也起了金屋藏娇的念头,要和我打一个赌,好置办一个别院,藏一个我船上的女子做外室。”

    “哦?打了什么赌?”

    “看我这狗脑子,这事差点忘了讲,就是看周伯仁不顺眼,他老来白喝我的酒,我想给他点教训,但毕竟和王家是亲家,我又不能出手揍他。”

    “你倒是想得很全面,这么说,刘隗是答应了”

    “他能不答应嘛,反正本来也是他分内事,我又许了他那么多的好处。大公子,你不爱听我也要说,周伯仁三兄弟癫的癫、疯的疯,蔫的蔫都靠不住。”

    “只要大公子你信的过,他们周家三兄弟能干的活,我们周家四兄弟也能干,他们干不了的,我们也能干,咱们兄弟可没有那么多伦理纲常。”

    “你这话的意思是,两个周家,我只能选一个”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吴兴周家,两次遭人陷害参与谋反,多亏大公子一力相保,才能不至于被抄家灭门。倒是汝南周家那几位,本就因为族叔馥的事情,和王家有了深仇,即便是现在结了亲家,只怕也记挂着。大公子不可不防。”

    王悦听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周缙,他发现自己之前犯了一个错误——他总以为周缙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用他和吴兴周家保持个若有若无的联系就好。

    可如今看来,只怕这个家伙身上的鲁莽暴虐,也都是装出来的。

    毕竟出生在吴兴周家的子弟,哪有一个简单的。

    王悦想通了这点,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问向一旁的王羲之,

    “逸少,你觉得怎么样?两周留一个,你怎么留”

    “我我不好说,毕竟周嵩的长女是我的亲嫂子,父亲早亡,长兄为父,我不便说过多。”

    王悦点了点头,他早就考虑到王羲之会这么说,也只能这么说。

    但还是要问一问,因为问就是一种态度。

    得到了王羲之的回答后,王悦也给出了他的答案,

    “阿缙,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家父没有剑履上殿的打算,我也没有加九锡的奢望。你现在要是实在逼着我非选一个,那为了稳妥,我不会选吴兴周家。”

    “大公子也是敞快之人,看来我没有看错,我该说得话,已经都讲了,我这就告辞了。对了,还有一点要和大公子说一声,大公子要提防一下东海王。”

    “怎么他在你那里也埋了探子”

    “我那里啊,都成蜂窝了,谁知道有没有。只是我觉得最近东海王有点太过安静了,按理来说,他拉拢了一圈的江南世族,怎么就单单把我们吴兴周家落下了哪?”

    “或许是他知道你和我关系不错。”

    “不会,连纪瞻纪老爷子那里,他都派了人去拉拢。纪家和王家的关系,不比我们周家好得多”

    “那可能是他们拉拢了你们周家的对头。就不便拉拢你们了。”

    “对头你是说沈家,说起这个来,大公子,你怎么没把造钱这个买卖给咱揽回来,看着沈充大把大把的挣钱,比我丢了钱还难受。”

    “那地方是宣城公的地盘,哦,现在是该称呼琅琊王了,再说又是沈充借着之前给大军运输粮草积攒下的人脉,还有大将军的支持,如今看起来怕是还有东海王的帮助,这个沈充本事倒是不小。”

    “会不会也有太子的默许”

    “应该不会,如果有的话,太子就不会拿淳于伯开刀,来警告那些盯着他位置的人了。”

    “那就最好,我还怕下手重了,大公子会来讲情。”

    “你要干什么?你们周家就不能消停一会”

    “大公子,这事,你就不要过问了,都是商场上的小事,值不得你动心思。”

    “也好,注意一些分寸,别让人抓住了把柄,说了闲话。”

    “那是自然,大公子不会以为我只会干那些强暴婢女的事吧?”

    “这么说来,你当初是故意惹出事来,引起我的注意的”

    “还是瞒不了大公子的慧眼,那我就先去处理自己的小事了。”

    “去吧,顺便再盯着点温峤。”

    “你不是说他功夫厉害嘛?”

    “是让你盯着,又没让你动手,再说了,他怎么说也是我姐夫,看在这层关系上,他也不能动粗。”

    周缙离开后书房后,房中又剩下王悦王羲之两兄弟。

    “逸少,这温太真保举你给祖逖押运粮草,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我本来就想去,我惦记许昌的魏碑,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书法之道,走到一半就像卡住一样,想破了脑袋也毫无寸进。”

    王羲之放下手中笔说道。

    王悦又点了点头,说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难得你能想出这个借口。”

    “不是,我是真的想去看看魏碑。当然 ,这一切还要看兄长的意思。”

    “我的意思,自然也是希望去祖逖那边,你在那边坐镇,这边运军粮的,就能少些拉扯。”

    “那兄长你哪?”

    “我怎么了?”

    “我不相信兄长看不出来,这是要将我们兄弟二人分开,之前已经把籍之兄隔在了安成当太守,现在又把我调到中原去。那这样一来,在建康,兄长就又少了一个自家兄弟。”

    “嗐,你是说这些啊,现在六州太平,没有战事,最多有些海寇袭扰,我这里最是安全,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

    “再说了,还有庾亮兄弟、何充何准,实在不行,还有那几个小崽子也能帮上些忙。”

    “我就是说他们。”

    “怎么”

    “刚才我听周缙提到了庾亮和荀家的婚事。”

    “是他们庾家,一直想和同郡的荀家再续前缘,荀家一直没松这个口。现在温太真能想到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也挺好。”

    “如果不只是庾亮哪?或者说,最终的目的,不是庾亮哪?”

    “那会是什么?”

    “自然是文君姐姐,晋王几次三番的去庾家提亲,庾琛叔父几次拒绝,可要是有一天这个拒绝的人走了,主事的庾亮又得到了太子的恩惠提携,庾家还会不会拦着这桩婚事”

    “你是说,晋王想扶持庾家来对抗咱们家他庾家有那个底气吗?”

    “那如果是加上荀家、杜家、褚家、谢家、桓家、刘家、袁家一起哪?”

    “你是说,这个婚事只是一个开始,晋王想用太子和文君的联姻,打造一个外戚家族让其他渡江的大族小家都连上去,然后形成一个足以对抗咱们家的庞然大物”

    “兄长,如果是你,你会不会这么做?”

    “会,当然会,所以我才更要你跟着祖逖去北伐。”

    “你知道太子要分开我们兄弟,还要拆了你的羽翼你还要坚持这么做?”

    “逸少,不都说,狡兔三窟嘛,目前处仲伯父看样子是靠不住了,那么就只能靠我们再去发展新的势力,周访、甘卓虽然是靠得住,但只怕他们还不是处仲伯父的对手。”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接触祖逖”

    “不是,祖逖那边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又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我让你去结交的是现在在兖州的郗鉴。”

    “郗鉴就是兄长上次劫走建康的军粮,最后送给他的那位将军”

    “正是,你这趟可不能白去,我听送粮回来的人说郗鉴有个女儿郗璇,生得国色天香,你最好能够,啊。你懂吧?”

    “可是……”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还想着荀灌嘛,她要不是荀崧的女儿就好了。既然她是荀家的女儿,现在来说,你们的事情,就成不了了,我先和你说这些,就是怕你从中原回来,看到荀灌嫁了人,会受不了。”

    “逸少,我们既然生在王家了,自然就有王家的宿命,不管是我还是你,婚姻之事,由不得自己。”

    王羲之长久没有说话,提起笔来想再写一些字让自己冷静冷静,可颤抖的手始终不听使唤。

    气急了后,他就把笔直愣愣的戳过纸张,扎进了桌子里,手中的血也顺着笔向下流淌。

    同样流淌而去,还有他那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王悦没有阻拦,也没有安慰,只是默默的转身出去,带上房门,虚靠在房门上,独自望着天——

    文君,大约,这就是你我的宿命。我是王家大公子,不得不认这个命。可你哪?我是又希望你认,又不希望你认。

    或许这也是屋里逸少所想吧?

    王悦还在思绪之中,一张手帕递到了面前,

    “兄长,你不能让别人看到流泪。”

    王悦接过王羲之递来的手帕,而王羲之用另一只手帕已经将受伤的手包扎了起来。

    “这大概是我最后的眼泪了。我也分不清是为了友情还是爱情,反正以后就都没有了。”

    “兄长是不是太过悲观了,现在还都只是猜测。”

    “我预感着,事情可能会比猜测的更加糟糕,你刚才就提到如果庾琛叔父突然走掉,庾家的倾向会不会变化,之前我没有想过,刚才想了想,觉得你说得对,要破坏王家和庾家的关系,干掉庾琛叔父,确实是一个捷径。”

    “哎,这话我就不该说,你不会是又要自己跑到会稽郡去,给庾琛叔父挡劫吧?”

    “事情总要有个始终吧,既然已经猜到了他们要在哪里下手,断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你非要自己去嘛?庾亮的兄弟那么多,悄悄的透露给他们,让他们有个准备,不就是了?”

    “那不一样,我倒要去看看,他们究竟要在会稽郡搞什么大事。”

    “你这样不是自己跳出去给他们当靶子嘛?我愈发的不能走了。”

    “眼下建康城都围着温太真转,都打着刘司空的主意,我就算在建康,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还不如跳到会稽去,给山遐庾琛,还有孔家撑撑腰,让他们把虞家的事情都查明白了。我不能让事情,再像上次贩卖人口的事情一样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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