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
“琴妈妈?”孙池探着脑袋往外看,除了一个徐娘半老的琴妈妈,空无一人。
“让孙公子久等了,妙香刚才在沐浴更衣,请孙公子随我来。”
“好!好!”孙池欣喜若狂,叫上陆天逸就走。
“还请孙公子见谅,妙香说只请孙公子一人前去。”
“一个人?”孙池喜忧参半,小七不跟在身边,自己心里没底,但是既然只邀请自己一个人,很可能有好事发生。
天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孙池让陆天逸在包间等着,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去赴妙香的邀约。
陆天逸只好留在包间,闲来无事,打量一会儿房间的装潢,又把玩一番桌上的茶具和挂饰,一切都是精致优美的。
陆天逸心想这毕竟是京城,这里也是京城里比较豪华的娱乐场所,里面的这些东西应该也都是这个时代比较高档的了。这套茶具就很不错,纯手工刻绘的紫砂壶,图案精美,手感细腻。陆天逸爱不释手,都想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带回去。
吱呀一声门开的声音吓了陆天逸一跳,抬头看大门关着的,疑惑地转过头,发现包间里多了一个人。
“妙香?”陆天逸吃了一惊,这不是应该在和二公子把酒言欢的妙香吗?
原来包间侧面还有一个小门,在妙香身后打开着。
“妙香见过公子,敢问公子贵姓?”妙香上前两步,盈盈道了个万福。
陆天逸和这么漂亮的姑娘同居一室,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不敢当,我不是什么公子,我只是孙家的一个下人,我叫黎小七。”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能写出这样意境悠远的句子,怎么会是一个下人,公子何必过谦。”妙香的眼神盈盈如水,带着几分委屈,楚楚动人。
妈的,别冲老子抛媚眼,老子不吃这一套。
陆天逸躲开妙香的眼神,不敢对视:“妙香姑娘误会了,这首词是我们少爷写的。”
“公子还要瞒着妙香吗?方才孙少爷与公子在此处的谈话妙香都听见了。”妙香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陆天逸,“而且,妙香的一个姐妹才试了孙少爷一番,孙少爷都忘了这首词的内容。”
真是个猪队友,烂泥扶不上墙,陆天逸暗自摇头。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底事……”念到这里,妙香停了下来,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陆天逸。
妈的,又冲老子抛媚眼,陆天逸心中仿佛有只小鹿乱撞。
“孙少爷背到这里,后面就想不起来了。妙香想请问,山月不知心底事,后面是什么?恳请公子告知!”
这个孙池,一首再短不过的词,都能忘,脑子做什么用的,简直坑人,陆天逸已经无语透顶了。
“这是我们少爷写的,应该问我们少爷,小人怎么会知道。”陆天逸低着头,不敢对视。
妙香闻言,突然上前两步站到陆天逸面前,眼神透露着关心:“公子可是有什么苦衷,可否告知妙香?公子如此才华,屈身孙府做下人,妙香替公子深感可惜,妙香愿意倾力为公子扬名,从孙府脱身。”
“不用了!”陆天逸见近在眼前的妙香吐气如兰楚楚可怜,有些不忍心,果然最难消受美人恩,“小人家在襄州,因战乱和饥荒家破人亡,幸得少爷收留,少爷对我有活命之恩,小人能在孙家为少爷效命,是理所因当,不敢奢求更多。”
妙香闻言,怔了良久:“原来如此,难怪公子愿意为孙少爷如此付出。公子知恩必报,妙香深为感佩。”
“不敢当!”
陆天逸说完,场面就这么冷了下来。妙香也不说话,陆天逸忍不住抬眼望去,见妙香一双妙目默默看着自己,对视之后,又慌乱地低下头,陆天逸心仿佛漏跳了一拍,也匆匆低下了头。
妙香默默打量着陆天逸,发现这人的目光中没有同龄人的轻浮,眼神中仿佛隐藏着很浓的悲伤和孤独。这一刻,妙香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年幼时就被父母卖了,辗转多次进了青楼,因为相貌出众,被挑选出来培养,一路走来,吃尽了苦头。才不到二十岁,已经忘记了在父母面前承欢膝下的场景。
“公子……”妙香轻轻叫了一声,半晌又没声音。
美人计还是很管用的,陆天逸叹了口气,缓缓念道:“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这是……这是公子写给妙香的吗?”妙香的一时痴了。
“这是……”陆天逸正想说这是孙池写的,抬头突然看见妙香痴痴的眼神,说不下去了。
妙香虽然相貌绝色,但看年龄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却已经在风尘中打滚多年,青楼的妈妈用她赚钱,捧场的男人图她的色。想必她心里时常感到悲伤和孤独吧,才会对这首词有很深的共鸣。
“人活着要有寄托,欲望只能获得短暂的快乐,随之而来的是空虚,寄托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陆天逸心想:“我的寄托就是责任吧,对这具身体的责任,替他完成复仇,代价就是成为一个罪恶的人。”
妙香看着陆天逸沉重的眼神,没来由的一阵心疼,想问却又张不开口。
“公子的眼神中有妙香看不懂的苦闷,妙香或许无法替公子开导,但是……但是如果公子日后有不开心的时候,尽管来找妙香,妙香虽然愚笨,但是愿意为公子醅酒抚琴,为公子化解心中的烦忧。”
妙香诚恳地看着陆天逸,眼神中满是期盼。
陆天逸当场便要答应,话到嘴边又收回了,心想:“陆天逸啊陆天逸,你的任务是报仇,陆家灰飞烟灭,仇家却逍遥法外,你还有心陪一个青楼女子醅酒抚琴?”
咬了咬牙,陆天逸还是拒绝了妙香:“我只是一个下人,哪敢劳烦妙香姑娘如此厚待。何况,这吟香院的费用也不是我一个下人承担得起的。”